[自创] 若梦 六

楼主: bbb22261 (向晚)   2018-04-20 16:09:32
我摇摇头,相隔走道的三科萍姐忽幽幽道:“人走了,案子还不是你们要扛。”
萍姐资历深,这类事看得多,扛得更多。而说的也是实话。这处室的人员流动率,能自由
来去的,总无法久留。是操劳,压力更大,能在这里待下的人,一个必须要能抵得过两
个。
科长与新人一下子便从小办公室出来。看气氛,明显铩羽而归,新人脸上直白写着低落。
我想着科长已经关切,事情总会解决,便不多话。明昕要下班,我收拾桌面上的便利贴要
丢,正好与他一同出门。
明昕往常亦加班,我无意,却因难得,便道:“这么早。”
他等著电梯,神情淡淡,却是微微一笑。那是他招牌表情,只是道:“等着明天一早被训
呢。”
因而想起来,明昕中午不在位子上,是在隔壁会议室开会前会。
电梯来了,明昕向我一点头,准时下班去了。
我一面留意时间,尽早了结手边简单的卷,要走时,新人还在座位上绞尽脑汁地敲键盘,
来回地与科长沟通。
贺仲城将车停在大楼对面路边,在楼里待了一天,只觉户外空气湿冷,鼻子一下冻得发
痒。
上车更是直接打喷嚏,直伸手去抽车上纸巾。
是受不了陡然的温度变化,贺仲城也知道,只能尽量避免。曾有一段期间我不爱出门,出
门了总戴口罩,但自情况改善,未用完的那半盒口罩仿佛消失,家里不再见到过。
我一瞥贺仲城,以纸巾捂口鼻,道:“不是说回暖吗?”
“回暖到十七八度吧。”贺仲城开车。
这是哪门子回暖。正当想着,贺仲城忽然说:“今天不加班,明天要到几点?”
“什么?”我拿下纸巾,还未反应过来。
贺仲城却不说了,盯着路况的脸微侧过来,改道:“饿吗?”
但我已懂了他问的,明白了,顿顿只答:“不饿。”
我的专业,套句邵平的话,走这行没有不加班的。贺仲城那职业其实也是,只是我未打探
他。我晓得他话中的缘故。他是在说我任性。
“你忘了作饭吗?”我询问。
他不理我。
晚饭当然是有的。贺仲城很少落下什么事情。
饭间我收到科长短信,问明日中午聚餐,为上个月重大案件终于结案庆祝。我回了讯息,
不久又接到改为晚餐的确认,因明昕上午开会,不确定能准时结束。
我把这件事与贺仲城说,贺仲城未有表示,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他道:“前阵子来的新
人,最近怎么样?”
“还可以吧。”我隔了一会回道:“学得快,只是有些地方还要适应。”
贺仲城看了我一眼,我沉默,才说:“专业不会是场域里的最高考量。调适不过来,很容
易沮丧。”
贺仲城接着说:“很多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或者血气方刚,倔傲地坚持而失败,或屈从服软了,心底的郁闷渐藏渐深。吊诡是,从来
像水草一样柔软的人性,都仅能做好人,做不好事。
我想起今日情形,想到长官相互冲突的见解与对待类似事件的不同标准,身体才好像开始
疲惫。我垂了眼,闭着唇,未想抿,却怎样也不能更温和。
贺仲城说很多人,但我不在里面。
这已是我稳定后的第二份工作。因缘际会,面试时,老板已听闻过我。他讲我谦虚,希望
我不妄自菲薄,但我如何自信?能做的不过沉稳。
末了问我短期与长期计画,我更差点坦白,要说没有计画,其实不想活。
就连明珊也说,我接这一工作是随波逐流。她要我为长期着想,奈何到了她面前,我才真
正说出口:无所谓的,人生尚且那么长,我不稀罕,又何必着想。
不重要。无论职务或处事,我未曾与长官对峙过。
饭后不久,我即说:“我去洗澡。”
就自顾自去了浴室。
这房子里的浴室就是常人家浴室的规模大小,门关起来,空间便显得逼仄。我一贯用热
水,极热的水,非要弄得氤氲,连镜子都看不清了才愿意。
从浴室出来时,贺仲城并不在房间。我拿毛巾潦草擦几下湿发,走回客厅,贺仲城坐在沙
发,大腿上放著一台外出型笔电,手指正在飞快打字。
“你手机刚刚响过一次。”贺仲城头也不抬。
随着他说,我才发现手机躺在客厅桌上。想不起什么时候放那的。我点开未接来电,一个
名字跃入最上一排,那一刻辨识出,脑袋只闪过一片白光,像卷走原本存在的什么。
我移动手指,手机桌面跳了回来,有白色字体显示时间,八点二十。
贺仲城还在敲笔电,我将手机放回桌上,微驼著背,整个人只坐了沙发一半。我拿手撑著
半张脸,手肘抵在膝盖上,手背向着他而脸背离。视线的尽头是厨房。
一时无语。
如果可能,我也想心乱如麻,却不是。如果此刻的思想能具现,我将会是一个人在一偌大
的白色房间呆立。房间一无所有,像实验室一样明亮。
“仲玲说她协调好了年节的班表,今年排除万难,要回家过年。”贺仲城说话,话声还夹
杂着键盘声。
“是吗?”我说:“那很好啊。”
贺仲城父母居住在外县,开车要四五个小时,仲玲则因值班或被临时召回,已有三年缺席
贺家的年夜饭。
支著脸的手终于忍不住,我将脸埋进掌心。闭上眼。深吸气。
听见贺仲城问:“你回去吗?”
我但笑出声,反问:“去哪?”
贺仲城转达:“仲玲说很久没见你。”
……那可真是遥远的距离。明明都在同一城市,没有动机,没有必要,也就能说着想念,
很久不见上一次面。
是有原因的,我也能理解。
只是自己此刻未免刻薄了。
“这么样说,我是不是该带礼物给她。”我将脸从手上移开,问贺仲城。
贺仲城回:“不用了吧。她给自己买够多了。”
叮地一声。桌面上,手机又来了短信。
我点开来看,一会儿说:“科长订了明晚的餐厅,我下班和同事一块儿过去。”
“下周六隔壁县有个资讯论坛,”贺仲城道:“公司让我去。我可能要一早出发。”
我一顿,嗯了声。贺仲城出差常是一天来回。
蓦地,贺仲城竟然轻叹。我讶异看他将笔电摆到桌上,且是靠近我这边。我不明所以,贺
仲城道:“仲玲找你。”说罢便从沙发上起来,貌似要走开。
我问住他:“你去哪?”
贺仲城回头一下,道:“洗澡。”
我转回目光,就见电脑萤幕上挂着眼熟的对话框,往上全是贺仲城与仲玲的聊天纪录。
对话停在贺仲城的一句等等,我怔怔对着,正不知如何是好,底下又跳出讯息。
彧然哥,是你吗?
讯息跳出的这一瞬间,反射只想把电脑阖上。
简直像应对公事。都不晓得为何要振作。
我敲了一个嗯送出,弯腰太累,我索性学贺仲城抱着电脑,窝进沙发。
仲玲话不多,但仍一句一句,仿佛无尽。其实哪有太多话可说。到后来,似都让网络逼着
说话。
便明白贺仲城那日。无有义务,又不愿应付,一旦有了别的事做,当然是不要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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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mapleshell (^^)   2018-04-22 00:53:00
推~ 期待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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