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 #现代 #1v1 #甜 #HE
正文完结了
约1.3万字
忠犬暖攻X闷骚诱受
文案:
林承轩本来以为这种生活会持续下去,认识吴冠宇的这十几年来,他习惯了有挚友陪
伴的日子。直到三月的某一个周末,一段旅行催化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这是关于一对青
梅竹马正式晋升为情人前六个小时间的短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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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绊》
(一)
人的一生中,总有几个状态特别糟的日子。对吴冠宇来说,这一天可能就是如此。
两人还没开始多久,他的呼吸就乱了,年轻男人感觉自己肌肉有些僵硬、汗水已经沾
湿了结实的后背。吴冠宇有些不甘心,觉得自己搞砸了特别的日子,今天的表现生疏地像
好几年前两人的第一次。难得的连续假期,搭了几个小时的长途巴士,又早早预订了舒适
的旅馆,等到重头戏上场时,自己却让林承轩失望了。
吴冠宇努力把喘息的声音压低,希望紧靠着自己的男人没有注意到。虽然早就知道林
承轩经验丰富,在吴冠宇看来,他今天的状态仍然出奇的好,洋溢着兴奋情绪的俊俏脸蛋
微微胀红,却一点汗都还没流。
“不如慢一点?”
很多人说过,林承轩的嗓音温软好听,像是个空中电台的主持人。每当吴冠宇听到这
样的称赞,心里总是不禁莞尔。十五年前的他可吐不出这么带磁性的音色,在两个人都还
没有长出喉结的年纪,林承轩因为女孩子般的少年高音而被班上同学嘲笑的日子可没少过
。而今,听着一起长大的他在如此近的距离轻声细语,吴冠宇心头顿时放松了不少,手上
绑着的绳子似乎也没那么紧了。
“不必。你手劲倒是轻一点,扯得我有些疼。”
林承轩听他如此抱怨,身子又向吴冠宇靠近了点,原本紧绷的尼龙绳也舒缓一些。
几年来,林承轩这个坏习惯总改不掉,一到兴头上手上用劲就会渐渐增加,有时候,
也会让吴冠宇不舒服到需要做提醒的程度。
“抱歉,总让你配合著我。”
这句道歉,让吴冠宇听得心中有点难受,他知道林承轩期待了这趟远行有多久。北部
的早春是樱花盛开的季节,许多外地游客也都慕名而来,吴冠宇性格容忍不下两人的回忆
里有任何遗憾,而今,却是自己失常的表现在为美好的春天画上污点。
自责感一浮现,吴冠宇的表情又纠结了起来。
“干麻这样皱着眉头?难得来这么远的地方。”林承轩的声音像春风一样平静。
“你看不见,又知道我有皱着眉头了?”
戴着墨镜的男人望向远方,但双眼中并不存在焦点。
“我看不见,依然猜得到你在想什么。你的呼吸、说话时声音的颤动都出卖了情绪。
”
“看来我是小看了盲人对声音的敏锐程度。”
吴冠宇心底知道是瞒不住了,此时感觉到自己右手被轻轻地握了一下,转头一看,林
承轩无邪的笑容在刚破晓的晨曦中闪闪发亮。
“不对,是你小看了我对你的了解程度。”
阳光洒落的柏油路旁开着不知名的野花,据赛前几个有经验的中年跑者所说,中途的
上坡路段栽植着数以百计的樱花树。每年的三月,能够穿越梦幻般的粉色廊道是这个路跑
赛程受欢迎的原因之一。开赛才过半个多小时,吴冠宇与林承轩此刻已经落后领先集团一
大段距离。
“还有多远?”
“三十六公里,大概。”
吴冠宇说话时的呼吸节奏依然略为急促。
“我们调整下步频吧,后面还追得上的。”
林承轩说完开始“一、二、一、二”地念著跑步的拍子。
第五个循环之后,两个肩并著肩的年轻男人跨出去的每一步与手臂摆幅达成了同步。
分别系于吴冠宇与林承轩手上的黑色导跑绳,在两串激动的脉搏中间前后摇晃着。
(二)
刚就读小学初识吴冠宇时,还未失明的林承轩对他最直观的感受,是羡慕与忌妒。
吴冠宇从小就展现出擅长交际的一面。同龄的孩子们下课时总是围着幽默逗趣的他,
老师们也喜欢这个聪明乖巧的小男生,小小的班级仿佛就是以他为中心运转着。
这与内向寡言的林承轩受到的待遇完全不同,长相秀气而且声音高亢的他常常是被捉
弄的对象,娘娘腔一类的浑名像是苍蝇一般挥之不去。
直到有一次,班上几个小顽童做过了火,午休时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凹凸有致的女人身
材上面接着林承轩的头像,旁边还用黄色粉笔写着“没懒趴”三个大字。向来情绪内敛的
林承轩看到一众孩子指著滑稽的图像大笑,还拍着手用齐声口号的方式反复喊著那三个污
辱人的字,心中委屈到都快哭出来了。
“安静!”
整个教室在这声吆喝后瞬间都静了下来。林承轩转头看向发话的人后很是惊讶,他第
一次看到吴冠宇如此愤怒,也在记忆中烙印下这个男孩鲜明的模样。
“你们都给我道歉!”
那天的吴冠宇一反常态,咄咄逼人地要每个嘲笑林承轩的孩子像他道歉。大多数同学
在迫人的气势之下服了软,只有那个画图嘲笑林承轩的胖男孩硬是不肯认错。吴冠宇最终
与他扭打了起来,直到班导师进来后,强行把打架的两人分了开来、拖去训导处。
过了那一天,班上再也没有同学嘲笑林承轩了;同时,过去围绕着吴冠宇的那些人都
有种共识似的,渐渐疏远了这个主持公道的男孩。
“谢谢你。”
林承轩在某次放学后,鼓起勇气去找正要收拾书包回家的吴冠宇,他感觉跟这个男孩
说话时,自己的脸隐隐间有点发烫。
“那没有什么,不对的事情就是不对。”
吴冠宇回应了他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
“你也应该要有点自信!林承轩,在我看来,你是长得很帅气的!一点都不娘。”
那是第一次,林承轩听到有人夸他帅气,小小的脸颊瞬间红的像苹果一样。
从那之后,林承轩心中对这个男孩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感受,除了感谢之外,还有一种
少年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微妙情感。
两人从这件事有了交集后,渐渐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他们发现自己的家其实离的并
不远,两个少年在没有上学的日子,时常走过一条街去另一家玩耍。双方的家长互相熟识
了之后,也会留小客人下来一起吃顿晚饭;每逢寒暑假,吴冠宇与林承轩总会有几次留宿
对方家里,两个小男生就这样挤在单人床上,晚上盖著棉被一起偷偷玩最新的掌机游戏。
随着年纪的增长,两人巧合地考上相同的中学与高中。虽然都没有同班过,每次放学
只要没有社团活动,他们还是经常一起念书与玩电动玩具。
大学放榜后,吴冠宇与林承轩去了不同的县市念书。从男孩逐渐转变为男人的两人,
除了几个月会回家乡一起吃顿饭,大多时候都使用社群软件互通有无。
“你还是决定不加入田径队啊?”
一次久违的聚餐中,吴冠宇一边享用着炸猪排,一边问著林承轩。
“虽然很喜欢跑步,但是田径队的团体训练很密集,大概不适合我。”
“你高中时也是这样说,只爱自己一个人跑,要是从以前开始就接受正规训练,说不
定能去当国家队选手呢!”
这间日式料理店在周末生意正好,只剩下角落边两个人并排的情侣座。吴冠宇话才说
完,手就伸出去不规矩地捏了林承轩紧实的大腿一把。林承轩也不甘示弱,筷子一伸把身
边男人正要送入口中的炸猪排给抢过来吃掉,嘴里还嘟哝著这是补偿云云。
“冠宇你以前体育成绩不是也很好吗?要不要偶尔跟我一起跑看看,说不定也会喜欢
上跑步的。”
吴冠宇虽然不像林承轩锻炼出了一身为了长跑而生的修长肌肉,但本身运动神经还是
不错的,在系上也时常客串各个球类系队的比赛。
“再看看吧,跑步这么朴素的运动也不太适合我啊。况且你每次练跑都是十公里起跳
,我实在有些吃不消。”
“跑步距离就是长了之后才会感受到个民乐趣,当你看见终点线在你的每一步后都更
近了些,心里就有种满足感。”
两个人在运动的喜好上虽然没有取得共识,仍然度过了愉快的一天。使用网络交流毕
竟还是跟实际见面有些不同,林承轩还是很珍惜与吴冠宇共聚的时光。小时候那个为自己
发声的小男孩,而今也成长为高大帅气的男人了,当天回家后,林承轩还不时浮现出那张
爽朗的笑容。
林承轩不知道的是,那晚是自己见到吴冠宇的最后一面。
一个多礼拜后,听闻噩耗的吴冠宇第一时间赶到了林承轩所在县市的医院。他甚至等
不及人满为患的电梯,十万火急地连爬了十层楼梯冲到病房,然而病床上熟悉的挚友双眼
已经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具护理师描述,患者稍早在学校操场运动时,被高速旋转的割草机刀片击飞的碎石刺
穿眼球,导致视网膜剥离。所幸手术后还没有观察到其他脑部结构性伤害,要再住院查看
一段时间。
吴冠宇听到“所幸”两个字,心中那把陈封十多年的怒火又燃烧了起来,不同的是,
这次他却找不到情绪该施加的出口。
“冠宇,是你吗?”
林承轩在黑暗之中听见了他的声音后刚坐起身,就感觉到被一双温暖的臂膀搂着,那
是近十年来自己熟悉的男性气味。吴冠宇不敢碰触伤处,只能把自己的头埋在病床上青年
的肩膀,他听见林承轩的声音如此平静,心中一苦,眼泪就掉在病床的眠被上。
“你为什么不生气!”
林承轩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双手在微微颤抖,才明白那个愤怒的小男孩从来没有消失,
只是躲在挚友心中最深的角落。他也伸出手抱了情绪激动的男人,轻轻地拍了拍他厚实的
背。
“我也有些责任。工友有警告除草期间不要靠近草坪,是我自己跑得正起劲,没有离
开操场。”
事情发生的当下,林承轩突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伴随而来的是头部难以忍受的剧痛
。在痛到晕厥前的短暂时刻,他曾经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脑中开始浮现出家人与吴冠
宇灿烂的笑脸。关于人生,他心里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没做、还有很多想说的话没说。
等到恢复意识后,手术已经结束了,林承轩很快地了解自己将要永远失明的事实,心
里有些沮丧。又过了几个小时,直到吴冠宇又重新进入了他的世界,林承轩心中才开始放
下了自己的不幸。
对他而言,永夜的国度里,仍然存在着太阳的声音。
(三)
早上八点半,如果是平日的话,公园外围的早餐餐车旁,势必流动着上班族与不想上
第一节课的大学生。奈何遇到稀有的连续假期,挑灯夜战的人多了,这个时间起来买早餐
的人自然就少,不管战的是电玩游戏或是更激情的活动。清晨出门运动的老人家也都早早
回去,眼下只剩一批刚结束半马赛程的长跑者,稀稀落落地排队买些高热量的食物。
距离开赛时间过了两个小时半,稍有实力的全马进阶跑者们大多位于整个赛程最长的
上坡,正是有粉色樱花廊道之称的美丽路段。
平缓的丘陵坡上,被绳子连结著的两人有些显眼,补给站的工作人员递给他们两杯水
后,亲切地说了声加油。吴冠宇先接过一杯让林承轩拿稳,这才喝了自己的那一杯。
马拉松参赛者没有停下来补充水分的时间,绵延好几公里的人龙像通过高速公路的电
子收费站一样,抓了补给品就继续上路。吴冠宇没有看清楚那位友善的工作人员长什么模
样,只能在擦肩而过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向场外报以友善的微笑。
“她是在跟我们说加油吗?”
林承轩在经过漫长的路程之后,长袖运动服没有遮住的后颈与手背也都沾满了汗水,
但说话时的从容仍然有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对。”
在开头降速之后,吴冠宇慢慢地找回了平常练跑的节奏。他的语调有点飘,还拖着一
点喘息的气音,风光明媚的凉爽三月,年轻男人正努力尝试从糟糕的状态中回复。
前方大肆盛放的樱花树群也经进入视野之内,满山遍野的粉色花瓣像是在庆祝冬天的
结束。
“该提速了。”
虽然这样说,吴冠宇的大腿却开始有点不听使唤,粉色廊道同时也是魔鬼的上坡。
林承轩并没有马上回答,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
“现在跑多远了?”
“三十公里刚过。”
“那保持这个速度就好。”林承轩的语气依然平淡。
吴冠宇听到这句话,一时之间愣住了。
“我们现在不提速到每公里四分钟以内,就不可能在两百分钟内完赛!”
他一口气急着讲那么多字,呼吸节奏又变的有一点紊乱。
两百分钟,那是林承轩在失明之前,于全马赛程中跑出的最佳成绩。吴冠宇自从当了
林承轩的导跑员后,几乎把休闲时间都投入了长跑的训练,无奈天赋的极限,好几年来他
们都没办法一起跨过以前的纪录。
直到去年年底,一次全马路程的练习中,两人的身体状况都异常的好。吴冠宇跑完后
看了手表纪录的时间,满脸的不可置信,那是他们第一次将四十二公里的长跑时间推进到
两百分钟以内。
当天傍晚,林承轩抱着说出喜讯的男人高兴地直跳脚,吴冠宇很久没有看到闷骚的挚
友展现出这么兴奋的笑容。林承轩就是个纯粹的跑者,会在每一趟征途中努力超越过去的
自己。两人互相约定,隔年的春天,他们要在正式全马的参赛证明中留下崭新的纪录,而
吴冠宇没说出口的是,他想要再看一次这个发自心底的迷人笑容。
“冷静点,冠宇。”
吴冠宇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平缓了节奏,两脚的酸麻感仍然渐渐加剧,他从来没有一
天如此厌恶上坡路段。三十公里是人类持续跑动中身体代谢的一个极限点,超过此阶段,
就算是有经验的跑者也常常遇上撞墙期。
“我是不是又拖了你的后腿?”
听见身边的男人讲了这种丧气话,林承轩摇了摇头。
“不是,难得在这种繁花盛开的日子跑步,我想先慢下来感受樱花环绕的气味。”
林承轩根本不会说谎,也不擅长安慰人,这句话说起来实在有些底气不足。
“你不要骗自己。”
吴冠宇用没有被绳子绑住的那只手抹了把脸,几片樱花瓣乘着微风从路边飘落到两人
身上。
“这里的风景美吗?”
“很美。”
“那么这段路上,你就当下我的眼睛吧,告诉我不负盛誉的粉色廊道究竟是怎样的光
景。”
上午的天空干净无云,沐浴在清澈阳光的樱树们显得美艳动人,阵风一吹,亚热带的
三月就下起了粉色的雪。吴冠宇心思放在如何转述这副绝美的景色,一时间,漫长上坡路
给予的无力感也暂时被遗忘了。
晴朗的春天里,肩并著肩前行的男人们最终没有加速。吴冠宇与林承轩就这样踩着稳
定而一致的步伐,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交谈声中,迈向旅程的终点。
(四)
意外事故发生的几天后,林承轩被接回了家里,双亲也同时帮他办了休学手续,一年
多来的大学生活就这样画下休止符。失去光明的日子并不容易,但林承轩也不是那种自暴
自弃的人,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了点字符号的辨读。半年之后,林承轩已经可以熟练地
使用拐杖在家里附近的区域行走。
而今看不见道路方向的他,已经没办法独自返回赛场,能够一个人走到附近的健身房
使用跑步机,是林承轩失明之后最热衷的事。跑步机使用虽然安全,实际体验上总有些微
妙的不同,对他来说有种像在仓鼠滚轮中跑动般的束缚感。
离开校园后,吴冠宇与他用电话连系的频率更高了。从少年时代以来,林承轩为挚友
的来电换了几次铃声,都是他那个年纪最喜欢的一首歌。夜深人静的时刻,每当手机响起
了熟悉的旋律,他黑暗的世界里就多了一点色彩。
林承轩喜欢听电话另一头的男人说些琐碎的日常,像是关于几次顺利地在时限之前交
出了报告、系队校际赛意外打进了第三轮、租屋处邻居养的马尔济斯怀了第二胎、还有圣
诞晚会当天他婉拒了一个女孩子的告白。
“我有个惊喜要跟你说。”
一个周末的早晨,吴冠宇回来探望林承轩时,带了个东西放到失明挚友的手掌上。
“这是,绳子?”
林承轩摸到的是一条长五十公分左右的绳子,用细线密织的结构既柔韧又富有弹性。
他心中对这个惊喜的真相还没有什头绪。
“你有听过视障路跑运动协会吗?那个组织有许多经过培训的专业陪跑员,他们将这
种短绳系在自己与视障跑者的手上,就可以引导跑者方向并避开障碍物。”
“爸妈有跟我说过,但是我自己心里的槛还跨不过去。”
林承轩的家人其实之前就提过这件事,因为个性的缘故,没办法放心地在高速跑动的
时候把自己交给一位不太熟悉的人,联系协会一事最终还是被搁置了。自从学生时代迷上
跑步后,林承轩奔驰的日子向来都是与孤独相伴,除此之外,失去视力的意外也或多或少
地强化了胆小怕生的一面。
“那如果是我呢?”
盲眼的男人一时间没有意会到挚友的意思。
“上个礼拜,我正式通过培训成为陪跑员了,虽然引导的技术可能还不够好,跑步也
比不上你这双有力的腿。未来同行的日子,我可以成为你的眼,在漫长的赛道上带着你避
开危险;也希望你能相信我,能够引导你一起抵达终点。”
林承轩感觉到放在自己大腿上的男人手掌有些烫,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承轩,你愿意让我当你的陪跑员吗?”
有些感动的他摸著黑暗中那只手的位置,将身体靠过去给了吴冠宇一个温暖的拥抱,
同时能感觉到自己怀中男人的呼吸也有点紧促。
“我愿意。”他贴著吴冠宇的耳际,用清晰的咬字红着眼眶说出了回答。
在那之后,两个人的第一次并不算顺利。吴冠宇的脚程远还没有锻炼到进阶长跑者该
有的速度,而林承轩也不习惯在黑暗中跟身着边的跑者维持着同调的步伐。某个下午的大
汗淋漓之后,吴冠宇的身上受了点伤,他的手臂被肘击了几次而有点瘀青,右脚跟还在一
次过弯时被踩了一下。
“是这里吗?”
吴冠宇本来打算自己处理瘀伤,然而林承轩坚持要帮忙上药,说不做的话心里有些过
意不去。他用手指沾著冰凉药膏在吴冠宇小臂上摸索正确的位置,揉到伤处的时候,林承
轩听见身前的男人闷哼了一声。
“对不起,我是第一次和别人贴那么近地跑步。”
“不要在意,有些地方是我没能及时地引导你,下一次会更好的。”
如他所言,十几年来培养出的默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渐渐发酵。每个月吴冠宇回来家
乡的两个周末,他们固定维持着一起跑步的练习,两人的协调性与完跑时间有了稳定的进
步。这种状况持续了两年多,直到吴冠宇毕业之后,事情才发生了转变。
抽到陆军军种的他,不走运地被分派到了相隔一座海峡的遥远外岛。
为期一个月的新兵训练后,吴冠宇在港口顶着平头跟前来道别的家人和林承轩说了再
见。
下一次两个人的见面整整隔了三个月,林承轩感觉终于回到家的他,声音变得有
些憔悴。
“我两个礼拜出海之后,下次再隔两个半月就能回来了。”
林承轩默默计算著军队休假的天数,觉得怎么样算都少了一半的日子,吴冠宇后来跟
他解释外岛休假的算法比较特别。
役期中一年份的休假日会先被提出一半,以十五日为单位规划成返回本岛的长假
日;剩下的一半,假如没有值班留守或是演习任务,统一于每周的礼拜日放十二个小时左
右的“岛休”。休假人员在早上八点被放出营区,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在没有什么商家的
小岛上度过仅剩的自由时光,并于当日晚上八点左右走进营区大门,继续下一周的集体生
活。
两个人吃完晚饭后,就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起看着十多年前的老电影。林承轩一边听
著电视里的台词,一边听他说自己在外岛的生活。吴冠宇主要负责的职务是枪械管理,繁
琐的军械清点使加班成为日常,若再遇上夜晚需要站哨的时候,睡眠不足的日子更是难熬
。
“跟你说了这些,心里觉得舒服多了。”头发还没变长的男人叹了口气。
听到这句话,林承轩报以一个温暖的微笑。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办法改变那些鸟事,唯
一能做的,就是在这段日子等吴冠宇放假回来时陪伴着他。
十几天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回到军营后,吴冠宇因为年度演习使得任务压力加重,
能够用电话连系林承轩的时间也就更少。
在太阳离他而去的日子里,林承轩明白比起少了个陪跑员,更让他寂寞的是少了
熟悉声音的夜晚。失明之后,他已经太习惯吴冠宇的温柔,以至于心中的空虚似乎渐渐塌
成更大的洞。
“你有考虑我上次说的吗?培训过程中指导过我的焦大哥是个不错的人、脚程也快。
”
吴冠宇电话中的声音有点闷。
“不用。”林承轩少见地用了斩钉截铁的语气跟他说话。
“协会有不少人都是专业运动员退役,他们速度甚至比你快的多。我距离上次练习长
途路跑已经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耐力大概下滑不少。而且那么久的时间待在这里,也没
办法跟你一起练习。”
吴冠宇知道自己真的不是当跑者的料,现阶段而言,让林承轩实现梦想最有效率的方
法可能是尝试放手。话虽如此,主动提及更换陪跑员的事,依然让他的情绪有点紧绷。
“或许我的内心已经不抗拒跟其他陪跑员搭档了,但是这样的话,你的付出又算什么
?”
“从高中开始,我花了好几年才渐渐把自己的体能提升到这个阶段,你后来用了不到
一半的时间,就逼自己跟上我的速度,那其中有多辛苦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到了现在假如
让别人跟我一起先破了纪录,你又甘心吗!”
林承轩越讲越激动,握著电话的手和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就算要再花更多时间也无所谓。假如有一天,我突破了自己还未失明时的最佳纪录
,那一刻与我一起穿越终点线的,只能是你。”
有时候,他也希望吴冠宇能够自私一点。
“我会耐心地等,冠宇,所以你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我需要的并不是一位陪跑员
,而是身为陪跑员的你。”
两个人的对话画下句点之后,遥远的另一头,吴冠宇军绿色迷彩服的衣领有点湿,同
寝的学弟默默递给了他一些卫生纸。
“学长,你该不会是被兵变了吧?”
那个学弟才刚刚回寝室,并没有听到前面的内容。吴冠宇听他这么一说,脸上变成一
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心境却也清澈许多,他明白了原来自己才是觉悟不够的那个人。
六个月后的夏天,树上蝉声正响,吴冠宇家中房间的小桌子上堆著满满的咸酥鸡、啤
酒、还有一鲜块奶油蛋糕。心情正好的两人各干了一罐,林承轩的酒量不太好,几杯黄汤
下肚后就有点茫了,只能拿乌龙茶再向身边男人敬了一杯。
微醺的真实有种梦境般的质感。
“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吴冠宇最后一次从外岛离开的船班,正好与一个退化成热带低气压的台风擦身而过。
漫长的暴雨过后,接下来便是天晴的日子。
(五)
三个小时又三十二分钟。
吴冠宇躺在旅馆的大床上看着证明书上登录的完赛时间,心中有些不甘,两人最后还
是错过了一直以来约定的目标。距离中午退房前来还有一段时间,吴冠宇洗完澡穿了条四
角裤后就瘫在柔软的床舖上,想要卸掉全身的疲劳。
“冠宇,吹风机在哪里?”
他看着林承轩一手摸著墙壁从飘散著水气的浴室走了出来,饱满的胸部还湿漉漉地沾
著水珠。吴冠宇想起高中时期他的胴体似乎更加黝黑一些,想来是失明后外出时间的减少
,体能训练也大多在健身房内进行的缘故。
“玄关左手边的平台上,插头已经接好了。”
相较于吴冠宇,林承轩心情看上去似乎好的多,弄干头发时嘴上还哼著轻快的旋律。
“你不把身体擦干一点会感冒的。”
躺在床上的他望着同样只穿着一条内裤的男人说道。
“刚洗完澡只穿一条内裤躺在床上,难道比较不容易感冒吗?”
林承轩笑着从大背包摸出一条牛仔裤与一件长袖衬衫穿上。有时候,吴冠宇会怀疑眼
前的男人是不是偷偷去开了天眼通,自己在他身边做的事情常常被猜得八九不离十。
“还有点累,待会再穿吧,反正房间内也不冷。”
“那正好,想做一下高强度运动后的按摩练习,你来让我试试手吧。”
吴冠宇是第一次得知林承轩练了这种技能,不免有些意外。运动按摩与仿间的穴道经
络按摩、泰式按摩、或是指压并不相同,最一开始是运动伤害防护员的专业技能,近几年
来才渐渐广泛使用于健身房与物理治疗所。
“什么时候学的?”
“你去外岛那几个月,爸爸帮忙找的管道。有机会的话,我希望以后能拿到物理治疗
师的执照。”
林承轩将袖口的扣子解开后向上反折,露出一双结实的手臂。
“你趴过来一点,靠着墙我不方便按。”
适逢春游的高峰期,这家评价良好的旅馆可说是一房难求,吴冠宇好几个月前下订的
时候,也只能预约到提供一张双人床的房型,床的其中一侧还贴著墙。
吴冠宇翻了个身躺到林承轩昨晚睡的位置,转身趴着时才发觉情况有点不妙。他的脸
颊紧靠着林承轩睡了一整晚的枕头,几次呼吸间,布料残留的男人体味与类似贺尔蒙的奇
香开始摩娑著脑袋里的敏感神经,此刻下身安静的野兽竟然精神了起来,贴着床垫无法伸
展开来的部位拐了个弯,从大腿与亵裤的缝隙中隐隐探出脑袋。
吴冠宇脖子一红,连忙把不听话的部位拽回裤档,同时将身边的大被子拉过来垫在身
下。他突然有点后悔没先穿条裤子,眼下只希望红肿的小分身能够冷静一点。
“趴好了吗?”
吴冠宇的脑袋中有个声音在警告他,现在不是让林承轩碰自己身体的好时机,一番挣
扎后还是决定先把音量调小。
林承轩技巧比预料的好,同时力道也比想像中的大。吴冠宇能感受到一双温暖的手掌
先是用画圈的方式做几个循环的浅层按摩,然后针对紧绷的肌肉点再加强了力道,从后肩
延伸至下背,他感受着与自己肌肤赤裸裸接触的体温,意识也渐渐朦胧了起来,喉咙不由
自主地发出无意义的呻吟。
直到按摩进行到大腿时,与刚刚完全不同的深层疼痛,瞬间让吴冠宇醒了过来。
“会痛吗?”
“有一点。”
事实上那完全不是有一点疼痛的程度,吴冠宇感觉自己额头在冒着汗。
“那代表两件事。”
林承轩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手上的力道也放轻了点。
“第一,大腿筋膜的紧绷程度很高,光靠肌肉放松运动大概也只能稍微缓解;第二,
你还是逞强了。”
吴冠宇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感到有些沮丧,今天的完赛时间如果放到最近的练习中绝
对是毫无难度,问题是这次状况极差的他是用尽了全力才达到这个速度。
“说实话,我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有一些后悔、也有些庆幸。”
林承轩说话时,按摩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有力的手指半压半推地揉着吴冠宇的小腿肚
,像是在安抚失落的小动物一样。
“庆幸的是,我没有听你的话在粉色廊道提速,现在可以确信照那个速度你是撑不到
终点的;后悔的是,我没有感觉出你仍然是拼了命的在跑,如果我们再放慢一点,也许你
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吴冠宇眼眶中有些红,他有点承受不住这种温柔。比方说你打破了一个珍贵的蟠龙花
瓶,自责地想要谢罪的时候,竟然被轻轻地牵起了手,花瓶主人的第一句话是关心你有没
有被碎片划伤了。
“我以后不会在你身边逞强了,再也不会。”
趴在床上的男人这句话说的诚恳,同时偷偷地用枕头擦掉了感伤。
“不在我身边时也不准!”
林承轩笑着把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回来,按得吴冠宇又是一阵闷哼。等到帮自己按摩的
手最后放开了脚后跟,趴着的男人感觉到全身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下来,疲劳感似乎也减少
了些。
“先不要动,我想给你猜个字。”
林承轩还没等他回话,手指又放回半裸男人的后腰上。与方才按摩的手法不同,刚放
松下来的肌肉对触觉刺激的感受度很高,吴冠宇感觉到搔痒般的力道轻轻滑过自己下背的
敏感带,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身体又热了起来。
“猜到了吗?”
“再写一次,慢一点。”
吴冠宇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为了猜字,并不是贪图林承轩手指撩人的触感。
“你也太不敏感,分辨点字可比这难多了。”
事实证明,本命美酒最好还是浅尝即止。第一杯下肚后,惊奇的口感与香气宛如绕梁
余音;倘若第二杯又滑进了喉咙,整个人就沦陷了,从此再也离不开这个味道。第二次下
笔后,吴冠宇一时间腰都软了,记忆回路里满满都是醉人的重播。
“是‘绊’吗?为什么要猜这个。”
字的笔划并不多,吴冠宇仍然感觉的出来。
“不觉得这字形很贴切吗?就像我们跑步时会各执一半的绳子。”
“你想像力也丰富,这形声字原本没这意思。”
林承轩听他反应冷淡,心里有点失落,并没有想到吴冠宇此刻心神与血液都集中在下
身、脑袋还有点混乱。
“那回归正题,背面结束了,翻过来躺着吧。”
“还没完?”
吴冠宇的反应像是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
“这种事情哪有只做半套的,况且你大腿的状况需要特别加强。”
身体贴著大床的半裸男人,深吸了几口气,最后还是转成正躺的姿势。原本有些宽松
的四角裤被顶到都紧绷了起来,裤角的布料自动褪到了结实的大腿根部,隐约能看见黑森
林的外围样貌。吴冠宇翻身后看到自己股间昂首而立,脸颊烫的泛起红晕,也暗自庆幸身
边的男人看不见自己这副窘样。
旅馆的空调夹带着一些暖气,林承轩作了一番卖力的活,身上也冒出不少汗。吴冠宇
看见林承轩汗湿的白衬衫底下浮出了锻炼过的胸膛,略为透明的布料下还能看见两个微微
凸起的肉点,喉咙突然变得有些干,忍不住吞了点口水。
每当林承轩干净修长的手指慢慢往大腿内侧移动时,吴冠宇心里有种矛盾的期待,他
担心自己硬到不行的模样被查觉到,却又希望身边男人的手能向中间再靠近一点点,就一
点点。
事与愿违,林承轩仍只是精准地进行运动按摩,每次摸到最极限的位置,手就开始向
外侧移动。他小臂上几颗温热的汗珠,沿着手掌流到吴冠宇同样汗湿的大腿上,充满两人
体味的液体就这样小规模地交融著。吴冠宇被这些感官刺激渐渐撩到有些受不了,下身最
敏感的部位也开始不受控地颤抖。
“好了好了,先到这里,我要去厕所。”
“这么急啊?”
“尿急!”
只剩一条内裤的男人满身大汗地从床上弹起,冲进了厕所。厕所门咖一声锁上后,林
承轩解开了胸前的一颗扣子,整个人趴在方才男人裸躺的地方,然后把脸埋进汗湿的枕头
中吸了口气,嘴角扬起一个妩媚的坏笑。
(六)
距离正午还有约半个小时的时候,吴冠宇与林承轩下楼退了房。旅馆大厅正面有着一
排两层楼高的的落地窗,坐在一楼的餐厅向外望去,可以看到庭院里的几株樱花和远处青
翠的山景。两人在一起享用了顿精致的午餐后,才搭车前去转运站。
转运站离郊区的旅馆还有一段距离,搭抵达市区时,前一班客运才刚出发。中午时段
搭车往南部的人并不多,侯车区椅子上除了几个用方言聊天的老先生,就只有一个年轻女
生安静地看着自己的书。
平常一起走路时,吴冠宇习惯让林承轩挽著自己的右臂,如果需要转弯或是遇到障碍
物时才会出声提醒。两个年轻男人勾着手走在一起事实上很引人侧目,不过大部分人看到
林承轩带着墨镜后,就会把眼光移开了,其中一些人心中多少有点怜悯,惋惜这样好看的
男子竟然是位盲胞。
“今天人听起来不太多。”
“离收假还有一天吧,然后前一班车刚走。”
吴冠宇边说边带他走到候车区,拉着林承轩的手确认了座椅的位置后,自己才坐在他
身边。等车的十几分钟里,又陆续来了几个人,吴冠宇感觉自己的眼皮有点重,睡眠不足
外加在旅馆里被折腾了一番,让他睡意更深了一些。
林承轩搭这种大客车的时候,上下楼梯的速度都比较慢,两人等到其他乘客都验票上
车之后才起身。吴冠宇看前半部差不多坐满了,牵着身后的男人走到最后面几排的位子。
“明年再来跑吗?”林承轩笑着问道。
“说不定我们今年就能破两百分钟的纪录了。”
“虽然对你来说有些不公平,但是这个赛道是我多年来跑过最舒服的其中一个,如果
有可能的话,我会想再回味一下。”
“才隔一年而已,不会那么快就忘的。”
吴冠宇喝了口罐装黑咖啡,粉色廊道的景色确实让他印象深刻,如果明年的赛事同样
办在长假日的话,旧地重游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记性可没你那么好。”林承轩伸手要了身边男人喝到一半的饮料,也跟着啜饮了
一口。
“那么,你还记得我长什么样子吗?”
林承轩一听这话,舌头上浓缩咖啡的苦味都钻进了心里。
他当然不可能忘记,五年前的那一天,两人在日式料理店吃完饭后还一起散步回家,
路灯下吴冠宇干净的脸庞有种温润的质感、清晰地恍如昨日。如果说林承轩还记挂著失明
的遗憾,再也看不见身边男人的笑容可能是最大的一个。
“当然记得,如果你这几年没有变糙老到像个大叔的话。”
“才没有!早餐店的阿姨还会叫我弟弟呢。”
林承轩需要一些毫无意义的垃圾对话来掩护自己的情绪,他知道吴冠宇并不是有意开
枪,毕竟太遥远的地雷爆炸瞬间,看起来也与烟火无异。
车子开上高速公路一段时间后,两人各戴着一边的耳机听着手机里的广播,吴冠宇后
脑枕在柔软的靠垫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脖子一歪,安详的睡脸倒在林承轩的肩膀上。
“听棒球转播也能睡着,有没有这么累啊?”
林承轩就这样让他靠着自己,然后手指沿着吴冠宇的脸颊往上摸到耳朵的位置,小心
翼翼地摘掉了耳机,避免他睡觉的时候压得不舒服。拿掉耳机的动作还是弄得吴冠宇有些
痒,脸颊下意识地蹭了林承轩一下。
广播里,地球另一端的职棒比赛接近了尾声,九局下半、两出局、垒上有人,身负巨
砲绰号的全明星球员正在对决以变速曲球闻名的终结者。无奈每次挥棒,总是与轨迹飘忽
的白球擦身而过,比赛最后在一个精彩的三振中结束了。林承轩能感受到主播语气里对打
击者的失望,赛评甚至烙了重话,暗指他今天这种状态就算来的是直球一样打不到。
事实上,有些人天生就对捉摸不定的球路比较没有感受性,吴冠宇大概也是这种人,
问题是林承轩并没有投直球的自信与勇气。
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吴冠宇并不是直男,也感觉的出来他对自己有性趣。但对血气
方刚的年轻人来说,爱上一个人的欲望绝对比想上一个人要小的多,何况是要和一个视障
者共度余生,就更长远的人生规划来说绝对是一个不轻的负担。
青梅竹马的炮友听上去似乎很有吸引力,但林承轩无法接受一起睡过的男人心里还有
著别人,如过是这样,那还不如维持着现在的关系就好。就算是伊卡洛斯也无法接近太阳
,林承轩并不奢望自己有机会独占所有的阳光。
他伸手摸了下吴冠宇的头,柔软的发丝上有着洗发乳以及春天的气味。林承轩听着身
边男人均匀的鼻息,突然有股冲动想要抒发心中压抑的一切。他忍不住开始小声地自言自
语,说著这十几年来对吴冠宇的感谢、不舍、迷恋、与爱。
就像是电影里遭遇船难的孤独男子对排球诉苦,林承轩觉得说完之后心里有好受一点
,他感觉吴冠宇依然静静地靠着自己的肩膀。
“我可以把你这段话当作告白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林承轩吓了一大跳,吴冠宇说的这句话明显不是梦呓。
“你没有在睡吗!”
盲眼的男人一时间激动到忘记控制音量,引来前面几个乘客的侧目。
“我刚醒而已,还有小声一点,吵到别人了。”
“所以呢,你能给我答案吗?关于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林承轩有点结巴地说道。
吴冠宇笑了一下,然后用十指交扣的方式握著身边男人紧张到在略为发抖的手。
“你以前都没说过自己喜欢男人。”
“我没有说,你就不知道?”
长年来互有好感的两人,直到这个时候才确认了彼此的心意,闷骚的他与迟钝的他可
以说该各背一半的锅。
“答应我一件事,我以后就是你的人——现在让我吻你。”
“在这里?”林承轩一时间脸都胀红了。
“不想要吗?”
林承轩听见这声音正在向自己靠近,近到能听见爱人呼吸的气息,脸皮比较薄的他,
对于在公共场合做这种亲密行为还是有点害羞。林承轩一只手掌撑著吴冠宇的胸膛,阻止
他继续贴过来,同时也感觉到胸肌下面的心脏在快速跳动着。
“你确定没人会看到?”
吴冠宇转头看了下,两人椅子的正后方只有稍早在转运站遇见的女生,两眼微闭,感
觉像是睡着了。
“后面座位只有个一个人,大概是睡着了。”
林承轩听说没有其他人会看到,心里挂著的大石头也落了下来,颔首同意后,终于放
开身心地享受吴冠宇吸允自己舌头的触感与心爱男人的滋味。直到两人分开后,第一次尝
到的柔软触感仍然在挑拨林承轩心底最深的欲望。
“我以前觉得,你的个性常常为别人付出太多了,从小就是这样。所以也值得一个能
够好好照料你的优秀伴侣,而不是一个像我一样的瞎子。”
“你还记得当兵时,我们在电话里吵架的那一次吗?”
林承轩脑海里浮现了自己为了更换陪跑员一事而生气的那些对话。
“记得。”
“现在把那句话还给你,请你也自私一点。”
吴冠宇伸出手温柔地把林承轩揽进怀里。激情过后的两人,都下意识地调整了自己呼
吸的节奏,就像多年来他们并肩跑步时做的一样。林承轩现在觉得,就算不在赛场上,冥
冥之中还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绳子将两人系在一起。
他贴著男人的身体转了半圈,在黑暗之中笑着捧起吴冠宇菱角分明的脸庞。
“那我们再来一次吧。”
END
我真是个坏人(つд∩)
第一段若隐若现的车和BDSM都是假的......
很久以前就有打算写视障跑者和陪跑员之间的故事
今天终于写完了
觉得满足
也希望版友们喜欢:D
之后准备好的话
会补上有肉的后日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