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丧钟
支撑不住的身体开始往下沉。白水覆蓋上眼帘的那一瞬间,脑海中的声音完全停止了,全
身的疼痛也消失了。也许死亡也不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听说死前身体会一口气释放出所
有多巴胺,所以内心反而是平和的。而那一瞬间同时出现另一个画面。我的脑袋还清醒,
但是另一个意识涌上心头。
意外地,也是属于我自己的。
明明就没发生过,没有亲身参与,却像是实际经历一般,我“经历”了自己被遗忘在那片
树林里,独自走进了那间用殒玉开启的厂房里。可是这回我没有没有遇到小哥,就只是直
接走进了厂房。
里面藏着隧道,我走了好久,走到连时间都忘掉。然后慢慢的,连记忆都开始抹去。我开
始不记得什么时候上的幼儿园,什么时候考的学校,什么时候大学毕了业,什么时候接了
舖子。
什么时候的…那些谁?
记忆像是冰块一般慢慢融化消蚀、升华,在脑海中的影像慢慢剥落,最后什么也剩不下,
连一点渣滓也没。走路似乎是人的本能,尽管意识逐渐脱落,我还是走着,麻木不仁的走
著。我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消失在记忆中,却来不及再见。我们再也不见。
小时候,旧宅后方,耕耨一片用来掩饰和马盘互易的桑麻,深秋时金黄一片,慢慢地在脑
海中褪色、黯淡。而当时的我,坐牛背上的短笛声,逐渐退隐在天光向晚。
再来,三叔因为赶时间甩了小时候的我一耳光,我一个作呕,连痛的感觉都记不起来。
秀秀说他旁边的女孩子可漂亮了,长大了一定要给我当…给我什么?她们好像在笑,银铃
的笑声渐去渐远,像是海潮逐渐退隐在天际线。秀秀只剩模糊的空架子,慢慢地,连支撑
著的线条都褪去。
小花…潘子…我有点想吐,索性蹲下来吐掉一部份。吐出来的东西色彩斑斓,像是艳丽的
油彩,更像是液晶。然后我就再也记不得他们说的话、他们的模样。像是呕出来,就能将
灵魂深处的幽微都给呕出一般。
不要。
我茫然地看着吐出的东西,在这里成了唯一的光源,然后快速地干涸、碎成灰色的赍粉。
不要。
我走到路的尽头。面前是崩落的石头,堵住了往前的道路。我靠着那些崩落的石头,想和
缓身体上的不适,却一点用也没有。那些记忆在脑海中反复被读取,像是跳针的磁头,一
次又一次。
越是反复,恶心感越重,越催促著将体内的东西吐出来。我又呕出了一点东西,是关于胖
子和小哥的。我看着吐出来的东西时还能有点印象,随着他们黯淡后就再也不复记忆。我
不甘心,抓起一块石头,用腰间那把刀做凿,一凿一凿地刻下。
是不是有东西留着,就可以不用忘记?我不知道,只是著了魔似地,一凿一凿未曾停歇,
甚至划伤了手也无所谓。我不想忘记,但却只能用这种方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忆。
那段经历没有后来了。从我浸入白水里,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那段经历就在我脑海中窜出
,然后烙印在记忆里。像是死前的跑马一样,如果哪天我神智错乱,甚至会认为这是真正
发生过的。真实的太诡异了。
几秒钟后,我就被另一股力量拉出水面。白水上的霉菌水糊了我满脸,黏腻著遮住视线。
我没有力气抬起手拨掉了,不过尽管看不见,我还是明确的知道那个力量来源是谁。
小哥。
我想叫他,就算什么也不说,只是叫着他,似乎就能让人感到安心。不过,我太累了,累
到仅能勉强维持神智。那种感觉很像好几天没睡,头两天会不自觉地想睡,之后反而精神
会好起来,然后处于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下的情况下。我现在就是这样,意志还是清
楚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倒下。
可能是那滩黏稠白水的关系吧,精神力几乎被腐蚀掉,那到底是什么原理?我不知道,现
下也没办法去追究。我还在想,脑海中的那个吴邪最后逐渐忘记一切的模样,那个“我”
最后自暴自弃地雕著记忆中的雕像,雕的很差,可是他尽力了。
尽力也不见得有结果的。我瑟缩著,毕竟那段经历太真实了,真实到就像在我身上发生一
般。闷油瓶会失忆,我打定了以后就由我来替他记着一切,可是没想过这样的问题有天也
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闷油瓶从白水中拉出我后,就一直扶着我游动。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又怎么知道我在
这里,可是我知道,他也快力竭了,不然会直接背着我游。
我们就像同一棒打下来的落水狗,虽然落魄,好歹身旁有人陪着。这种想法让我安心许多
,松懈的一瞬间我几乎要失去意识,沉沉地睡下去。但小哥不让我睡,朝我身上的穴道捏
了几下,很疼,我忍不住嘶了声,硬是保持着清醒。
他总是知道。尽管在这种环境下,他总是知道我身体的情况,如此让人捂心。我突然有点
想哭,心理上的。被拖行着一段距离后我也稍稍回复了力气,就顺着小哥的动作一起协助
缓缓地划动。腰部以下的知觉似乎也在慢慢恢复,挣扎了一下也逐渐恢复活动能力。就在
我挣扎的过程中,似乎扯掉了什么套在我下身的东西。不管他,反正我这辈子大概都没有
办法知道那是什么了。
小哥死拖活拖的将我扯到岸上,我原先的位置应该离岸不远。好险不远,要是我们两个一
起体力透支沉下去,就麻烦了。
从水中上岸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困难的是小哥的体力已经快透支了,还拖着一个我。我们
尝试了几次才爬上去。岸上有正燃著的篝火,应该是小哥之前架的。
他一上岸,就让我靠在岩壁上,然后用瓶装水替我将脸上的东西冲洗掉,又将我身上沾黏
著那股白水的衣服都脱下。我是一根手指也动不了了,也就任凭他作为。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这巧合的太奇怪了,我忍不住问他。
脸上的黏腻霉菌被冲掉后,我睁开眼,看他就着火光看他继续忙呼。他身上没有伤,只是
也跟我身上一样沾满了那种霉菌。
“你在叫我。”他说。我好一会才听出来这算是在回答我的问题。妈的又说这种没头没尾
的。
小哥将身上的那些菌也抹掉后,坐到我身边来。他将头靠在我肩上,就沉沉睡去。他甚至
没能来的及打理其他。不过,如果他会睡下去,表示这里是安全的,我头跟着一昏,也靠
着他脑袋睡。
深沉的睡眠是无梦的,我不知道睡了多久,但是醒来的时候小哥已经不在我旁边了。他正
坐在篝火边加些固态燃料,好维持火光。他看我醒了,拿了罐瓶装水给我。我豪不客气地
喝下大半,他又来将我身上后来渗出的血污洗去后,让我穿上他的外套。小哥的衣服原先
搁在岸上,我却有种还留有他体温的错觉。
张起灵的装备很奇怪。不像是长途跋涉,比较像是来郊游的,搞不好我还能在他的包里找
到条奥利奥。但至少再次透露了一个讯息:这里很安全。
大概吧。
既然安全起来,我就问了小哥,哪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这个问题并不精准,所以我又
追了一句“他们,到底是什么。”我希望他不要给我打迷糊眼。毕竟他是除了我以外,最
靠近这件事情的人,我想听听他的看法。
小哥听我说完,他想了一下,然后从篝火那里拿出一块烧黑的木炭,在地上画出了两条互
相垂直的线。那是中学时数学课程用的笛卡尔二维座标线,而我没有想到这时候还能看到
他。
然后他又画了一条。Z轴,我想他指的是我们现在的三维空间。
炭笔画上最后一条,第四轴,他看着那张图停顿了很久,写下:时间。
我不是很明白,又继续追问他。他说我看到的那些东西,都是从时间维度剥落下来的渣滓
,只剩下一抹影子留在这世间。那些“影子”,没有办法回到他们应该存在的维度,是真
正被世间流放的存在。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消逝,只能这样半死不活的残留在世间。
简直像是诅咒一样,我心想。
我听得有点懵,但是我还是不知道那我怎么会被带去各种地方,还有,我真的看到我自己
了啊。那些又是什么呢?
小哥从篝火里抽出一根火把,然后指着我们刚刚上岸的白水。
如果我当时死去,也会加入他们吗?我觉得胃酸有点作恶,尽管已经胃里已经没有任何东
西了。小哥让我看着他们,然后说他们都是迷失在长生的人。这里累积著无处可去的影子
,以残缺的方式拥抱长生,他不以为然。
他说,他们想要把我们也拉下水。他们会腐蚀掉现在还活着的人,借由他们的肉体继续抓
下一个,只要被抓到,更上一个维度的自己也会跟着剥落,变成和他们一样。我们这些被
殒玉影响的人更容易被带走。殒玉拥有共鸣维度的力量,碰触过的人维度线都会被搅乱,
很容易被影响。
被影响时通常会被拉在维度边际移动,在空间的边缘移动。有时候会觉得能够无视时间和
空间的界线。他似乎也因为被拉过好几个时间线,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才想起我们的。这
部分也许是因为小哥话少,我不是很能理解。只能确认的是,我看到的那些奇怪的场景,
都是自己各种可能的一部份。所以才能这么容易地困住我。
对此,我不予置评。毕竟也没有其他手段验证这个说法。我本来还打算问得更多,但是小
哥不肯再说了。
他站起身,收拾了一下就要走。我只能跟着。
在我右手边,是刚刚那些很恶心的白水,左手边是岩壁,看起来很普通的岩石墙壁。我地
质学的不好,但是隐隐觉得那些岩石虽然看起来普通,但是却从来没有看过。这说法很矛
盾,但我想不出其他描述的方法。
视线所及就只有小哥手上火把照的到的地方。他没有带刀,殒玉在他手上。我不知道他要
拿那个做什么,只是跟着他走。
如果不是这种情况下,我可能还会欣赏这附近的景象,看起来既像人工也像天然,虽然看
起来普通,但是绵延一带,数量非常庞大,本身就让人心生敬畏。我不知道小哥是不是顾
虑我的脚程,速度并不快。
我们走着走着,走到一座木桥上。桥墩是石头砌的,看起来很坚固,桥的本体就不是了,
摧枯拉朽的,像是一阵风过来就会颓圮。还好这里不起风,但是也因为这样,那些白水的
气味在旁边闷的人难受。我先前还能忍受,是因为确实累了,现在精神好得多,对鼻子就
是一种折磨。
突然希望自己的嗅觉能够暂时性废掉,光是闻著胃酸就开始翻搅起来。
“跟着脚印。”到了桥上,张起灵小心翼翼地带着我走。既然他判断能走,我也不好说什
么,只好硬著头皮跟上。
一脚下去,木头哑哑一声,几乎像是要踩断紧绷的神经。脚下都是那些白水,缓缓地,蠕
动似地流着。也许是过了一阵子嗅觉又开始疲乏了,我对那股尸臭味没那么难忍受,但是
心理上还是忍不住作呕。我只能别过眼不去看,然后尽量念些佛号安定自己的心神。
桥看不到尽头,走着有点惨人。要不是闷油瓶打头阵,我死也不会踏上去。我尽量猫着脚
,小心地沿着张起灵踏过的地方走。这在这里很不容易,因为光线不强,我甚至有点担心
小哥又像一开始在工寮那次一样,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时我突然有种很见不得人的撒娇想法,就是想让他牵着走。我努努鼻子,想想算了,都
多大岁数的人了。然后小哥就过来牵着我走,像是能读心一样。
“那是什么?”差不多走到往前走看不到尽头,往回首看不见来时路的地方。小哥突然朝
桥右边望去,拿出他自己的犀角蜡烛一照,照出了个大钟。可能这蜡烛就跟卖小火柴的女
孩一样吧,只是为什么我们照出来的东西都这么寒碜的,该给差评啊。
我从来就没有看过这么大的钟。青铜制的钟看起来就像是新的一样,完全没有岁月的痕迹
。与其说是钟,不如说是个倒挂的鼎,周围爬满了各式各样的兽纹装饰。
这得用上多少的人力物力才能完成?我仰头望着也只能看到他的一部分。硕大就是美,而
这钟美的诡异。在小哥用犀角照之前,我完全没有看到这个钟,难道也是只能在犀角光线
下才能看到的吗?那个中的下面有个小平台,平台上有个碗。我直觉的想法是把殒玉放上
去。虽然有点距离,但是小哥来扔的话一定妥妥的。
“西王母的丧钟。”小哥好像是这么说的,他开口,但声音很小。我觉得是因为这里太空
旷的关系,声音得不到回响。张起灵拿起石头朝大钟那边扔,结果没落在盘子上,反而是
硬生生砸在钟上。宏亮的声音震撼身躯。我得花好大力气才不至于被音波震开。耳膜震天
地疼,只能张著嘴来平衡音波造成的内外耳不平衡。
我操,原来不是放上去的吗?不要说你掉炼啊。就算是故意要砸的,ㄚ个操你全家你就不
能先打声招呼吗?每次都直接来也不顾虑一下我的感受。
殒玉碎了,碎成齑粉纷纷。
钟响的一瞬间,周围一瞬间被点亮,四周都是那种诡异的斑斓颜色,跟我在白水中,经历
的恶梦中吐出来的东西颜色一模一样。像是假的一样,又像是颜色被硬生生反转。
那个,胖子说这是什么来着?充电宝?用砸的?不对,我突然明白小哥的意思。他确实将
殒玉带来了,不过却用这种简单暴力的方式将能量一口气炸出来。一口气炸出来,那这里
……我看着景象剧烈变化,整个人不安起来。
“不要回头。”小哥说,然后拉着我的手走。背后好像有什么?张起灵说完,后面就好像
有什么东西拉住我。很像是隧道里遇到“那个”东西。又好像不是实体存在的,像是一股
真空引力拉着。就像是透过我的身体角力一样,“那个”的力气很大,我要使力才能慢慢
挣开,以至于我整个人步履蹒跚。我恼怒之下伸手去甩后面那东西,那东西居然顺着这个
力去扯我的手,逼我转身。
张起灵见了立刻过来立刻掰过我的头,扣着我的下颌。
雾艸!?
他在想什么,在这种地方?我以为他要吻我,但是没有。在我面前不到半公分的地方停下
来,让我心脏都漏了好几拍。
“不要去想。”他说。在我身后的力量突然消失了。
不要去想?是要我像块石头一样吗?我无从思考,就像喝了孟婆汤的鬼魂让鬼差牵着走。
周围都是那种超现实的颜彩,眼睛过好一会适应后才隐约看出都是人型。扭曲的人形,向
火焰般冉冉的人形。
那些人形像是游魂一样,诡异的不像在人世间,身形飘忽不定。尽管如此,因为小哥正牵
着我走,反而是我这阵子最安心的时候。
也许是安心下来的关系,比较有心思分神去看现在的处境。那些色彩斑斓的人,他们像是
不安地扭动身体,然后慢慢地褪色,褪成一丝丝一缕缕的白色丝线,缭绕在我们前方。有
点像是宫庙中金炉的香烟袅袅,灰的白的屏蔽著视线。
飘着飘着,那些香烟缓缓飘向那口钟内,仿佛那口倒吊的鼎正在炼化这些人。
我们沿着桥走,像是走在画面固定的布景。桥的对岸满布那些人,这次他们实体多了。我
看着他们从那些斑斓的颜彩中走出,然后褪色成灰色的莲藕人,又慢慢地消逝著。在他们
后面,桥的尽头隐隐约约看出是一扇门,好像半开着。
被吃掉了,那些是被吃掉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冒出这句话。西王母以为的长生,
其实只是更高维度的自己脱离他该有界限的结果,在人世间残存的影像看起来就像是永生
一样,殊不知这种偏离生死的方式让自己就像诅咒一样。
无法活着,亦无法死去。失去了更高维度的存在,我觉得不值。不过殒玉砸到那个钟后,
这里的一切似乎快速地颓圮著,像是千年定格的化学反应一口气爆炸。
“我们直接过去吗?”要过去那扇门,似乎无可避免地会接触那些人。我有点顾忌,毕竟
闪了那么久,现在要我用脸正面直击,还是有点心理障碍。
小哥依旧牵着我走,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不会有事。”他说。
在这种无名的巨大力量下,我们两个像是孩子走在夜路上。越是往前,那些颜彩越来越少
,像是微弱的灯火照着。小哥走在前头,灯火摇曳著,我有一种是在逛夜市的错觉。那些
渐渐分解的莲藕人穿过我们身体,只留下一缕缕白丝在我们身上。有点恶心,我用手拨开
,拨了一段路就放弃,太多了。这得累积多少人呢?有多少人现在这种不人不鬼的泥淖呢
?随着殒玉的碎裂,他们开始凋亡,这样……算是解脱了吗?
剩下的路不长,小哥开始带着我跑起来。那些白丝裹在脸上让人有点喘不过气。尽头是一
扇门,因为靠近了些,看得出是青铜质地的门。门扉半掩,隐隐透着白色的光线。
我看见老人等在门前,心满意足地向我们行古礼后,也步入那些彩色人形的后尘,色阶转
成黑白色的影子,然后慢慢地消失成一缕轻烟。我想,至少他终于获得了“死亡”的资格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最后认出了那个老人是周穆王,可能是他有意让我知道吧。不过这
样,算是周穆王又杀了西王母一次吗?
空间中,静默地只剩下我和小哥的脚步声达达作响,我们快速地跑向门。
§
我们一走出门,第一眼看到的,是待在门外面的胖子、小花和秀秀,三人正待在篝火旁边
斗地主。小花是地主,不过他和秀秀联合起来斗胖子也算是蛮奇葩了。胖子被斗到天怒人
怨,我觉得他会继续玩下去的原因一定是因为太无聊,这么看来他们已经在这里等很久了
。
小哥依旧没放开我的手。可能我们才刚穿越过那些蜘蛛网人吧,身上都是那种白色的丝。
我身上裹那些东西就活像个流浪汉,小哥裹起来就像走巴黎时装,娘的这人好像不管怎样
都不会掉面子。
“啊,好像婚纱似的。”小花说。
“我看,倒像是棉花糖。”一个被称作摸金校尉的胖子紧接着说。
“是‘那个’!”秀秀抓了一根篝火,有点脾气,将我们身上的那些白色的丝线都烧掉。
她觉得“那个”就是“那个”,既不是婚纱,更不是棉花糖。
所以是哪个,还有霍秀秀为什么在这里?
“这里是我霍家的地盘,就算是吴邪哥哥来也是要收钱的。”秀秀好像不想碰到我跟小哥
身上的东西。是不是不想碰我的人越来越多了,这算集体排挤霸凌吗?好在那些东西易燃
且燃点极低,就是烧起来也不伤人,很快就烧成烟消失了。
我回过头去,发现那扇门已经关上了。就像是从来就没有开过似的。
我问他们怎么有这个闲情逸致在这里打牌,难道已经暴力扫荡过了吗?场上有土豪花跟C
4胖,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浪都给你跟小哥浪去了,打几把零花过份?”胖子摊了手上的牌打算耍赖。他输的可惨
,面对这种不公平的赛局他也只剩耍流氓能行。
秀秀跟我说,我们在一个废弃的矿坑内,从以前就是霍家在管的。这里很久以前,在霍仙
姑掌权那个年代这里还是闹的很凶狠的。后来这个矿坑发生了很多事,几乎被九门的人踏
平,唯独就这扇门没人敢动。
听说最后还是张家人进去的,和另外两个九门的当家一起。我对这段历史没有印象,可能
是爷爷不想让我介入,打从一开始就没提过。总之,在场似乎除了我以外的人,都知道有
这么一个地方。
所以,秀秀带路,而这里多亏很久以前就被铲平,他们完全就是来郊游的。小花和胖子为
了避免意外,还是带了家伙上,结果显然完全用不到就是。剩了一票伙计在外面,迎亲也
没有这么大阵仗的。好在这里地处偏远,不会有人举报我们在聚众滋事。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扇门近百年来都是霍家守着的,但事实上就是一路荒废到现在。能
拿的都拿了,能扫得都扫了,剩这扇门没人敢动,就扔著当没看到。据说里面的东西阴险
异常,后辈再没人愿意进去,况且根据说法,似乎每隔几年,里面的样貌都会改变。
我想,如果小哥说的是真的,那就不是每年改变,而是随着进去的人改变了。不过,这事
我没说,我也觉得最好再不要有人进去了。
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只回答他们这个,毕竟要我实际说出那是什么,好像也找不到精准的说法。他们也没多
为难我,我们匆匆的拾掇一下就走。一切都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