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林玨按著保安的指引,找到了8幢2单元,保安告诉她正门需要门卡,她可以从侧面的自行
车库通道进入负一层,再由负一层上9楼,林玨顺利地找到了侧门,她按下了电梯,进去
以后,是个宽敞的大电梯,底下是天然大理石拼接成的一朵几何形状的玫瑰,电梯的四面
是被保洁人员擦得岑亮的镜子,极其的精致,林玨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戚岐描绘的场面
是在这里,她自言自语。
电梯快速而又平稳地把林玨送到了9楼,其实9楼只有三个房间,朝东边的是906,朝西边
的是902,朝南边的是908,林玨走到908的门口。
叮咚,林玨按了门铃,不一会儿门就开了,出来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
香艳女子,一整齐的刘海,黝黑发亮的头发披在后颈,弯弯细眉,粉红的脸蛋,硕大的眼
睛,樱桃小嘴,丰满的双乳,一身靓丽的红色套装,这应该就是章彰吧,原以为保安是用
了客气的敬语才叫他章小姐,现在确实是自己误会了,她果然是年轻貌美的女子。这和林
玨先前的想像不太一致,因为按照戚岐的说法,他舅舅大致在四十岁左右,那她自然认为
,他的舅妈也应该在这个岁数左右,没想到戚岐的舅妈这般年轻标致。
"您好,您是哪位?"
"您好,我是戚岐的心理医生。"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脸部突然僵硬,眼神中透著一股冰冷的敌意,
但立马一闪而过,又换成莞尔一笑迎宾应有的礼貌客气,虽然整个面部表情变化只是短短
的一瞬间,但这一微妙的变化,却被心细如丝的林玨牢牢地捕捉到了。
"哦,实在不好意思,有劳您亲自过来。"
章彰立马把林玨引入房间,在玄关内给她换上别致的皮质拖鞋,一进门林玨就发现章彰家
里的摆设格外别致,色调偏冷,玄关放置了一个黑褐色胡桃木雕刻的鞋柜,鞋柜边有一颗
茂盛的散尾葵,和巨型的棒状仙人掌,鞋柜上面是四盆别致的多肉植物。
林玨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四盆多肉植物,"章小姐,喜欢多肉植物?"
"也不是,之前还养了龟背竹、十二卷什么的,但都不太好养,多肉比较方便,都不用浇
水。"
走过玄关,里面更是别有一番天地,与一般的家庭大有不同,客厅的地板是黑色的,踩在
上面也不会发出任何的声响,里面是一个大空间的客厅,厨房是开放式的,整个房间没有
壁纸,用的是自然灰色的涂料,若不仔细观察还误以为是水泥毛坯,实则这种涂料相当昂
贵,林玨也是当时在装修工作室时,翻阅装修杂志的时候才了解到的。桌椅都是现代化的
设计,版面都是考究的钢琴漆,几个设计别致的几何形状的吊灯悬在半空,地上还有几何
拼接起来的地毯,墙上挂著一组抽象派的画作,连电器都是同一格调的白色,果然是一个
艺术家的风范。
章彰给林玨沏了一壶茶,冻顶乌龙,比林玨家的茶色还要好。
"我老公就爱喝这个,而我自己又不爱喝茶,所以只有拿着个来招待你,莫见怪。"
"不会、不会,我也最喜欢冻顶乌龙。"
"喜欢就好。"她又在厨房拿来几样水果。
"看上去是怀孕了?这些都是适合孕妇吃的水果。"章彰从厨房冰箱里拿出了几样市场上不
多见的热带水果,她看林玨身子往后仰,腰部特意向外顶,就猜到林玨怀孕。
林玨心想这个章彰平时为人处世一定仔细用心极了,就这么一些功夫还能挑选出适合孕妇
食用的水果。
"恩,四个月了。"林玨点点头。
"哦,恭喜恭喜,四个月正是关键时期,我怀孕那阵子就是在三四个月的时候觉得特别吃
力。"
"是啊,我最近妊娠反应也比较严重。"
"对了我家里,好像还有一些日本带过来的安胎茶,我当时就用过,很是管用,我给你拿
来……"她立即起身。
林玨连忙说:"不用,不用……"
林玨依然拦不住她,章彰进去找了好一阵子,从屋子里找来了她所说的东西,然后把那安
胎茶展示在林玨的眼前,像似一个推销人员给顾客推销一般,林玨一看,原来就是田甯给
林玨用的那款安胎药。
"这个茶很好用,当时我妊娠反应大到不行,全靠它,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过的,现在全
部送给你吧。"
林玨正打算推辞,这时章彰看了看那个安胎茶上的资讯,"啊,实在太不好意思,我真是
糊涂了,我怀孕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你看,这茶早过期了。"于是章彰把刚拿出的安胎
药,又在林玨眼前晃了一下,然后才扔到一边的垃圾桶。"哎,时间真是过得好快啊。
"章彰自言自语。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我接受戚岐的案子也有三个多月了。"林玨想尽快地把话题引回到
戚岐的事情上。
"那孩子,真是可怜啊 ,天知道,怎么给他安排了这个病,我跟他舅舅都快愁死了。"
"外面是谁啊?"从屋子里面走出一个男子,一米八左右的身材,自然卷的头发,一副剑眉
,深陷的眼窝……而且在眼角底下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痣,莫不是,他就是邹铿?林玨惊讶
地张开嘴巴,戚岐口述中描述的邹铿就是这个模样。只是眼前的这个人明明只有三十左右
,但按照戚岐的说法,那年戚岐19岁,邹铿36岁,相差17岁,那现在戚岐24岁,邹铿早已
过40岁了,难不成邹铿驻颜有术?这种可能性实在太低,于是林玨眉头一皱,她不得不面
对一个现实,正如王淇说的那样,戚岐所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林玨跟邹铿双目对视,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又像是彼此认识了很久。邹铿肯定不知道
,其实林玨已经整整听了三个月关于他的故事,他与他外甥戚岐的故事,但,可能真的只
是故事,只是虚假的故事罢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林玨有一种莫名的遗憾。
"哦,她是,戚岐的心理医生。"章彰站起身子。
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邹铿情不自禁地往前又走近了几步,"哦,那阿岐他现在……"还没
等邹铿说完,章彰就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于是他猛地扭过头,没把话说完就往回走,可能他觉得对客人太过失礼,接着他又回头看
了看林玨,说:"医生,戚岐,就拜托你了。"
林玨注意到邹铿话中用的是"戚岐",而不是"外甥"。
"为了给他做进一步更好的治疗,我打算做几次家访,了解病人更多的事情,所以我就根
据戚岐留下来的住址找了过来,没想到他写的是你们的住址。"
林玨一面说一面仔细观察邹铿的脸部表情,他眼睛睁地很大,面部表情苍白,似乎在回忆
什么,又似乎在害怕什么。
"戚岐之前看过好几个医生了,一直没有什么起色,这次真有劳你了,务必帮帮戚岐。"邹
铿向林玨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公,你去工作室画画吧,这里有我呢!"章彰往邹铿的方向走了几步,像似在催促邹铿
回去的意思,于是邹铿跟林玨做了一个告别的动作就转身走入他的房间。
"林医生,不要介意啊,他最近有几幅作品要赶,工作量比较大,戚岐的情况我都清楚,
你问便是。对了,我的外甥的病情得怎么样?"章彰给林玨加了点热水。
"你知不知道那些戚岐对几个心理治疗师所倾诉故事的内容?"
整个空气突然相似凝结了,章彰放下手里的水杯。
"外甥精神有问题,做舅妈的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跟他计较这些胡话。"她所说的胡话,
当然是指自己外甥跟自己老公荒唐的爱情故事。
"你不相信戚岐说的故事?"
"医生,你这话的意思是?"章彰似笑非笑,话中带有浓厚轻蔑的语气,仿佛在说,他们的
情况难道你会比我更清楚?难不成你相信一个精神病人说的话?
"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病人,他讲的话有些是假的,但未必全是假的,即
使是假的也会有合理的解释,而作为亲属你们应该帮助他往好的方向、往真的方向引导。
"
"难不成,医生你信他所说的,他跟他母亲,他跟他外婆,他跟他舅舅……那些荒唐的事
?"
"起码,我可以在你们这里多了解一些,真实的情况。"林玨特意在"真实"两个字上,加重
了语气。
"真实,你也看到了,他舅舅就大他七岁,与其说舅舅和外甥,其实他们更像兄弟两个吧
,他从小没父亲,所以他舅舅确实挺照顾他的,没想到他居然把他舅舅照顾他的这份感情
,扭曲成这个肮脏的德行,哎,所以我老公也挺心寒的吧。你知道这件事对我丈夫影响有
多大么?虽然戚岐精神有点问题,但也不是我丈夫造成的啊,现在可好,闹得我丈夫在学
校里名声都不太好,有人说他搞师生恋,有人说他搞同性恋,还有人说他搞乱伦,要不是
这些风言风语,我老公可能前几年就评上教授了。"
"这么说,邹铿确实是美院的教授了?"
"恩,工作也有段日子了,内人在美术上的造诣非常大,可谓是少年成名,十五岁就破格
上了大学,十九岁出国深造,回国后就被美院破格录用为教师。"
"十五岁上大学?"林玨强调一遍,因为她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在戚岐的叙述的故事里,邹
铿也是十五岁破格上的大学。
"恩,然后毕业后就去美国留学了,留学两年以后回的国。由于在国外作品就大受好评,
所以回国后很快就录用当了老师,过了几年后又去美国进修了,他的作品很受西方人的青
睐,绘画风格别具特色,名声越来越响,引起了国内美术家协会的关注,然后在母校的促
成下,被邀请回国做副教授。"
林玨快速拿出笔记本,一一记录下来,章彰对于林玨这样的记录行为有些不自在,而这些
不自在似乎是因为不安而引起的,看到林玨认真地记笔记,章彰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林玨明锐地发现了这点,为了能让章彰多提供一点资讯,林玨收起笔记,放入手拎包内。
"那,戚岐的母亲呢?"
"你说的是戚岐的母亲,邹铿的姐姐么?"
林玨点点头。
"至于姐姐的资讯,我也不方便多说,我看你记录得这么认真,万一我词不达意,就对不
住姐姐了,我可以给林医生我们姐姐的住址,详细资讯可能直接从她那里询问,更为妥当
一点。"
"那,戚岐跟他舅舅的关系如何?"
章彰面有愠色,"你还是怀疑戚岐跟他舅舅么?"
"不,你不要误会,我单纯指的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
"我说了,他们从小就像两兄弟,邹铿对他非常照顾,那时候我们谈恋爱,他还常常带上
戚岐……"章彰欲言又止。"总之,邹铿待他很好,他的绘画技巧都是邹铿传授的。"
"你是指,戚岐走上美术这条路也是受他舅舅的影响,而不是,他父亲?"
"呵,他父亲很早就走了,怎么可能影响的到他,而且他父亲也不是画家啊!"
"这么说,戚岐确实从小丧父的,那他父亲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这些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麻烦你亲自问姐姐了。"章彰口中的姐姐指的是戚岐的母亲。
林玨在问完所有事先准备的问题后,正打算起身离开,突然她临时想到了点什么,又坐了
回去,她还有一个问题,虽然有点冒昧,但她觉得有必要问章彰。更重要的是,林玨希望
观察一下提问时对方的面部微观表情,林玨知道章彰是一个谨慎的人,所有的回答都保守
而又简练,很难找到重要的资讯,然而再谨慎的人都会在微观表情上漏出一些破绽,林玨
心想,或许在这些表情上能发现重要的线索,于是她没有犹豫,而是大胆地问出了最后一
个问题:"你丈夫之前谈过恋爱么?"
章彰似乎被问住了,面部僵硬,"我是他的第一任。"
"所以,你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