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龙与他的七杀君 36

楼主: blbl05 (Levi Smith)   2017-09-15 12:27:30
唐璃背靠着砖墙,在黑暗的小巷里站了一会。那个在他床边打瞌睡的男人从他眼前飞奔而
过,并没有发现他。
说不上为什么,但唐璃的直觉告诉他,不要被那个男人发现比较好。
子时已过,盘门港比白日里安静了不少,却依然热闹,客栈周围街道的灯火绵长地蔓延了
一路,不远处隐隐飘来嬉笑和喧嚣之声。
唐璃看着客栈外墙高挂的大红灯笼,隐隐作痛的脑子仍是乱糟糟的一片,不知道自己要去
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要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姓啥名啥、从哪来又要往哪去,
只知道他每念一次“江成瑾”这名字,胸口便会更疼一些,那无以名状的焦躁也会随之疯
长,逼得他必须立刻离开那房间,到外头来,才能换得一丝喘息的余裕。
唐璃想,或许他该去找找那个“江成瑾”,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只是人海茫茫,他到了外头来,接着要往哪里去?
——国色天香楼。
唐璃脑中突然闪过这五个字,他在那张纸条上看过的,那个署名“兰”的人留下的讯息。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拦住一名从小巷口走过的男子,一把将人拖进暗巷内。
“做什么?没看、看到本大爷要过吗?啊?滚远点儿去,少挡路!瞎了你老娘的狗眼!”
男人一开口便是扑鼻的酒臭味,显然醉得不轻,说起话来都有些含混不清。
唐璃没理他,抓住男人的领子将人拎了起来,让他双脚腾空,垫直了足尖都碰不着实地。
“国色天香楼在哪?”
脚下空荡荡的恐慌和颈间的窒息感让男人惨叫一声,酒一下子醒了大半,在空中手舞足蹈
半天才缓了过来。藉著朦胧的月光定睛一瞧,一名看上去秀秀气气、却轻而易举将他提了
起来的年轻人,正自下而上面无表情地仰望着他。“国色天香楼在哪?”
“你、您先放我下来......”男人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大半夜的,这年轻人黑沉沉却不带
任何情感的双眼让他背脊有些凉,而且在阴阴惨惨的月光下,他似乎在年轻人的眼瞳中看
到了一抹异样的红。
“国色天香楼在哪?”唐璃毫无抑扬顿挫地复述了一遍,然后将男人拎在空中摇了摇,换
来男人一声拔高的惨叫。
“右手边两条街过去的青衣巷口看到屠记酒铺往左拐然后直走横门雀街到底再左拐就会看
到了啊啊啊——”男人边叫边求饶。“这位少侠我知道的都说了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上有
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儿一家老小全靠小的这条贱命……咦?”
男人还没嚎完,脚底已经稳稳地踩在了地面上。他僵了半晌,才敢梗著脖子小心翼翼左右
张望,而那恶鬼般的年轻人早已没了踪影。
微凉的夜风刮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这才嗅著了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
“莫不是见到脏东西了……?可别给跟上了才好。”男人好一阵哆嗦,摸摸脖子后怕地嘀
咕一声,酒倒是全醒了。
***
“老娘可担当不起妳叫一声姨。”邱鸨母冷哼,走到一边的美人榻,脱了绣鞋窝进去,随
手拾起本书遮住脸,就是不看邱兰芯。
邱兰芯也不气馁,膝行几步爬到美人榻边,极其自然地将脑袋搁在邱鸨母膝上,软声道:
“小姨,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做事欠考虑才让您操心了,您怎么罚我都行,就是别不
理我,好不好?”
邱鸨母啧了一声,丢开书本倒竖起柳眉,怒气冲冲地拿细白的指头戳邱兰芯的额头。“年
纪小?不懂事?老娘当年担心到吃不著睡不下,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就怕妳半路给拍花子
拐走或是碰到什么意外,妳倒好,在外头待了七年才想到来看看我,还想用一句年纪小不
懂事来糊弄过去,妳当老娘傻的啊?行啊,现在能耐了,膝盖铁打的是吧,连路都不会好
好走啦?给我站好,老娘还没死咧,跪什么跪。”
邱兰芯劈头挨了一顿飙骂,却不见恼,大大的杏眼反而瞇了起来,嘿嘿直傻笑。
这位邱鸨母是邱兰芯的小姨,她母亲的亲妹子,姓邱名蕙芯,和邱兰芯的母亲一起拉扯著
她长到九岁上才分开。
邱蕙芯是个泼辣性子,年轻的时候就曾因为花楼里的姑娘讥讽邱兰芯的出身,当场扯住对
方的头发就大打出手,直到抓花了那名姑娘的脸才肯罢手,事后被鸨母毒打一顿也没有半
点要认错的意思,差点把那鸨母气出个好歹来。
而且邱蕙芯有个口不对心的毛病,数十年如一日,就像这会儿,明明是担心邱兰芯的膝盖
,却又要拿难听话来掩饰,从来也不管人家会不会误会,别扭到连自家姊妹都有些头疼。
小时候的邱兰芯觉得邱蕙芯这性子尖刻得让人有些吃不消,撒起泼来又令人觉得有些丢脸
,所以经常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说不上有多敬重。但一路摸滚打爬地长到这年纪,她才
慢慢懂了,要不是有邱蕙芯的这份泼辣,她和母亲在这如狼似虎的国色天香楼,哪可能有
好果子吃?
参透了这层后,邱兰芯面对自家小姨,就只剩下满心的敬佩。
而且她和差不多别扭的谢绍翊处了七年多,磨著磨著也就习惯了,现在听着这刀子嘴豆腐
心的怒骂只觉得万般亲切,忍不住拿脑袋在邱蕙芯膝上蹭了蹭。
邱蕙芯是标准的吃软不吃硬,给邱兰芯这一蹭,戳她脑袋的动作顿时轻了几分,口气也软
和了些,只是嘴上仍不饶人。“现在撒娇已经晚啦。这么大的人了,又不可爱,这般痴缠
作态做甚?休以为我这样就会轻易原谅妳。”
“是我不好,让小姨担心了,只是那会儿在林家,我实在过不下去了。”邱兰芯抱着邱蕙
芯的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娘死了之后,我的日子过得教一个风声鹤唳,看谁都觉得
像坏人,谁都不敢相信,就怕自己哪天会跟娘一样不明不白地没了……娘那么健康的人,
还不是说病就病,说没就没了。我只是……害怕了,不是真的故意要不告而别让您担忧的
。”
“那也不该瞒着我自己逃跑。我不是说过有事就交给小姨来处理吗?到底是有多不信任我
?妳不知道当时林峰茂那烂人派人找上国色天香来,老娘一听说妳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
卷了包袱和妳娘的遗物连夜翻墙逃跑,吓到直接摔了一个碗,还差点跟林家派来的人打起
来。”邱蕙芯一说起这事就来气,狠狠在邱兰芯肩头拍了两下。
“妳娘就妳一个宝贝疙瘩,死前还不忘托付给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妳让我怎么跟她交代
?妳倒是心宽,居然半年后摸到梅花岭才给我报平安,不吓死老娘不甘心是吧?死没良心
的丫头。”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我爹还有找您麻烦……”邱兰芯被骂得讷讷地回不了话,只能一个
劲儿地道歉。
“不要叫他爹,林峰茂那贱人算什么爹!认块叉烧都比认他像话!”邱蕙芯骂了一声,咬
著牙道:“蕙兰她……我说妳娘,就是太天真,傻到去相信那种人面兽心的畜生。我早跟
她讲过几次,虽然我们身在贱籍,但好手好脚无病无痛,钱粮都不缺,再怎么样都没沦落
到要去给人当外室的地步,何必跟了林峰茂那厮?但她就是不听,说什么那是妳生父,妳
不能一辈子在青楼里待着,再不济也该有个出身……蠢死了。”
“……娘也是心疼我。”邱兰芯轻声说。
姨甥俩一同长叹了口气,又叙了会旧,抹了几把泪,这才算是把以前的事给揭过了。
“好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我做什么?该不会是闯了什么祸?说吧,大不了让我抽妳
一顿就是。”邱蕙芯换了个姿势倚在美人榻上,姿态优雅人美如画,仿佛一刻钟前那个开
口老娘、闭口贱人的女人与她无关。
“我没事就不能来找您吗?”邱兰芯哭笑不得。
“少来这套,妳是我跟蕙兰养大的,眼珠子一转老娘就知道妳想干嘛,演给谁看?”邱蕙
芯没好气地在邱兰芯额头的红印上抹了一把。虽然是自己戳出来的,但还是看了碍眼。
兰芯这丫头的脸蛋长开后和她娘可真像,娇得跟朵芙蓉似的,就算扮成个小子也好看得不
行。邱蕙芯边抹边喜孜孜地想。
“好啦好啦,我说就是。”邱兰芯拿开邱蕙芯揩油的手,盘起腿坐直了身,换上正经的表
情。“小姨您的人脉广,消息一向最灵通,所以我才找上门来的。国色天香这阵子有没有
发生什么怪事?还是您有没有听说附近的其他青楼发生过什么怪事?”
邱蕙芯懒洋洋地托著下巴。“妳没头没脑的是在问啥?这条花街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天
天都有怪事,妳要问哪桩?昨天还有名男客人脱光了在大街上学狗爬,汪汪叫得所有人都
听见了呢。真可惜妳来得晚,没瞧见。”
“您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行迹诡异的人,或者是见到人搬运了什么可疑的东西?”邱兰芯
心说那种事情没瞧见就没瞧见,有什么好可惜的,连忙导正话题。“屠龙派这阵子在盘门
港闹得沸沸扬扬的,您应该有所耳闻吧?他们昨日掳走了梅花岭和天剑门一共八名弟子,
其中还包括我的两位师兄弟。”
“有这种事?我知道他们专干干掳人撕票的事,但因为和花街没什么关系,就没多注意。
”邱蕙芯的脸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妳怀疑他们和国色天香楼有关?”
“不只是怀疑,几乎是肯定。白日里我和师兄弟到这儿来过,当我问到屠龙派相关的事情
时,接待我们的那名龟公态度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眼神一直不自觉地飘向东北那儿的厢
房,但那里已经很多年没有使用了吧?除了那儿藏着点什么和屠龙派相关的东西外,我一
时还真难想到其他的原因。”邱兰芯指尖轻点着膝盖。
“而且我刚刚从带路的小丫头口中问出件挺有意思的事:她见过人扛着七八个大麻袋去了
东北角那儿的厨房。那厨房只管姑娘们的伙食,一个月也用不到那么多米粮,七八个大袋
子,那里头肯定装着别的东西。东北厢房那儿现在住了什么人吗?”
邱蕙芯点点头,细细在记忆里搜索起来。“那里有住人我是知道的,但住了什么人我还真
不清楚。那群人——”
“等等。”邱兰芯突然抬手制止她,并将食指竖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在邱蕙芯疑惑的目光中站了起来,垫着脚尖,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迅速将房里巡
过一遍,又推开足有成人一臂宽的漆木雕花窗,四处张望了一番。
窗外空荡荡的,一旁大树的枝桠上停著只夜枭,见邱兰芯突然推开窗户,受惊似地张嘴发
出凄厉的鸣叫,瞪着金色的大眼睛和她四目相对。
邱兰芯这才露出个有些困惑的表情,搔搔脸颊,轻手轻脚地带上窗扇,走回美人榻前。
邱蕙芯被她如临大敌般的反应弄得有些紧张,轻声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可能是我反应过度了,总觉得有种被窥伺的感觉。”邱兰芯摆摆手,让邱蕙芯
继续说下去。
邱蕙芯半信半疑地喔了一声,压低了嗓音接着说:“那群人是大约半年前,由这儿的当家
介绍来的。当时只说是贵客暂住,但不需要伺候,让我们不可轻易打扰,所以这楼里的姑
娘从没和他们接触过。这么久以来他们也没出过什么事,安安静静的就跟不存在似的,我
也就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觉得奇怪而已。住到东厢房去,那算是哪门子的贵客啊?”
邱兰芯问:“那您见过他们的模样吗?”
“不算见过。他们出入都是由角门,从来不走正门的,基本见不到面。”邱蕙芯沉吟:“
倒是上个月,我从东侧那儿的角门打算偷溜出去买点果子时——我底下的丫头有够不细心
,每回挑的果子都不漂亮——恰好撞见三个人,两男一女。他们还主动跟我打招呼,看不
出什么异样,后来也没发生什么事,你不提我几乎都要忘了这回事。他们的模样看上去都
挺一般的,就是那浑身散发的气质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太对,像是——”
邱蕙芯的话还没说完,窗边突然爆出一声响,几团黑影自外头猛地破窗而入,厚重的雕花
窗框一下子断成几截,碎散一地。
邱兰芯反应极快,对着门外大叫:“大师兄!”然后一把拉住邱蕙芯,堪堪闪过迎面袭来
的一道锐物,顺势将人塞进美人榻下的缝隙里。
吴扬等人迅速撞门而入,一看这场面,也不问缘由,便拿着各自寻来的武器与闯入者缠斗
起来。
“小姨,您先暂时在这儿躲著,瞅著空子就赶紧离开这房间,不要伤著了,知道了吗?”
邱兰芯按著邱蕙芯的肩,急急叮嘱。
“等等,那妳呢?人家打起来妳凑什么热闹啊?”邱蕙芯握住她的手,这种时候也顾不得
刻薄了,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焦急。
邱兰芯心头一软,看着自家小姨眼角细细的岁月痕迹,温声道:“我没事的。好歹我也是
梅花岭的弟子,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小姨别担心我。”
邱蕙芯还想说些什么,邱兰芯已经放开她的手,将她又往里头推了一些,手脚都牢牢藏了
起来,便抄起一截粗壮的木框就加入战局,一把拍飞了一只差点抓上宋叙后脑勺的锋利爪
子,还往那只爪子上狠狠敲了两下。
邱兰芯的加入让打成一团的两方人马暂且停了下来,各自退开重整。
“二话不说就开打,屠龙派的各位还真是有礼貌。”吴扬抹去脸颊上的血迹,形容狼狈但
仍是挺直了腰。
他们这会儿内力动用不得,打起架来本就吃亏,全是靠着肉搏,所以一路打下来,除了邱
兰芯外,人人身上都相当精采。
站在他对面的年轻褐发男子唇角微勾,没有出声。要不是垂在腿边尖锐的爪子还滴著血,
要不是后头还站着七八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的大汉,那模样就像个普通的温文书生。
邱兰芯看着那年轻男子一双金色的大眼、眼中又黑又圆的瞳仁,还有耳边浅浅的褐色翎羽
的痕迹,再看看对方明显比人类要尖锐得多的指甲,眉心顿时蹙了起来。
她想起从踏进邱蕙芯房间就一直感觉到的视线,想起方才推开窗时看见的那只夜枭,还有
邱蕙芯说到关键处时恰到好处打断的攻击,心下恍然,冷声道:“你们是鸟族的妖?”
出口的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的。毕竟如果他们的对手自始至终都不是人类,而是神秘莫
测、充满谜团的妖,那很多先前让人想不透的事情就说得通了。
褐发男子笑了笑,用低柔的嗓音开口:“不只是鸟族,我们屠龙派全是妖,各族各种的妖
。”
他望向吴扬一行人,露出两颗尖尖的牙。“而你们,拜龙教的拥戴者,则会葬身此处,成
为我们茁壮的肥料。”
男子的话音刚落,身后一名矮壮的汉子响亮地应了一声,咧开一口白牙,突然像个砲弹般
冲向躲在门边,正拿着宋叙做遮掩、偷偷摸摸休息的许瑞骁。
他们方才交手过几次,许瑞骁被他打到鼻青脸肿,居然还有精力徒手折了他半根臂骨,这
让身为狼獾一族的汉子感到非常没有面子。
“搞什么啊!你很臭耶不要靠近我啦!”许瑞骁破口大骂,连忙抡起不晓得从哪拆来的木
头椅脚横在胸口,但汉子的动作太快,韩祺昌要出手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许瑞骁又还没从
方才激烈的交手中缓过劲来,一个猝不及防,直接就给沉重的冲击撞出了房间,然后撞断
了二楼的护栏,顺势头下脚上直直往楼下大堂栽了下去。
许瑞骁才刚听见底下传来姑娘和寻芳客的惊呼,还来不及感叹自己的丢脸模样要给人瞧个
精光,衣领子已经给什么东西勾住了,及时避免了让他的脑袋跟地板做亲密接触。
“大恩不言谢,但还是多谢您出手相救……咦?”许瑞骁双脚腾空给挂著,艰难地转过身
想看看是哪路好汉救了他,没想到这一看,顿时惊呼出声。“小小小、小师叔!?”
小师叔不是昏迷卧床,由白师伯看管吗?怎么会跑到这花楼来?
而且小师叔为什么拿着把剑,剑的尖端好像还……穿在他的衣领上……?这姿势好像不太
妙,小师叔的手一个不稳,他的脑袋可能就会和脖子分家吧?到底为什么要拿出鞘的剑来
勾他啊?
许瑞骁那声小师叔嚎得太大声,唐璃的头还在疼,立刻不满地皱起眉头,看了看手上的剑
,有些困惑地歪了下脑袋,像是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下意识地就出剑,把这聒噪的
陌生人给救起来。
还是扔了吧。
身随意动,于是唐璃动了动手腕,许瑞骁这么大个活人就被他甩了出去,落在一名正要送
客人离开的姑娘身上,客人和姑娘一齐尖叫。其他人不明所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跟
着惊慌起来,场面顿时乱做一团。
唐璃俐落地收剑回鞘,一只脚刚踏上阶梯,抬头看了看上头的景象,又收了回来。
吴扬等人从房内打到房外,又从二楼的角落一路打到了二楼的楼梯口,沿途毁损家俱器皿
摆饰无数,惊扰姑娘人客若干,全瑟瑟地缩在一旁,看着这群不知道哪来的凶神恶煞打得
难分难舍。
“愣著做什么?还不去寻护院来,要是出了人命怎么办?”邱蕙芯整整蓬乱的头发,勉强
将自己打点得好,而不是一副刚从战场中狼狈脱身的模样,这才吩咐还缩在墙脚的姑娘们
去找帮手。
甭管那群自称屠龙派的人是不是东厢房的贵客,敢动她的兰芯丫头,她绝对要给那群人好
看。她是手无缚鸡之力,但不代表她不能寻求外援。
发著抖的姑娘们互看了一眼,这才想起国色天香楼还有一批二十来人的护院。事实上,护
院是每间花楼和赌坊的标准配置,但国色天香楼的规模庞大,可想而知后台也是极硬,因
此寻事闹事的人向来非常稀少,压根用不上护院。承平日久,要不是今日这一闹,她们几
乎都要忘了楼里还养著这么一群人。
彼时,正要从楼梯上扭打着下楼的吴扬等人,见到了抬脚正要上楼的唐璃。
“小师叔!”众人齐声惊呼。
唐璃的眉头皱得更深,一连往后退了三步。“小师叔”是叫谁?叫他?可是他又不认识这
些人。
韩祺昌最先从唐璃的举动中发现不对劲,一边抵御著屠龙派的人攻击,一边对着想凑上前
去的吴扬大叫:“大师兄等等,小师叔的状况不对劲!”
他这一喊,吴扬连忙在缠斗中分神细看了唐璃一眼,见到对方平静无波的眼神,想起李无
芳面沉如水地证实唐璃已经经脉逆行、走火入魔,而且就算醒来后也可能疯得认不得任何
人,心脏一下子缩了起来。
眼下小师叔这模样,明显是已经不认得他们了。
见唐璃竟然对眼前的混战视而不见,反而打算绕过他们,直接从另一边上楼,吴扬一时说
不上是什么滋味,正想着该怎么拦下他,韩祺昌已经反应极快地对着唐璃大喊:“小师叔
,他们挟持了江成瑾!而且还打算杀害他!”
唐璃停下脚步,眼睛直勾勾盯着出声的韩祺昌。“谁?”
他的嗓音很冷,不复平日里的柔和带笑,听上去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韩祺昌硬著头皮,以小朋友和家长告状的姿态一指屠龙派众人:“就是他们!他们抓走了
谢绍翊和江成瑾……”
韩祺昌还没告完状,唰的一声,一柄长剑已经架在离唐璃最近的一名屠龙派中人的脖子上

“江成瑾在哪里?”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方才那名路人脸的年轻人的话,唐璃顿时感觉到
有股勃发的怒意在胸口疯长,野火燎原般压都压不下来。
“哈哈哈,你问了我就要说?你哪根葱蒜啊?做你的春——”
那人的话来不及说完,头颅已经骨碌碌地在地上转了一圈,脸上的猖狂未散,只是再也说
不出话了。
温热的血溅在唐璃脸颊上,黏腻的腥味让他有些恍惚,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的景色,
血液里又隐隐有些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失去头颅的尸体倒在地上,头颅苍白地滚在身旁,表情凝固在还未来得及成形的讶异
,一地的血染红了整片视野。
***
赤云娇笑着要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外头似乎起了什么变故,让她的笑声和动作都停顿了一
下。谢绍翊支起耳朵,隐约听见她对另一个人吩咐说“去看看怎么回事,不要让他们闹到
这里来,务必把门守死了”。
外面闹起来了?是小师叔他们来救人了吗?谢绍翊心中蓦地涌上一丝期盼,就连手指的疼
痛也因为喜悦而减轻不少,暂时变成一种麻木而细微的刺痛。
趁著这短暂的空档,俞铭彦急吼吼地用肩膀把发著烫的雪白狐狸球往江成瑾散落在地上的
那堆衣物里推,嘴上还不忘催促谢绍翊:“发什么呆,还不快把你家的桃花狐狸师弟藏起
来,快啊!”
谢绍翊回过神来,一时也没空跟俞铭彦计较桃花狐狸到底是什么见鬼的称号,连忙艰难地
一块儿将江成瑾推进衣服里。
两名被捆成毛虫的少年又推又拽的,就在只剩一截狐狸尾巴时,赤云推开了房门。
谢绍翊僵住了,反射性地拱起腰扑上去将狐狸球藏在身下,脑袋因为紧张而变得一片空白
。俞铭彦则很有义气地挡在谢绍翊身前,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来引开赤云的注意力,却被赤
云干脆俐落的一个巴掌给拍飞到一旁去,撞上墙后跌落在地上,半边身子都麻了,挣扎了
半天都爬不起来。
赤云一脚踹开谢绍翊,涂著蔻丹的手指捏著那截露在衣服堆外的蓬松狐狸尾巴,将昏迷的
小狐狸拎了起来。
狐狸只有巴掌大小,给她拎在空中晃了晃,不像个活物,倒像是件挂饰。赤云满意地咧嘴
而笑,然后将鼻子埋进小狐狸腹部细软而疏浅的绒毛之中,深深吸了一口气,还发出一声
满足的喟叹:“真香,真想一口吞了。”
谢绍翊一看赤云的脸埋的位置,简直要疯了。这个没脸没皮的老妖婆在对别人家的小师弟
做什么啊啊啊——
谢绍翊都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恐惧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了,只知道他一定要做点什么,
好让这女人把鼻子从他小师弟的胯下拿开,遂抖著嗓音对着赤云道:“姐……姐姐,我知
道我今日是逃不过这一劫了,您人美心善,就让我做个明白鬼,别揣著糊涂去见阎王吧?

赤云停下猥亵小狐狸的动作,转过头冲著谢绍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看上去非常的……心
花怒放。
谢绍翊知道自己赌对了,忍着腰上的疼痛和满腔的恶心,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好孩子,你那声姐姐叫得奴家真是舒心,再叫一声来听听?”赤云拎着小狐狸蹲在谢绍
翊面前,笑吟吟地拿艳红的长指甲轻轻划过他的面颊。
“……姐姐。”谢绍翊快崩溃了,全身寒毛倒竖,但还是勉强堆起个笑脸回应。
如果外头闹事的真是小师叔他们,那他就要想办法拖延时间到援兵来为止;就算不是,他
也得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要是能和赤云谈条件更好。
“真乖。”赤云在谢绍翊的脸上摸了一把,似乎对这手感非常满意,然后柔声问道:“虽
然是个好孩子,但终归是要死的。奴家就好心让你做个明白鬼,说吧,想知道些什么?”
谢绍翊想了想,决定问个最大的问题,最好能让赤云讲到外头的人闹进来为止。
“屠龙派和拜龙教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
唐璃依稀听见一旁的窃窃私语,一人小声问“小师叔什么时候学会用剑的我怎么不知道”
,另一人回“你问我我问谁去,说不定是跟掌门师伯学的?毕竟他们关系挺好的不是”,
第三人又问“问题小师叔哪来的剑?我可没见他带过这东西在身上”。
他不去理会那些讨论,提起剑,将之插进第二位敌人的胸膛里。这把从路人手中夺来的剑
不是上等货,削铁如泥做不到,但拿来砍人已经足够了。
唐璃问过眼前这人“江成瑾在哪里”,但对方不愿意回答,于是他的手腕稍稍一转,便从
下而上将人剖成两半,娴熟得像是早已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
在背后一片压抑著反胃的惊呼声中,唐璃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模模糊糊地在脑中响起。
冷淡却好听的男性嗓音,是纷乱的记忆中那名站在桃花林的水潭边,水色长衫肩头覆著点
点桃花瓣的男人。
‘一式起手,二式运气,三式……给我等一下,运气,运气!妈的你这笨龙,不是起手完
就出招!昨天不是才教过你运气吗?给我把剑拿好!喂剑尖不要指着我……’
气急败坏的嗓音,却让唐璃莫名地有想哭的冲动。恍惚间,先前那片血红色又席卷而来,
脑中浮现出一段非常陌生的记忆。
唐璃看见一名长得和自己很像的人,手中握著一大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碎片,对身边二
十来个面色发青、穿着相同服装模样像是官差的人,露出斯文无害的微笑。
‘劳驾替我找个人,他叫江成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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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拖了好久wwwwwww 从国外回来后好一阵子还无法进入状况,还在手感复健期(被打
作者: superion1105 (喜欢海洋的孩子)   2017-09-15 13:09:00
终于 !!!大大,拜托,不要让他们受伤害啊啊啊……〒▽〒
作者: byon1009 (允衡)   2017-09-15 14:48:00
小啊小狐狸 龙龙杀人找你去~我也有点想把脸埋在阿瑾胯下(?) 可以报名吗(X)不然不要胯下 屁股也可以的(X) 龙龙再不找到阿瑾我都要走火入魔来着了(X)
作者: ivyquiet (Subaba)   2017-09-15 18:52:00
阿瑾别难过,等龙龙来帮你消毒
作者: zoe3927 (Astro.L)   2017-09-15 19:54:00
雪白狐狸球、桃花狐狸是新菜名吗,感谢好好吃?? (欸...
作者: jessica19905 (璃_aki)   2017-09-15 22:29:00
呜呜呜大大你终于回来啦QAQ!!阿璃上啊杀啊!!!
作者: butlrut (席雷)   2017-09-16 01:45:00
我可以不要肚子,请给我胸膛窝就好(欸)
作者: kaukow (月状水银)   2017-09-16 14:59:00
我不贪心要尾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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