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究竟多久没谈恋爱了呢?
自小就比别人缺乏安全感的我在恋爱中也格外不安,恋情的寿命都很短暂,后来也没什
么机缘遇到看对眼的人。伊格纳后来维持着一周一到两次的频率来我家过夜,其他夜晚
或靠安眠药或去酒吧找寻另一个陪伴度过。然而伊格纳来的夜晚还是我最期待的,除了
做爱以外我们聊了很多,他会在完事后躺在床上一本正经地和我讨论加泰隆尼亚独立和
台湾独立的可能性,或是在稍早的傍晚一起听彼此喜欢的音乐,像个真正的朋友,托他
的福我的西文也进步了不少。
我和他说我小时候的那场事故、扶养我长大的奶奶,以及那个遥远而美丽的家乡,台湾。
他和我分享他的乐团、街上美丽的风景和西班牙美食如何不输台湾。伊格纳眼中的世界
总是充满希望而欢乐的,他也给我看他们表演的影片,我已不能用惊艳来形容那种冲击
了,的确是狂妄潇洒的,配上爵士鼓和键盘后让古典音乐像是被赋予了新生命一般,单
单音乐就让人有种直逼脑门的感动,甚至是想哭的冲动。当然我的视线也离不开拉琴时
陶醉在其中而格外吸引人目光的他。
工作方面渐渐上轨道,但有时遇到总公司来视察简直是忙得不可开交,公司、现场两头
跑,还要安排长官玩乐的行程。在相对不熟悉的环境,压力也大,怕人家闲话总公司来
的怎么连这个都做不好,加班又说亚洲人就是这样抢我们西班牙人的工作。没有人陪的
夜晚更难入眠,有时变成我主动问伊格纳有没有空了。
一直以来,只要床上还有另一个人,我就能睡好,直到那次睡在伊格纳身边仍然噩梦连
连。他说我在尖叫,摇醒我后紧紧抱住了我,我急促的呼吸洒在他肩头,他抚着我的背
在我耳边说著没事了,直到心跳渐缓我才伸手回拥他。
“Ning, 要不要去看医生?”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很怕触到我的逆鳞。我把脸埋进他
胸口点了点头。
我找了个能说英文的年轻医生,其实不太确定这有没有用,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吧。他建
议我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多出去走走,有如中医总会叫你要早睡早起、准时吃早餐一
样鸡肋,不过我还是借此叫伊格纳当现成导游好好玩乐了一番。
巴塞隆纳真的是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地方,市区里高第独具特色的建筑颠覆了一般人对于
房子的想像。圣家堂的彩色玻璃嵌画在夕阳下化为不断流泻的色彩,美得令人屏息,不
知道有生之年看不看得到它完工。近郊的蒙特塞拉特山的石头长得奇形怪状,修道院里
有名的是黑面圣母和儿童圣歌团。伊格纳听完小正太唱歌后兴致一来就在路边拉起了琴,
我们就这样在路边耗了一下午,人们的快乐的笑容是那天最美的收获。
海边小镇卡达克斯,白色的矮房配上蓝天蓝海让人有种身处希腊的错觉,小小的渔村却
得到了许多艺术大师的青睐。我们在那住了一晚,太阳下山前,卡达克斯港口的船只渐
渐多了起来,夕阳掉进地平线前的余辉和著港口边的灯火照在归港的船只上,我坐在伊
格纳对面不禁又多喝了两杯。
“Ning, 刚那是什么?”
“啊?”我刚叉起一块生火腿正要放进嘴里,一脸疑惑的抬头看他,“火腿?”
“我是说你在哼的歌是什么。”
“喔,台湾民谣,我奶奶常听的,很老的歌啦。”我想伊格纳可能有兴趣,随手拿手机
上网找出了望春风的影片给他看。
“很有味道的一首歌。”他认真地看完了影片又按了一次重新播放才把注意力转回到餐
盘里的食物上,“歌词唱的是什么啊?”
“少女思春。”然后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不得不承认伊格纳是个好旅伴,不囉嗦、没王子病还兼翻译机及床伴功能。
就算周末过后仍要面对堆积如山的工作也不那么胃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