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这人对自己的菜冷淡,冷不防来这一套,城田呆愣了好一会儿。
苏英轻轻放下他,左手去关窗,两人距离却又近了一丝,城田眼对着他领口,脑中冒
出个疑问,也不知这人身上这股清香是天生还是化学香水?
城田抬眼,才知苏英一直俯视着他,觉得尴尬,便笑了笑。
“从来都是我解人家扣子,或人家解我扣子,还是第一次有人帮我扣起来。”
苏英闻言滞了下, 他倒忘了,这人的男友是费学宁。
然后慢慢退开,走回客厅中间,拿起桌上两个水杯。
城田刚刚开窗没觉得冷,这人一走开,却不知怎的身上一片寒意。
“说错了,我妈应该也替我扣过扣子。”
“……”苏英默默回头看他一眼,城田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眼神跟他妈嫌弃他白目时一模一样。
“对了,你刚才电话说的,我得再澄清,我救了杜小姐完全是巧合。”城田跟对付他
妈一样,不管被怎么嫌弃的看着,还是一样唠叨。
苏英把水杯放在厨房的洗手台里,背对着他,回说:“我知道,我也是这么跟我助理
说的。”
城田刚才开窗时冷风簌簌,倒没听清他后来说什么,此时一听,松了口气,笑道:“
那就好。不过,你怎么会这么信我?”
苏英侧过身向他看来,顿了会儿,说:“我觉得,你不图我什么。”
城田些微讶异的睁大了眼,忙点头。“当然!”
苏英垂眸,对自己脑海里的想法惊讶,他这么说,难道是希望城田图他什么?
该说的话也说了,城田趁著机会告辞,苏英干脆的答应,让管理室帮他叫出租车。
“记得拿收据,寄到我公司报帐。”
城田也不客气,自己又不是自愿来的,还救了杜小姐,苏英这么礼貌也是当然,便不
推辞,跟苏英又问候了下杜思铃,便告别离开。
在出租车上,才想到,怎么寄给苏英报帐?
他连忙掏出苏英给的名片,上头有公司地址,可不免担忧,难道信封上就写着总裁苏
英大名,指定他收吗?那苏英又怎么还钱给他?
算了,不管了,反正他就寄,拿不回车费也没什么,就当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吧
!
城田懒得回夜店,便让车子开到他家,位在离市区有段距离的住宅区,此处多名胜古
蹟,文学气息浓厚,他家是一幢三楼别墅,还带了花草小院,造价不菲。
蹑手蹑脚上了二楼自家房间,怕吵到一楼睡着的母亲。
跟妈妈住的坏处就是玩到太晚,隔天一定会被臭骂一顿,可没办法,他向他妈讨过市
区公寓,他妈不屑的睨他一眼:“你有本事自己赚一栋房子回来,拿我的薪水还要住我的
公寓,没门!”
话又要说到当初他妈做日本人的小三,那日本人在台湾投资不少东西,他妈在中间帮
了做些事,日本人后来撇下他们母子回去,她妈却存下一笔钱,因从小租房子住,最怕被
房东赶,于是长大一存了钱,就是买房。
这几十年低买高卖,市区郊外十几间公寓套房,每个月光收租就二三十万,更不论偶
尔出脱房子,就有上千万进帐,就是个小富婆。
城田海读书不行,又好吃懒做,他妈虽爱嫌他,可要是宝贝儿子在外面工作被嫌被骂
,她第一个不允许。
便让城田退伍后替她打理房产,房租分他三成,也很够城田花了,毕竟他妈虽富,可
从小苦过来,也不让小孩去追逐名牌乱买东西。
闲话休说,城田到房间洗漱一番,倒头便睡。
直睡到隔天日上三竿,下楼来,看到帮厨的刘妈正端了一锅热汤上餐桌,桌上已有五
道菜馔,城田见了便食指大动,拿了碗筷就要开吃。
“饿死鬼吗?洗了手没?”他妈没好气骂他,还瞪圆眼睛。
“遵命、遵命,莫姐姐!”城田只得乖乖起身到厨房洗手,他妈姓莫,又保养得宜,
虽实际有四十几岁,看起来还像三十出头,城田便戏称她莫姐姐。
莫姐姐看他去洗手,才自家先动起筷来。
他们家不禁用餐说话,城田便问:“莫姐姐,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你带我去一个苏家
玩过吗?他家儿子叫苏英。”
莫姐姐一愣。“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城田便把前日与昨日的事情说了,莫姐姐不免斥责他一回。“阿宁的事你干嘛沾手?
他爸妈又要怪你带坏他!”
“废费可比我早开荤,他们怪不得我。”城田辩解。
莫姐姐没好气,费学宁常来家里玩,她也疼他,便放过此事,想了一回,说:“时间
太久了,姓苏的我也不太记得是哪家,也没在记人家儿子名字,那苏英有说什么时候吗?
”
“说是我五岁的时候,他跟我同岁。”城田努力回想,还是想不起苏英说的他后母跟
弟弟的全名,便说:“他妈不是亲生的,是唐后母,他还有个弟弟。”
莫姐姐又细想了一回,才拍手。“是不是唐若婉?”
城田说:“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莫姐姐不禁露出怀念的眼神。“原来都二十年了,她嫁的那个,前面元配死了,留下
个男孩,你说的弟弟,那是唐若婉自己生的。”
“人家是做继室,妳怎么跟她认识?”城田说得直白,因日本人抛弃他们时,城田已
七岁了,也记得曾有人对他风言风语,知道自己是小三的孩子,故而母子并没避讳这个话
题。
莫姐姐也不介意儿子这么说,离了日本人,她也没再嫁,管人家外头说什么。
“自然是因为本来唐若婉也是个小三啊,她手段也厉害,本来是那男人爸爸的看护,
后来跟了那男的,就养在外面,你说的那弟弟,才跟元配生的,差一岁,但她等元配死了
进门,却是三年后,也差不多就是你刚才说的年纪,才刚嫁不久,孩子又这么大,谁不知
道她是外面扶正,她没其他朋友,所以那阵子还跟我们聚会打牌,后来人家好歹看她是苏
氏老板娘,她又会装温柔气质,开始来往,就疏远我们了。”
城田倒没想到苏英背后有这个故事,小小年纪妈就死了,后母还是老爸外头小三扶正
,弟弟只跟自己差一岁,好惨啊!
他不禁想像小小的苏英在苏家里倍受虐待,然后长大后冷酷无情,对爱情不抱期望,
完全一个缺爱酷帅跩的总裁!
不对不对,他还是个总裁啊!也不到那么可怜。“苏英昨天还给了我名片,他现在也
是公司总裁,看来你那旧手帕交手段还不够凶残。”
“真的?你拿来我看看。”苏英往楼上去,再拿下来,递给莫姐姐。
她摇摇头。“这我倒记得,他们企业就叫苏氏,还是集团,下面好几个公司,不是叫
‘静和’。”
“难道就是其中一个子公司?”城田猜。
莫姐姐耸了耸肩。“也许吧,唐若婉看起来弱不禁风,手段可厉害,我记得那元配家
族也很有势力,她就一个小护士还能逼得人家元配早早死了,嫁进去当正室,我就没这手
段,不然你现在就是拿日本护照了。”
“日本太保守了,像我现在公开出柜,在日本可能就没能混得这么好。”城田摇摇头
。
莫姐姐斜瞥他一眼。“你当你现在就混得好?一句日文也不会说,白亏了你的姓氏!
”
城田早早就跟他妈出柜,莫姐姐初知道,哭得死去活来,说没人传宗接代。
他儿子冷冷跟她说,他姓城田,要传谁的宗?莫姐姐一愣,擦擦眼泪,说得也是,她
生的儿子,送她的终就好,管那没良心的日本人去死。
要说到孙子孙女,她向来不会带孩子,城田还是给保姆带大的,现在她每天打扮得年
轻漂亮,也没什么心思被人喊奶奶。
城田见他妈又要数落他,忙扒了饭吃尽,随口丢个理由便窜出家门。
莫姐姐在后面不免又生了顿气,刘妈笑着安抚了她。
这对母子每天拌嘴,可毕竟二十几年相依为命,其实感情深厚得很。
*
城田没忘出租车费报帐的事,真的放到信封,准备投递出去。
只是不知苏英怎么给他钱,写自己的户头帐号好像太直白了,便在收据后面写了自己
名字跟手机号码,才放在信封寄出去。
骆康宇负责整理寄给苏英的信件,看这封信写的寄信地址没印象,却是高级住宅区,
便不像其他企业寄来的信自己打开,原封原样放到苏英桌上,提醒了句:“不知是谁寄来
的,要我打开吗?”
苏英也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点点头,让骆康宇拆信。
骆康宇拿出里头的收据,见信封里只这小小薄薄的一张纸,有些惊讶,翻过来一看,
才了悟。“老板,是那位城田先生寄来的。”
因之前杜思铃的事,骆康宇也知道城田的大名。
苏英拿笔的手停住,抬头拿过那张收据,翻到背面,见写着手机号码跟城田海的署名
。
“老板,这是城田先生那天坐回家的车费吗?需不需要我跟他联络,还他车费?”骆
康宇问。
苏英却没答他,迳自想着,城田的笔迹跟他的外表一样,圆圆的可爱。
半晌,才回答骆康宇:“不用了,我自有打算。”
骆康宇退了出去,苏英用手机拨杜思铃电话,叫她亲自拿车费还给城田,还要备礼答
谢他。
杜思铃自知理亏,答应下来。
“那你跟我去吗?”
若是平常,苏英也就答应了,可不由自主,想起城田那个男友费学宁,声音低了几分
温度:“我忙,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