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历史] 永远的冬天 八十一(限)

楼主: Eros666 (墟女)   2017-05-22 00:58:25
阿墟昨天晚上存错档,填坑进度救不回来,阿呜呜呜呜
结果乱写一通还是生出来了(?)谢天谢地(爆
阴谋论/本章H有/这页防爆~
  鲁兹诃夫在金红色调、光线暗沉的电梯内呆立。老式机械嗡发出的一声慢慢往顶楼上
升。被市长的品味整治得俗且可怖的密闭空间中,只要一秒不摆脱掉那条湿软的手帕——
鲁兹诃夫自忖——波特宁的男香与政治勒索,便愈发苦苦纠缠他。他想等等扔掉它,心中
的搔痒却固执地抗拒他。
  “恶心死了,居然这么宝贝其他男人的......那个。我怎么了,是太久没玩女人了吗
?”
  这时节上,谁有那种兴致?
  鲁兹诃夫端起袖口擦擦汗。依他观察,每个与叶尔钦有点距离,但仍在一定阶层以上
的官——奇贝伊与波特宁圈子以外的所有人——清一色焦头烂额。危言耸听、谣言流窜不
比黑海政变发生时稍减,只是威胁不再来自红军干政,而是意识形态的内部引爆。像是等
著看鬼子变戏法,克里姆林宫内充斥一种奇异的气氛,甚至是不合理、如疯的围观者近乎
悲壮的快乐。波特宁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找上他。
  
  鲁兹诃夫舔舔嘴,老天,舌尖还有波特宁的味道。依下体、荷尔蒙与精液比例不同随
而变幻的古龙水味,将他前胸口袋慢慢濡湿,把他腐蚀掉。那是什么牌子的香水?与春药
无异,专门害他的,他被算计了,波特宁不会想不到市长不肯就范。鲁兹诃夫嘴里有他的
体味,趾头汗水、皮革与性感男袜的骚味。
  他趁镜面玫瑰红的电梯门打开前,用另一条备用的手帕将原先那条帕子包起,说服自
己,再荒谬,这是政治筹码,丢了它,他和波特宁之间便没了连系......不不,到时候他
凭什么证据跟他要债?
  活脱是黑道事务所的市长办公楼层,正经文员都不大愿意上去。它是莫斯科市政厅存
活下来的原因之一,市府地方书记对鲁兹诃夫也是心情复杂,敢怒不敢言。电梯一开,便
是一片磨得滑亮的红点白麻天然石材地板,各种脚步声格外响亮。
  鲁兹诃夫特意用手杖敲敲地,喝道:“警醒点!臭小子们,我养你们干什么?翘脚抽
菸,随地吐痰,把这儿弄得太没水准,就给我滚回街头,学什么文官领薪水!”然而莫斯
科市政厅也显出灰败疲态,镜面电梯门从四角开始起惹眼的锈斑,地面欠缺打蜡,也渐渐
钝了光泽。
  铲除市政厅内苏联镰刀徽等等一切共产党痕迹,这点割舍尚在市长接受的范围内,但
谁都不能拆他的红色大厅装潢,逼他把老巢改装成刷白的摩登极简风——鲁兹诃夫除了执
著于排场,也看透了索布夏的下场,失了面子,他再也休想找回里子。任人拆了圣彼得堡
市政厅的门面,他等于完了。
  学西方资本家那套,可以!但他定要把所有沾过市府建设经费的建筑,整得像西洋城
堡,或文艺复兴之类他也弄不懂是什么风的,如此,他也算是从西化之中得到一些心理补
偿了。如果他弄得到钱、人、物资。鲁兹诃夫往好处想,诚如波特宁所承诺,他可以在莫
斯科为所欲为。
  “好,没关系,我一定要把贫民窟整个都更掉,盖赌城、购物中心、酒吧、电影院、
速食餐厅;想不出来要盖什么的,就盖停车场!盖,都盖,都可以盖,把古辛斯基找来帮
把手,当初是我把他从野鸡车里提拔到剧院总监,他不能拒绝我!总之古辛斯基知道要怎
么搞,一切都必须五颜六色......我以莫斯科市容宣誓效忠资本主义,万岁!向新领导敬
礼!我这儿可不能像圣彼得堡那般沦落,古城变废墟——对,老党员得先发制人,如临大
敌,拉叽废变宝!军人不中用了,但官僚还没从舞台退场!”
  头一件事,就是先研究清楚私有化委员会的业务范围。鲁兹诃夫大声嘟嚷,一开办公
室门,只见一名颇眼熟的军人不声不响地坐在那里,鲁兹诃夫吓得差点狂骂三字经。
  
  “市长您好。没有人招呼我,下官便自便了。”
  那军人劳心过度,两鬓染上少许早来的霜白;姿态前倾,将心灵的执著显于外。他穿
著褐绿色双排扣长版军大衣,宽领边上各绲一条绛红线条,领面绣金穗,衬著底下一格格
彩线琳瑯的军阶级别资历略章。该军人浑身上下的色彩浓缩在胸前几样物事上,更是将余
下身姿烘托得死灰一般。
  “史可拉托夫国防部参谋长!”鲁兹诃夫脸都绿了。先知坐在那里多久,听到多少?
他的办公室可不像某人,一点都不隔音。鲁兹诃夫清清喉咙:“请......请参谋长稍待一
会儿。”
  史可拉托夫默默颔首,直视前方;他在此是个外人,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鲁兹诃夫
轰然冲出双开厚重橡木门外,对全办公室的小弟爆一阵乱骂:“你们怎么放个国防部来的
大麻烦进市政厅,也他妈的不通报一声?”
  小弟吃了鲁兹诃夫的豹子头手杖几下,唉唉乱叫:“老大,我们没见人进来啊!”
  “什么家伙?”
  “老大冤枉!”
  “干!全是瞎了狗眼的货色,倒比警察会抽菸打牌!赔钱!”外头的气氛因着市长的
怒气一片鸡飞狗跳,鲁兹诃夫叫道,“楼下那台停在花圃前的军方破车,它停在那多久了
?”
  “老大,我们立刻下去监视那台车!”该小弟言下之义,就是没人知道。
  “不要那么大声,白痴!”实际上鲁兹诃夫的声音比谁都大。
  市长办公桌背向两扇弧形高窗,一落盆栽,外头飞雪漫天。史可拉托夫阖眼默想,暗
中寂寞,这高敞的空间若添上红毯、红桌垫、红帘子、四脚台子置一台铜喇叭留声机流出
巴哈平均律,各色物件镶著KGB宝剑镰刀铸铁盾徽,这儿的布置几乎等于安卓波夫的办
公室。
  一会儿,鲁兹诃夫摔上门,一屁股跌进史可拉托夫对面的黑色真皮会客沙发里。史
可拉托夫再睁开眼,鲁兹诃夫看上去碍眼,而早先的印象却是他的乡愁罢了。黑道人士无
时不吞云吐雾,整层挑高楼宇菸味奇重,盖了一层失神的氤氲。
  史可拉托夫道:“市长先生,各乡镇市区皆设有私有化委员会,您的处境不孤单,但
我也劝您不要贸然为自己画建设大饼。在资本主义的世界中,诸事要钱,而债务比人言可
畏。国家、城市,都不会逃离破产的魔爪。‘破产’在资本主义中等同被神抛弃。”
  “像KGB前局长被党抛弃那样?”鲁兹诃夫冷笑,他不知先知腹中乾坤,认为这个
军人懂个屁。出他意料,上校没有发怒,淡淡地点点头。
  “你是怎么进来的?”鲁兹诃夫不爽道。
  “我是世界上最伟大情报单位首长的左右手......曾经是。我进得了国土境内任何地
方,掩得了任何人的耳目,如影子探进门缝中。您我都懂的,在俄国政坛生存需要什么;
您也不必在我面前打肿脸充胖子,各人有各人的难处。”
  
  鲁兹诃夫不说话。
  史可拉托夫道:“这里有股味道......”
  市长心虚,摸摸胸口的手帕。先知继续道:“这是令人怀念的廉价香菸味。从何时开
始,我习惯看见民众将一、两支红牌菸拆开来,搀混纸屑,以彼此分享。即便该牌菸草充
满黑色杂质、刺鼻,然而下官在贫民窟潜移默化久了,贵司的二手菸味,竟显得浓醇,甚
至充斥浪荡的奢侈。我直说了吧,多管闲事运营大食仓的官员,是我。您很清楚那没有回
扣可收,下官仅义务性担负军政府的历史业障,没有别的意思。”
  鲁兹诃夫安抚自己,不要紧,这家伙也不是无所不知,先知接着道:“都更之前,应
优先修建民宅。有民意撑腰,至少能让您撑过财务危机。得起赌场与麦当劳的少数人,不
会为您带来多少政治支持的。金钱没有心,唯有蛊惑人心之后,它才仿佛拥有黑暗之心。

  鲁兹诃夫暗暗发急“财务危机跟破产究竟是三小?资本主义又是啥新迷信?奇怪的东
西党校从没教过,妈的听都听不懂!”嘴上道:“少黄鼠狼给鸡拜年,你拐我翻修贫民窟
!”
  “市长先生不愧官场经验老到。我们交易吧——无论中央将何等严重的事态推卸给您
,我可以为您解决饥荒问题,您只需袖手旁观。相对地,我不希望市长先生暴力肃清贫民
窟。边境与乡下地方的集团农场那里,我会请我的人要求国家土地管理人配合,尝试蒐集
作物。”
  “怎么尝试?”
  “道德劝说。”
  鲁兹诃夫不以为然地喷笑出声。史可拉托夫道:“俄罗斯人拥有被鲜血、泪水与伏特
加洗净的天真,鞑靼人的野性。您把他们视作最坏的人,人民便按照父母官的期望反应,
成为最硬颈的刁民。”上校起身,作势要走,鲁兹诃夫看着他双手插入军装口袋,身无长
物,一派清贫军人的英锐之气。
  史可拉托夫又道:“乞望市长先生勿念,下官使命必达,成事的功劳让给您,所以请
务必告知经贸局长,对民间发出足量的粮票。跟某些人不一样,我不会毁约,也不会遗忘
;惹毛我,您将遭遇的麻烦也不大一样,望您记住这点,谨守诚信,建设莫斯科之余莫忘
人民。下官告辞。”
  市长鼻子哼了哼,也不送他,随他自去。军靴定定的脚步声过后,关门声响在耳际。
黑沙发占据的一块地方未设脚踏地垫,石子地板光光冷冷的。鲁兹诃夫的皮鞋跟点在冷地
上,很是空虚,但摆脱政治烫手山芋,心里宁静下来。
  市长暗自奇道:“难怪红军给他起‘先知’这外号,这人当真是别人肚里的蛔虫!”
  上校留下一丝廉洁清气,将波特宁的冶艳香气化掉几分。市长仿佛清醒些,摸出那鼓
鼓一包帕中手帕,决心扔掉它。干冷天,体液干得快,精液的奶油蛋白质淫味结成晶,波
特宁的气息顿时喷散如毒蕈孢子。腐物的菌丝早温柔地咬进他白面包般的肥肉里,即使丢
掉,也来不及了吧,男人被男人从内部腐蚀,比男人被女人缠住还难搞。他预见自己夜夜
嗅那条手帕自慰。他尽可能不去想。
  外头只剩下三个混混在位子上装忙。鲁兹诃夫嘿著脸端出假正经,靠近他们:“喂!
你们有闻到什么吗?”
  “老大,我们什么也没闻到。”
  市政厅外,市长的小弟们装腔作势地竖起风衣领子,挤在一块儿,藏身台阶大柱子后
面,学情报人员监视上校的车。外行家伙耍帅,大衣在风中批啪乱拍,早把行迹泄漏无遗
。该黑色军用车四面车窗均不透光,如一面面黑镜。引擎无声,可能司机是个不畏冷、不
开暖气的。
  一人同另一人开玩笑:“军官可有无限的加油票可领呢!这车该不会没有司机吧?”
  谈论之间,军车竟不等主人,点燃引擎,催动油门,将雪地辗出两条黑痕,瞬间开离
现场。这著大出鲁兹诃夫手下意料之外,小流氓们吆喝着黑话奔下阶追,在大厅胡羼的弟
兄也奔了出来,像群犬嚣嚣哄哄,吠著一路追过车道,追出大门,在大马路边跳脚不迭。
这一下调虎离山,上校本人大方地兜往后门,神鬼不知地,与黑镜爱丽丝另寻回合处去了

  ***
  参谋长办公室与史可拉托夫个人的风格一致,不悬地图、不挂奖章,白壁铁架,环堵
萧然。他挈起钢笔,在电话听筒以及最容易装上窃听器、针孔小相机的几个地方,熟练地
逐一敲一下,声音均无异状,窗户却开了一缝,宽可容猫。上校在写字版上轻敲暗号。戴
娜猫们从靠墙铁柜中钻出来,涕泪纵横。但人在蛇蝎窟,她们小心翼翼,不敢哭出声。
  “猫儿们,妳们别哭,不必为贫民窟的朋友们操心,我方才已经摆平市长了;多谢妳
们报信得早,免了一场大劫,我也好拟定明日的对策。”史可拉托夫压低声音。猫们抽抽
搭搭,点头表示竖耳听指示。
  上校继续道:“妳们不停歇地找了大半日,先歇著吧。彩虹小马......肯定不在莫斯
科市内了。妳们说他‘跟着鸟儿走’,那必定指他自己才懂得的暗号。我只知道他逃至我
国前,隶属美中情局;要是我更了解他的过去,现在大概明确知道彩虹小马的下落,只可
惜.....”史可拉托夫心里捏不准彩虹小马跟大棕熊失踪一事,吉凶如何,锁眉沉吟,竟
乱了思绪。
  “猫们不累,还能行动,我们听您指挥,大家一起出城找吧喵!”“离开莫斯科,去
别处找喵!”“那走三步跌两步的笨蛋肯定还没跑太远喵!”
  “请稍安勿躁,明天是历史新旧潮流的正面对决日。好女孩,请妳们理解,这节骨眼
上派我的部下出去多不明智,我别无选择,必须按兵不动;目前能做的,只有为彩虹小马
祈祷。”史可拉托夫面有难色。
  她俩素日敬重上校,这下急了,团团围住史可拉托夫:“喵嘎!胖子的总统就职大典
关你什么事?”
  “喵嘎上校,你救了医生,却不关心医生的过去,啥都不知道,这算什么?”
  “上校,战略是什么?能吃吗?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能救色狼医生了喵!”
  双猫以气音说话,听上去像猫愤怒哈气。
  “还不行,今晚是关键,我国明天将决定政府组织架构,这是生死存亡之秋。明日国
会议事完毕之后,我一定......”
  先知端出严肃面孔说话,表示没有转圜余地,猫们听见,气得受不了了,叠声打断她
们的恩人:“上校永远国家至上,国家比色狼医生重要,医生可怜!”
  “对,医生一定是这样才离家出走的!医生再笨,还是老美,上校你这爱国狂,怎么
可能懂异乡人有家归不得的心情!”
  “现在连猫们都知道笨医生喜欢上校,操纵手藏不住心思是很少见的喵!”
  “医生什么都没带上就滚动下山了,要是医生变成冰棒,都是上校的错!”
  她俩同声道:“上校对医生太过分了!我们错看上校了喵!”接着又低咽咽哭了起来

  “他喜欢我......”史可拉托夫终于被现况击垮,颓然坐进办公椅中,刚硬的心防瓦
解下来,松懈了骨架子,“彩虹小马喜欢我。”
  听见喜欢的人也喜欢他,并没有令上校喜悦。戴娜猫看着官场炼狱中的英雄,竟因一
点小事默默地垮下,化为受伤的肉身凡胎。猫们认为这两人出了各自呼风唤雨的领域,都
有些呆意,两心相悦,肯定日日顺遂,顶多拌嘴;见他们凭空有好些心结,双猫自悔失言

  “他从来没表示过,而我也......”上校双肘拄著桌,脸孔沉入掌中,好似那双大手
是深深的坑洞,“我居然也......”
  他缠缠绕绕地回想自己选择的路。
  瓦洛加的教官生年逢时,赶上中苏友好条约将破局但未终结时。毛泽东还没对赫鲁雪
夫太小气,情报单位押著外交官,翻译中共从文革中囫囵刮出来的典籍,运回国内。年轻
军事学院生择武而习,以柔克刚,为了砥砺心性棱角,抑或摩揣马列主义在异文化下的内
涵沿革,看透事象,学中国人的术式。
  多年以后,当了教官,接着,KGB败落了。他考虑退伍,思及隐遯,偏偏在中俄边
界遇见逃亡中的温柔,翻不了身——是他看见了体制外实现理想的可能,抑或这是强留住
湖绿色眼睛人儿的借口?循环逻辑,蛋鸡相生,他说不清爱他的缘由,因此一开始没打算
爱他,只是留他下来;如今是爱他了,但爱得给彼此留下分道扬镳的余地、背负国家机密
的空间。
  他从彩虹小马神通广大的情报网旁敲侧击,中共要员的禁卫保镖们也不兴使太极了,
流行咏春、八极。从前的共产党太好斗,今天的党政军方,互相争气要强,但中国仍是马
列主义当政,非思想之罪,主义随时代变质是也。也许他太古板,不必待及明日,硕果仅
存的正派文武官员,已经算是完了。
  “笨蛋呀!想太多啦!这事有啥难?臭医生每分每秒都在向您表示啊!色狼这段时间
美女不思、零食不想,整个人都在发神经喵!”
  “外头冷战都结束了,你们老美老俄关起门来打什么冷战喵!”
  “我们两个都东西德合并了喵!”
  “去把笨蛋色狼找出来,给他一个大抱抱,天下无事啦喵,我们好当电灯泡!”
  “拖拖拉拉,万一医生以为上校不要他了怎办喵?”
  “妳少乌鸦嘴两句,笨猫!”“妳才少当电灯泡!妳才笨猫!”
  她俩窸窸窣窣地低语,妳打我、我打妳,想为还在冷战的美俄双方重牵红线。但这对
恋人闹拧的原因太匪夷所思,二猫怕越描越黑,互相推搡,盼先知凭平日的智慧自行醒悟
,或另一猫自告奋勇出来说。但上校陷入忧郁,没发现戴娜猫们有口难言。他愈试图拉拔
那颗固执、刚强的心,愈不能自拔。
  史可拉托夫不动声色,挣扎久久;领导者坐镇大营,众所仰赖,他不可在下属面前示
弱。上校一咬牙,用拳击了一下桌面,道:“我向妳们承诺,明天一过,开始动员展开无
差别搜索战!如果他还愿意跟我走......不,我一定不择任何手段,也要将逃走的美国探
员逮捕归案。捕捉史瓦利与调查他的下落,这两项作战方式不可等同视之,行动必须祕密
。时机一到,听我号令,妳们带几名睡鼠,近身包抄。”
  上校最后放弃思考——不确定该怎么作,就当成军人的专长办理,必然不错。
  “捉彩虹小马的作战事宜,已确定会拖延了;我命令妳们即刻回疗养院待命;如果见
到克里莫夫‧班兹门诺,告诉他,他的师傅不见了,把他也带上。”
  “喵,”一猫举手道,“我想大棕熊他......”
  “我不听借口。我一个口令,妳们一个动作。”史可拉托夫将她当成刚入伍的大头兵
,“妳们走地下迷宫回营,别被人看见。”
  上校露出可怕的神情,吓得猫们不敢多说什么,照原路溜出窗外。她们冒雪找著国防
部建筑一处楼台死角,系紧领上红绳,头上严严罩着红外套的毛沿帽兜遮住脸,滴溜溜地
逃出政府机关街区,躲回暗巷,再往莫斯科河的桥畔狂奔。
  桥边人行道已盖满了雪,将某对恋人的殇情与诀别、驱车疾去的轮胎痕及心头血,藏
在永远的冬天底下。猫们不知这里发生过令克里莫夫几乎就地身死的爱的屠灭,小跳步穿
越车道、跃下堤岸,躲进桥底,避著风雪,将桥墩下的人孔盖打开一缝。
  她们钻下去,前猫攀下铁梯寻车,后猫殿后盖回孔盖。戴娜猫们很快地寻到薄霜凉凉
的水泥墙边歪靠着的三轮机动车,双双跨上去,准备驶回山脚下。这条史达林留下的战争
地道,是史可拉托夫的熟路之一,水银灯线路被养工处重新接过了,幽白幽白地往前漫漫
延著,于远近不明的黝暗处岔出二路,光点分头拐出圆润的弯。
  “这下糗大啦,医生再不回来,上校的智商会继续掉线喵!”后猫抱住前猫的腰,道

  “上校究竟是想挽回老婆还是捉美国匪谍喵?”前猫发动小机车。
  “上校的老婆是匪谍!”
  “等等喵,笨蛋医生算老公还是老婆?”
  小车嘟嘟嘟地在隧道中奔驰,左拐右拐。二猫嗅著黑迷宫的扑面暗风,想了一下,异
口同声大声笑道:“亲亲的匪谍老婆啦!”震得地里头全是她们欢呼的回音。
  ***
  史可拉托夫自忖应当埋首工作,他却不由自主地痴看窗外雪降,直到双眼发眩——不
可颓废,奋起、振作、前进、军人的政治危机意识!他欻地起身,怔了几秒,并没有走向
上锁的档案柜,却凭著墙堵,透过办公室窗玻璃往下看。
  楼与楼间祕密的甬道,被雪落成细细的一道远白。他想强拖着心思面向工作,但后悔
积得太深——抱着彩虹小马一夜一夜,醒后刻意装作不知道,这样的恋爱,深挖一道断层
在军人心里,像这条既暗且窄的防火巷;也像战场上坏疽入骨,就地截肢的士兵,夜里抱
怨幻肢疼与不存在的蛆,那子虚乌有的折腾。
  “彩虹小马,史瓦利,老天......我冒撞了你,那时候,我不该为了追查纵火案的下
文,将你独留在替身塔中带徒弟,我太莽撞、太自私了。”
  他从没想过他会把他搞丢,直像硬生生断了手脚,心乱。
  空寥凄寂一类表达情感的词汇,对史可拉托夫没多大意思,但他亲耳听过阿富汗战争
营中,翻来覆去的伤兵哀哀惨嚎。人类最直观、情感与动物性的痛苦,给他留下深刻的印
痕;止痛药品告罄,消炎药太珍贵,弟兄不愿牺牲手边的伏特加,领队只好将不存在的肢
体承受剧苦的士兵打昏,众人继续睡,为了明日确实的荣誉,建立在捍卫子虚乌有的主义
之上。哀鸣依然透过关于故乡的梦与扎得不可靠的营墙渗出来。
  “太冷了,天气太冷了。啊啊,彩虹小马......”
  无人在侧,男人的理性与感性关起门来,互揭旗帜斗殴;一边攻诘一边胸无丘壑,目
光短浅,另一边批判敌阵薄情寡义、辜负爱人。
  爱人?也许,然而也可能差得远了。
  这两人互有戒心,上校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算不算打了折扣,信任是否悉数成
立;他只知道失去彩虹小马,将他这名苏维埃战士的心里冻出疮。冻疮比延误处置的枪伤
更糟,地冻天寒先击垮了拿破仑,又挡下了希特勒。枭雄与野心家,谁都跨不过这关。史
可拉托夫终究无心划著及腰的深雪,踽踽向明日的战役前进。上校啪的一声摔关上窗,降
下铁片百叶窗帘。
  史可拉托夫胡乱推测。戴娜猫说,彩虹小马追着鸟儿走了。史瓦利是否有意给他留言
,说爱情像鸟,放松手会飞走,捏紧了却容易掐死?没有爱的自由很旷冷,军人不懂拿捏
握著美丽飞禽的手劲,武学对他的帮助不大。他只好把他关进甜宠的牢笼里,半开着鸟笼
的小门。
  “彩虹小马,回来,我还来不及对你说,我想同你到热带地方看海;我无权求你跟着
我到最后一刻,你这样无预警地离开,我却......”
  他不说总有一天,等到他们都老了,而他还在他身边,他会带他去中国的更南端看海
;或者明天,明天就走。军人的莫非定律,对明天许下祈愿,明天就不会来了。“明天”
不会眷顾身上有硝烟与血腥味的男人。
  军人自我检讨。上校对甜言蜜语毫无概念,没对史瓦利说过一句我爱你,所以他补偿
他,奢侈地,彩色糖果泡泡糖、铅笔领带布玩偶,全是走私货;同时其实也没有可补偿之
处。现在外头多么冷,他的心软了,溃堤了。史瓦利的心细如发,但坏脾气显得他傻,娇
生惯养的家伙能在恶劣环境中撑多久?史可拉托夫生出强烈的渴望想抱他,摩挲他的颈子
,手指滑梳过细软的淡金色发丝,如中东沙漠中行军遇上绿湖与棕梠。
  “我错了,回来我身边,不然我要将你捉拿到案......偏偏在这种时候逃走!不,竟
然想把彩虹小马当作我的俘虏!我的原则呢?理想呢?”
  还来得及把戴娜猫叫回来,即刻调动人马搜索彩虹小马!
  不,时机不对。两面决策,垂死挣扎,他像负伤的普通步兵,整个人揉在一叠“俄国
宪法改革草案/某月某日,国会应对策略专用”文件上,又将“经济改革情势分析,改革
派兼任内阁总理的可能/如何对付奇贝伊”笔记甩落在磨石子地上。
  上校失意、懊悔,无法面对明日的战斗,暂时以回忆疗伤——军人拉不下脸在给予疼
宠时承认爱,眼下只能拾掇、一一串起甜又尴尬的,灵肉合一回忆碎片。他回想他俩煞有
介事地拌嘴,没有内容的讨价还价,然后温柔地侧身,架起彩虹小马的腿,提起腰劲,画
著刻意紧实按压柔管内部情欲的弧形,进入他。
  “啊啊......啊啊啊,可恶,舒服,再这样下去,大爷我的色狼魂该怎么办啊?呜呜
.....我的屁屁鲍鱼,我的没罩杯咪咪......好热,我被男人弄得好敏感,身体好奇怪...
...”史瓦利语焉不详地怨他。
  两人的结合处,橡胶套子发出轻微的摩擦阻力声。上校拨开他的金发,轻咬咬泛红的
耳壳。色狼笨蛋喜欢女人,时不时偷袭女护士。史可拉托夫顾忌这层,无法老实大方地求
爱,即便彩虹小马软软地依在他身上,嚼棉花糖,扭来扭去明示暗示。
  史瓦利恍惚地探手摸摸自己的性器顶端,背脊起了一串战栗:“呜呜,大颗阴蒂,好
敏感,想高潮......”
  “你究竟在说什么?”
  史可拉托夫从没搞懂“大爷妹子”这可爱的遁词,以及出自彩虹小马口中诸多可爱却
毫无逻辑的情话色语,但听着很满足。他现在后悔没去搞懂它。史可拉托夫带开史瓦利的
手指,握着他的下体,慢慢转着手腕套弄。
  史瓦利受不了,手脚并用想逃跑,但身手太差,被上校扣住小腹,捉小动物般捕了回
来,抬高腰、架开腿、抱上胸前,任人摆布。他不爽上校的先见之明,在他肚子底下垫毛
巾,更不爽被史可拉笨蛋弄到淌流一肚子爱液,“搞得色狼大爷我像个妹子一样!”
  骨盆腔内高潮被逼出精,跟用小黄书打手枪,感觉简直不能比。彩虹小马气起来,横
了心,捏鼻子憋气想阻止口中哀哀淫叫,头脑缺氧却导致快感来得更猛。他射精、颤抖、
大口呼吸;受伤的小鸟在男人胸毛与手臂毛发的窝巢中,痛著哪里都不存在的痛,直到情
欲令他无法直视现实。
  “呜呀、啊啊,不行、不行......不公平!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了,妹子还是大爷...
...大爷我的下面是老二啊!为什么穴穴这么舒服......我不懂......嗯嗯,潮吹了,流
出好多汁......大爷妹子坏掉了......”
  不公平是指什么?他尽量在欢爱前征求彩虹小马的正式授权同意,史瓦利觉得他烦死
人。史可拉托夫戴着套子,彩虹小马的体腔吸吮他龟头的刺激略减,他得以冷静、提气,
眼鼻心相观,一一挺进。柔劲一顶,小笨蛋射出一条白液。
  史瓦利将眼镜拉下鼻梁,试图躲在怪物后面,让黑皇后代替他被男人干射。史可拉托
夫在他眼睛里看见墨水晕开的深蓝色,便将主人格与怪物一同抱在怀里,湿润地摩擦于两
个灵魂的交界;两个人格,谁也没有真的代替谁高潮。
  “胸毛好多,你烦死了。你们这些俄罗斯男人,不是棕熊,就是黑熊灰熊的,笨蛋动
物园落后国家。”黑皇后在他怀中代替史瓦利承接高潮后余韵,变得很驯,“你还没到吗
?讨厌。”
  “你也还想要。”史可拉托夫轻轻吻他脖子。
  黑皇后的说话口吻,和三句不离“大爷我”的史瓦利不同,两人都很情绪化。上校不
能想像他正一抽一插,滑过生出怪物的黑色疤痕,弄得没有身体的妖贪恋肉欲,有形或无
形的。黑皇后的心灵对“我爱你”三个字饥渴起来,对主人格别扭的处境毫无帮助。
  “我恨你,我需要心理安慰粮,你都不给我。”
  “‘我爱你’吗?”
  “我跟你讨你才给我,这不算数。”
  史可拉托夫听了,不知如何是好。
  “你什么都不对我说,那也罢了。”黑皇后纯深蓝近乎黑色的眼睛,反射不出光线,
“你也什么都不对他说。”
  “你别担心,操纵手不会看不出我的心意。”
  黑皇后瞇着眼,感受股间长出长入的抽送:“那不一样.....不一样。”
  明日,两人将方便行事,当这一切是梦,尤其是史瓦利,嘴硬得很,硬说自己中途换
过人格,啥都忘了。上校觉得也好,儿女情一长,英雄气便短。彩虹小马跟平常一样,抡
起人偶的病历表往他身上乱打。
  “我这样对你,你都跟个木头似的!”
  “我呢,我可以这样对你吗?”
  史瓦利一怔,慢慢地回过味来,嘟著兔子嘴,用脚尖在地上划圈:“你先说,大爷我
勉强无所谓。”
  “那么你呢?”
  “我的心意怎样,之于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的立场与国籍不同,所以......”
  史瓦利不等他说完,劈撇劈撇又是朝他身上一顿乱揍。
  “医生,需要武器吗?”疗养院婆婆笑咪咪地推著点滴架过来。
  ***
  史可拉托夫回想史瓦利失神地抬高小屁股,抚摸两人交合的地方,手指夹着上校猛进
猛出的阴茎,摸到保险套的圈圈。史瓦利觉得不爽,死命将喉间泛滥成灾的我爱你扯住,
不让它出口,先低头的人先输。
  上校恐惧迷失自我,动机不纯,将彩虹小马霸占,作他的美国战犯俘虏。他自忖他几
乎这么做了,他至少应该给史瓦利安全的性爱。深戳短刺,习武人的腰劲极好。史瓦利反
覆呻吟:“不公平......不公平,为什么只有大爷我,如此地......”
  他弓起腰,两人一时交合得更深;史瓦利求他:“套子拿掉!泄在我里面,求你,大
爷妹子想被滋润,想要你的那个......啊啊,要到了,我要到了!”
  “不行,宝贝,我的东西不卫生。”
  史可拉笨蛋的蠢蛋得要死的回应,听得彩虹小马心都凉了。
  上校紧抓床单,下体按紧了宝贝小马的臀部,令他浑圆的屁股肉夹住粗大的性器根部
。上校下腰部的刚劲已不知节制,重重地往他体内捣,静脉跳动,肉茎充血勃张,受拘束
的龟头将胶膜撑大,在史瓦利的菊道里胡乱地寻求交合欢愉,几乎要扯破保险套。
  男人抱紧他,一抽一抽地在他的穴里头高潮。彩虹小马喷了他一身,白精像小珍珠,
沾在军人的胸毛上。上校细看他的白皮肤、粉乳头、浅色发丝,洁净悦人,像他这样的苏
维埃军人,有幸爱到一名可爱的傻瓜老美,心情像行军包里居然有块香皂。
  史瓦利无力地躺在毛巾上,看着史可拉笨蛋从他体内抽出来。胶套顶端的小囊藏纳不
住大量精液,浓白的液体逆流,将男人的肉棍包在一层情色的乳霜白色里。史瓦利还来不
及动手偷拔套子,上校忙背着他把胶套除掉,扔掉。
  史瓦利用毛玩偶与枕头丢他,嚷嚷:“我讨厌你!你不懂我,你滚啦!滚去外头睡沙
发!”
  上校真的摸摸鼻子,抓着一颗枕头勉强蔽体,去书房睡地板,或外头睡沙发。史瓦利
扔了一套睡衣出来给他。夜半,史瓦利独占大床,难以入眠,偷偷地期待史可拉笨蛋回来
。然而上校是正人君子,既然被赶了,就应该被赶到底。
  史可拉托夫独自在办公室拚命回忆、思考、分析。他找不出有用的对策,徒劳无功。
  结论,彩虹小马一定觉得豢养他的男人,把他当傻子、工具,俄共俘上手的美国玩物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本章后话】
  七零年代,某日一早,纽约市发生“惨剧”,投资银行相约同时拒绝为纽约市提供预
算,公家单位陷入停摆。这个窘况实际上酝酿已久,六零年代,纽约经历“去工业化”,
产业移往劳力较便宜的美国南方。纽约市面临收不到税与失业市民暴动问题,只好不惜听
从投资银行家的指示,钻会计漏洞,在中央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长期举债,维持十多年表面
荣景。这段期间通常被视为资本主义超赶共产主义的光荣时代,鲜少有人知道代价为何。
  事情爆发后,西德总理致电美国总统福特:“绝对不能让纽约市宣告破产停摆,许多
德国企业还困在那儿。”此时福特的个人助理(按:阿墟觉得是总统的操纵手)朗斯菲特
(Donald Rumsfeld)正在接受国际银行家的指示,并转告福特:“你不能救纽约,让它
破产。”这就是有名的1975年纽约时报头条:福特命令纽约:你去死吧!(Ford to the
City: Drop dead.)
  纽约进入了破产清算程序。银行家们成立清算委员会,纽约执行任何市政预算之前,
必须先经过银行家瓜分。IMF的“撙节政策(Austerity measures)”令人诟病的原因
,是它只为清偿债务存在,罔顾国家的经济发展需求;然而傅利曼(Friedman)一派学者
拥护它,指称财政赤字减低,可以稳定经济。在发展无望的情况下,经济是怎么个稳定法
,此新自由主义派学者仍没有令人满意的说词。
  “撙节”原本根本不存在,国际银行家透过纽约事件“发明”了它。它要求确定破产
份子有清偿能力,不可支付除了还债以外任何内务需求(包括教育、医疗等)、要求公营
事业私有化,抵押给银行家营利,有慈善性质的事业例如消防、警力、老人院,任其报废

  撙节政策中最有意思的一项就是“不得限制任何资金流通”。七零年代石油危机,油
价飙升,使大量美金堆积在产油国家中。银行家威逼利诱他们将钱洗回美国,并指定通过
位于纽约的银行,将钱转出去,投资风险高、利息高、收益高的南美洲与非洲国家政府公
债——也许有一天等他们也还不出来时,再强迫这些国家实行撙节。
  纽约成为金融中心,并非偶然,也非自然,而是一连串操作的结果。
--David Harvey, Neoliberalism and the City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5q5EPlgrWus&t=216s
  梅克尔似乎将欧债问题的一切,推说是因为“希腊人很懒”;引发国内反弹的原因也
是“为什么希腊人懒,要我们负责?”其实德国政府受到德国银行家压迫,银行家们实在
持有太多希腊公债,认为自己必须获得清偿。此情况与2008年美国次级房贷危机一样,最
后是国家出面,发钱给银行,让他们手上的债券(debt securities)最后都有收益可拿
。差别在于德国可以把责任栽在希腊头上,以撙节惩罚希腊。
--Richard Wolff, Austerity and Neoliberalism in Greece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_WhZXhRS3F4
  在谈论债务的时候,要分清此人面临的是“流动性问题(liquidity)”还是“破产
问题(insolvency)”。如果你的资产价值仍然大于负债,但是它一时三刻卖不掉,流动
性很低,导致你此时付不出利息,信用违约,你仍然可以继续借钱解决违约危机。如果真
的是“破产”,就绝对不能再借钱,必须进入清算程序消化现有债务了。光是如何为债务
人的现有资产估价,就可以拉扯半日,何况对象是国家?
  希腊问题究竟是缺乏流动性还是破产,其实一直不清楚。然而索罗斯拚命宣扬希腊一
定是破产,不是缺乏流动性。
  为什么投机大鳄索罗斯这么讲呢?大家可以回去想想看。
--Perry Mehrling, The Eurocrisis, Liquidity vs Solvency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WbfNDiPw4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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