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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和P在中央公园,并肩坐着。
大太阳,绿草皮,许多家长带小孩出门玩。
N被一颗羽毛球击中头部。他把球捡起来,笑了笑,递给跑过来的孩子。
他回到树荫下的长椅旁,坐下。
N与P是大学同窗,后来各奔东西,但他们每个月都会固定见面一次,连络感情。
他们称之为“再度相信世界的约会”。
P望向天空,好蓝,浅浅的蓝,有好多风筝,尾巴飘飘,翅膀飘飘。
他说:“你最近怎么样?”
N说:“不太好。”
P:“怎么了?”
N叹了一口气,绞手指,咬嘴唇。
他难过地说:“昨天我用补蝇纸抓到一只小精灵,结果发现,他背后有电池。”
P说:“啊……”
P摸摸N的头,滑到脖子,再滑到背脊。
P说:“那只是个案。我们要相信这个世界。”
N趴在膝盖上,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有时我会忍不住想,也许推动这个世
界的、推动近代文明的,不是小精灵,而是电子,邪恶的电子。”
P说:“别那么悲观。”
N:“你说的没错,我不该怀疑小精灵,他们很伟大,他们自焚,只为了点亮我
们的夜晚。”
N喃喃地说:“天啊,我刚刚竟然怀疑他们,我好羞愧。”
P又摸摸他,说:“没关系的。”
N说:“那你最近好吗?”
P说:“很复杂,有点惨。”
N起身,给他一个拥抱。阳光很暖和,他们闭上眼,享受这个暖和。
N放开了他,问:“你要说说吗?”
P:“前几天,我和L约会时,问她交往这么久,要不要干脆一起住,省房租。
“她才跟我说,她是男的。”
N倒抽一口气。
P:“我还没表示什么,L就当场和我提分手,说什么‘这阵子谢谢你带给我快
乐’,然后哭着跑走了。”
N说:“那你……”
P表情木然:“我就追上去。电视都这么演的。我抱住他,说没关系,我不在意。
旁边观众还替我们鼓掌。”
N说:“可是,你真的能接受?”
P说:“L也问我这个问题,我自己也不清楚。”停顿,继续:“当天晚上我们
就实验了一下。”他又停顿,继续:“全方位实验。”
N说:“结果……?”
P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情感接受,理智不接受?身体接受,心灵不接
受?本我接受,道德不接受?以爱而言接受,立场上不接受……?
“有一部份的我很爱很爱他,有一部份的我不爱不爱他,而它们无法互相抵消。
大概就是这样吧。”
N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P摇头,说:“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交往?分手吗?该怎么办?为什
么会发生这种事?我该怎么办,天啊!”
P深吸一口气,闭眼,向后靠在树上,大喊:“啊───”
N像摸小老鼠一样摸P的头。
P还在大喊:“啊───啊啊───”
草皮上,打羽毛球的小孩望过来,放声大哭。
N则开始咯咯笑。
N说:“没关系,我们还是会相信这个世界,对吧?”
P没气了,停下来,接话:“对。无论如何,一定会相信这个世界啊。”
旁边一个抓宝可梦的阿伯走过。年轻的情侣走过。传教的信徒拦截路人发传单。
有人专心在吃冰淇淋。戴眼镜的爸爸气喘吁吁起飞风筝,他的孩子跟着跑,跟着笑。
N与P望向远处,公园的游乐设施,有个小朋友,爬上溜滑梯,滑下来。
他再爬上去,滑下来。
又爬上去,再滑下来。
这就是为什么N与P总是约在中央公园,中央公园里的一切都很美好,很明亮,
都在盛开。
可以相信,给你勇气,给你希望,没有人受苦。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笑,很幸福。
幸福、幸福、幸福,好想要永远待在这里,停在这一刻。N与P每次都这么想,
却又立即认知到,这是不能、不能、绝对不能的。
日落,离开公园时,N拉住P,一脸严肃。
N:“你一定要仔细检查L。”
P紧张起来:“怎么了?”
N的目光投向城市彼端,紫红色的天空,夜的爪牙正在入侵。
他忧愁地说:“我想相信世界,但这世界,还是不能全心全意相信吧?”
他露出一个微笑,是心碎的微笑。他说:
“你觉得,你的L,背后会不会也有一颗电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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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来自于都市传说(?):
冷气机、除湿机、打印机等等机具,都是靠小精灵在里头操作(插电是为了电击督促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