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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lass (封锁于黑白交界的舞)
2017-03-12 21:06:37 第六章 之三
风,轻吹;人,两旁;语,濛濛。
沉默,又不是此刻才有;严肃,是两人共有的特征,只是再怎么肃穆的神
情终究也抵不过丞相一句——
“巽,你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握紧双拳,顾嘉衡说的咬牙切齿。
“丞相大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笑了?”勉强自己故作镇定,但实在抖
的不像话的肩头却早已泄露了他的心意。
“你脸没笑,可心里头笑的可大声了!”全身幪著被,只露出个俊毅的脸
孔,浑然像个尚未炊煮的白粽子,圆滚滚的身躯置于玉床上,身后墙上还嵌有
一小窗横幅,那透射进来的光线全数照在这团圆滚滚的白色粽子上,活脱脱像
个地藏菩萨!
“至少我没表现出来。”叫他不笑,那简直高攀他了!瞧丞相那副狼狈模
样,他能说什么?他可是丞相,又不能顶撞他说他活该,只能说是罪有应得囉
!
“那你双肩抖个不停是什么意思?”哪说没有?都俱证确凿了,还敢抵赖
!哈啾!闷闷的瞪着统领,顾嘉衡冷的全身直打哆嗦。
真该死!那一夜竟然感染了风寒,连脚都麻到没有知觉,肚子饿到前胸贴
后背,还险险失了声!
最最该死的是白白让巽炎这家伙多抓了道把柄,成天见到他除了笑还是笑
,一刻也没停止!
这对伟大的丞相而言真是天大的侮辱!
倚梁的统领紧紧用手摀著唇,力求清新的形象,天知道要保持着这种身不
笑,心却笑到无力的姿态是要费多大的力气?冒多大的危险?他,禁卫军统领
巽炎可是拼了这条命,卯足了劲哩!
“我这是在为丞相大人祈福啊!期盼下回大人若遇上同样的状况时得先三
思,别做损己之举,以免赔了夫人又折兵。”
闻言,顿时怒火三千丈,一发不可收拾。“巽,你嫌日子过的太无趣了是
吧?尽说些风凉话!”
“要不丞相大人现在这副模样从何而来?”挑挑眉,统领仍旧不怕死的调
侃著。
“这不怪你!”撇撇嘴,罪魁祸首还敢逍遥自在,真是没天没理!
“我?”这下换统领不解了。
“要不是那时身为禁卫军统领、站在我身旁的你没尽职将我拉住,害我被
那个长的跟猪头没啥两样的师爷给带去那个鸟不拉屎、乌龟不上岸的鬼书斋,
我堂堂一个丞相也不会是现在这副邋遢样!”没错!千错万错都是巽炎的错!
该怪的人,是他!
“大人,那时可是你坚持。”拢眉,这下有理说不清了,糟糕。
“但你没拉住我是事实!”这点,他很坚持,非常坚持,不是普通的坚持
。
“我也有阻拦你。”他讪讪的辩解。
“我没听到!”他一口回决。
“大人,你这不是狡辩?”
“统领,你不也在诡辩?”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忽而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笑迎清风的八
字须。
“唉呀,丞相大人可好?”
大大的推开门,满脸的笑意在见到了顾嘉衡那副拙样后停止。
“瞧我这模样你认为我哪有什么地方不好?”睨着眼前这团圆滚滚的身躯
,顾嘉衡怒挑两道剑眉,眉宇间的皱褶已多的数不清了。
瞧瞧丞相大人双眼朝他迸射而来的无数道寒光,师爷刘小翰就不禁为自己
捏了一把冷汗,额上那一颗温度颇高的汗珠还不知死活的沿着他那圆嘟嘟的脸
颊滑了下来。“呃……看来情况还不错。”
“什么叫看来情况还不错?咳咳咳——”天杀的!胸口郁闷的现象仍持续
著,且感有愈趋严重之倾向。
“丞相大人!”师爷刘小翰惊叫,那两撇美美的八字须也随着师爷刘小翰
的动作而翘了起来。
“叫什么?只是一口气喘不上来而已!”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胸膛不停的
上下起伏,逼着顾嘉衡不得不揪着心口,以减轻不时传来的痛楚。
“哦,还好,还好——”师爷刘小翰拍拍胸脯,松下了一口气。
“大人。”不知何时,统领挨进了顾嘉衡身侧,且凑近他耳畔,压低声音
的说道:“你没事吧?”
“尚不足以致命。”喃喃呓语,轻缓将这六个字送进统领耳里。
“确有性命之虞。”只消一眼,统领便看得明白,怪不得顾嘉衡会将自个
儿包成这样,原因是不想让统领探查他的身体状况。
“巽,莫担心。”薄唇微扬,笑意点缀。
“就诊可乎?”毒性已蔓延,再迟些,恐怕就来不及了。
“慢,现在去只会露了馅。”这正是他所担心之处。
“您的意思是说……这府衙里有奸细?”
“嗯。这儿居民龙蛇混杂,地形又复杂,我会中毒恐怕也是在他们的掌握
之中,咱们不可轻举妄动。”敛眸,低哑的声音里透著一丝沉重。
“这位师爷——”视线顿漫游至仍沉淫在喜悦情绪之中的师爷刘小翰,眼
神煞变得犀利难容。
“他不是,这我可以肯定。”沉下脸,身体上的痛楚与精神上的思考形成
两道不同的气,在孱弱的体内绕来晃去。
“那丞相大人属意何人?”
“攻击我的人是属于黑风寨,这府衙里头凡是衣袍底端镶著金边的人都是
属于黑风寨的爪牙,你就朝着这方向调查,务必不可打草惊蛇。”
“遵命。”
师爷刘小翰,仍傻笑呆楞中。
※ ※ ※
午夜,顾嘉衡睁开了无生气的双眼漫无目的的看着屋梁。
躺了好些天了,骨头也快躺散了,全身又包的跟粽子没什么两样,不能动
又不能走的,一天当一年用,日子还真难挨的。
他比谁都清楚,这毒,不会要了他的命,只是毒性摧狠,会让他痛不欲生
才是真的。
不就医、不就诊,或许,真是顺了他的意,说不定他还能打破他的宿命,
客死异乡,不用回到宫里。
这、才值得庆幸。
只是拖着这不属于自个儿的躯体有何用?
没有了顾嘉衡的大宣,一败涂地;有了顾嘉衡的大宣,同样一败涂地!
有差别吗?
明明知道他没得选择,为何还要他选择?
选与不选,结果都是一样!
路,永远只有一条,何必要他背负起他人无法背负的责任?
秘密,什么叫做秘密?
说穿了,就是无法对人吐实的东西!
他,顾嘉衡,生平,有愧于天地!
俯仰,都不得有悔意。
哼!连自戕都不行,人生还有何意义?!
倒不如成为一平凡百姓还来得快意!
不过……他能吗?
“儿……我的孩子,一出世就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的你,不知是祸还是福
?”脑海中,顾庭昀忧愁的脸孔煞时在记忆深处掠过,眼角犹残存泪滴。
“啊!儿——你!”
他还清楚的记得母亲看着他的那种惊恐神情,仿佛他不是她的孩子,只是
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原因,只是他告诉她父亲会死于非命。
呵!多么悲哀的命运,就在他惊觉自己的能力开始。
“衡儿,你永远也摆脱不了你的宿命……”映礼带着笑意的脸又重浮心头
,那令人仇视的话语——
可恶!
他永远也挣脱不出他给他的茧;他永远也走不出自己的路;他永远也摆脱
不了他带给他的魔咒!
“丞相大人。”
嗯,是谁的声音?
“治国之方,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朦胧不清的脸庞明明深刻在心底,却又瞧不清晰。
“我担心……”
担心什么?
他——自、已?
温和的嗓音,清秀的脸孔,淡然的笑意,如沐春风,不觉,已深镂于心。
他依稀记得,那晚他体力不支,阖上双眼便要沉沉睡去,他在耳边声声呼
唤的焦急嗓音——
“大人,大人……”
“没什么,我累了,想睡会儿。”眼皮已支撑不住狂卷而来的疲惫,眼看
就要垂下。
“大人,靠在我身上睡吧,这样您会舒服些。”紧紧揽着他,由他身上传
来的热度高的令他担心的皱起眉。
“嗯……”曾几何时,他开始有了一种独占的心态?也因为这个缘由,他
舍弃他的能力,甘愿回归平淡。
“大人?”
昏昏沉沉中,蒙眬的视线仍看得清他脱下身上的衣服,轻柔的替他披上,
自己则因为冷的关系忍不住就收紧了手,窝进他怀里同他睡去,他温热的鼻息
吹拂在他脸上,他,还记得清晰,是有感觉的——
垂下了眸,顾嘉衡掀开被子,不管全身汗水淋漓,穿上了鞋履,举步颠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