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指结轻轻叩了叩桌面,他就那样将身体整个沉入椅背,脸上是看不透的沉思,男人
的脸有几分酷似赤司征十郎,只是那张面容却更刚毅,更年长,也更深沉。
这个人就是赤司征臣。
又过了几分钟,门发出两声声响,他才收回盯着桌面的目光,道:“进来。”
“老爷。”已经侍奉了三代主人的老管家微微欠身:“少爷到了,至于同行的客人,您是
要先见见,还是安排宿下?”
黑子……哲也吗?
脑海中浮现出当年那个小孩子紧抓着征十郎不放的身影,赤司征臣表情不变,“带进来。
”
管家深深的低头:“是否要将他跟少爷分开呢?”
赤司征臣的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似乎想到儿子如此明白反抗自己的话语,隔了一会儿才
轻声道:“……没有必要。”
“我明白了。”
过了十分钟,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接着是赤司征十郎的声音。
“父亲,我回来了。”
赤司征臣的目光从文件上移开,“进来。”
跟在他后面进来的,是一个面容对赤司征臣来说有些陌生的孩子,但那并不妨碍他辨认自
己的孩子,他的面貌没有一点像他,比较像生母,就连周身的气质也酷肖其母,存在感极
低。
那个面容放在他母亲身上是极美的,但在这个孩子身上却显得很普通。
“欢迎回来,征十郎。”赤司征臣开口:“训练合宿如何?”
赤司低头,回答一板一眼:“非常顺利,开学之后会继续准备参加预赛。”
“运动很好,功课也不要落下了。”
“我知道,父亲。”
赤司父子的对答简单,而不论赤司征臣问什么,赤司的回答都很简洁,黑子微微抬头看去
,赤司征臣的脸很冰冷,语气也一板一眼,父子对答了几句后,赤司征臣转过来看他:“
黑子给你取了什么名字?”
黑子一顿,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他还来不及想通,身体一阵战栗,顿了几秒才回答
:“我是黑子哲也。”
赤司征臣紧盯着他,目光很是锐利:“可有对你说过赤司家的任何事?”
在那样的目光下,就算是黑子,也感觉到自己额头沁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没有。”
赤司征臣看着他,有几秒的时间没有说话,赤司抬眼正想说什么,赤司征臣又再度开口:
“你的养母,还没嫁给你养父时的旧姓是黑子,她现在好吗?”
黑子直直的看回去,这个男人给他的威压很重,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很平板的语气
,他还是如实回答:“她身体不太好,医生说是先天性疾病,上个月才去看过医生。”
“征十郎已经跟你说过赤司家的事了吧?”
黑子回答得很委婉:“……是,关于我的生母,赤司说了一些。”
又看了他几秒,赤司征臣方说:“你可以出去了,征十郎你留下。”
不容置疑的语气,黑子总算知道赤司下命令时的那种口吻是从哪来的了,还没等他开口,
赤司征臣又补充:“对了,我让厨房准备了宵夜,吃过再睡。”
虽然不知其用意,但黑子还是点头:“……是,我知道了。”
书房剩下赤司征臣与征十郎两个人。
赤司拿不准自己父亲的想法,有些迟疑的开口:“父亲……”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征臣冷冷的说:“擅自瞒着我查探征宗,不要命了吗?”
“但他是我弟弟。”赤司抬头,很有一个小孩子跟自己爸爸闹别扭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
一点也不像是闹脾气:“关心自己弟弟,有什么不对?”
征臣冷冷的看着他:“你要违逆我吗?”
赤司张了张口,最后低下头,声音也很低,但在诺大静谧的书房里,还是听得很清楚。
“如果您不喜欢,征宗应该会跟着母亲‘难产’,不可能活到现在,我是您儿子,这点事
情我还是知道的。”
这句话,让征臣冷冽的目光稍稍缓和,他淡淡道:“沙织是很喜欢征宗,不过出了那样的
事情,怎样也不可能让他留在家里。”
“……父亲?”
赤司征臣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这件事赤司异常坚持,他也没解释究竟是什么事,只对赤
司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征十郎,我真没想到,你会如此维护一个可以说的上是十年
未见的幼弟。”
“……恕我冒昧,父亲。”赤司迟疑了一下,还是问:“我只依稀记得征宗被送走,但并
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回来了就算了。”征臣打断他,“你也应该知道,就算我承认他是我儿子,他也不可能
再入赤司家,还是说,你希望他以养子的名义进来?”
这话问得很清楚了,赤司眼神微微一闪,目光冷了下来,语气也冷了几分:“征宗是我弟
弟,但哲也不是,我也不会让他与赤司家有任何瓜葛,”顿了顿,语气又放缓:“父亲,
哲也很单纯,他是赤司家的一份子,但,我认为他不适合赤司家。”
“我对你的期望一向很高。”
赤司征臣的指结又轻轻叩了叩桌面,这是他思考时会有的习惯动作,赤司静默下来,不打
扰他,过了一会儿他才听见征臣的问话。
很平稳,很平静,但却让他有些不安,那话语听着简单,却又很深沉。
他能感觉到自己低下头时,父亲的视线直直盯着他。
“我听见了一些传言……征十郎,你跟黑子哲也,没有发生什么吧?”
赤司只是低下头,没有回答。
他只听见赤司征臣的叹息。
“有没有什么要解释?”
“……没有,父亲大人。”赤司抬起头来,冷冷的眼神,像极了年轻时的他,虽然温和,
却又尖锐:“他是我的,他是我弟弟,他是我的哲也。”
赤司一顿,神色又温驯下来:“我听从您的话带他回来了,请您……至少在他滞留赤司家
的期间,对他好些,毕竟您也是他的父亲。”
椅子转动,赤司看不见自己父亲的神情,只能等待。
“征十郎,”他只听见自己父亲的声音,冷漠,但又好像充满了疲惫:“很晚了,你也去
休息吧。”
赤司低头应下:“是,晚安。”
黑子向带路的管家道谢。
管家说这是赤司的房间,见黑子没有话要说了,他便自动出去,没多久端进来一盘菜肴,
只说是老爷吩咐的,询问他需不需要茶水饮料。
黑子要了水,然后才转身环顾起赤司的房间。
赤司的房间很宽敞,有整面的落地窗,整洁,而且黑子看得出,白天应该会非常明亮,有
一整排的书架摆满不同的书,衣柜是隐藏式的墙壁设计,另一面的书桌放了乐器、电脑,
还有零散的一些私人物品,比如充电器、文具等,此外还有一张床,几张椅子,甚至有独
立的卫浴设备。
整体来说,他觉得赤司的房间很干净,简直是模范生的房间──但这实在是太接近标准范
例般既干净又整洁的房间,反而透著一股诡异──他找不到任何可以看出“这是赤司征十
郎”风格的地方。
不算简单,但又太简单了,反过来说,也就使他感觉到一种不同于舒适感的毛骨悚然。
黑子最后在赤司的书架上选了本书,还没翻开来看,门就被打开来。
“哲也。”赤司走进来,目光扫了一眼问:“还习惯吗?”
黑子等他关上门,才开口询问:“……这是你的房间吗?”
“是啊,不像吗?”赤司随口反问,目光看见桌上的消夜,示意他过来一起吃。
“不是不像,只是有点……”黑子一顿,走过去在食物前拉开椅子坐下:“你平常住在这
里吗?”
赤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在这里长大,怎么,对我好奇了?”
“我只是觉得这里太干净了。”黑子如实说,然后也开始吃,“不过,你的房间真大。”
赤司没有动手,只看着他几秒,然后问:“哲也,今晚你想一个人睡还是跟我睡?”
黑子只以为赤司在找话题,随口回答:“都可以,没有差吧……不,还是跟你一起好了。
”
赤司略带兴趣的挑眉,有些揶揄的笑着说:“怎么了?你平常也都自己睡吧,不敢一个人
睡?”
“那倒不是,”黑子吞下东西,又喝了口水,才接着说:“你家太大了,我有点不习惯。
”
“……是吗,我还以为能听见什么其他的话呢。”赤司撑著下巴看他吃东西,“明天没有
行程,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原本被明目张胆的目光直盯着很不自在的黑子马上转移注意力,想了几秒。
“想做的事?没特别想做什么……”黑子想着这几天都五点就被鬼头教练挖醒,忍不住说
:“想多睡一会儿。”
赤司被黑子的回答给弄笑了,起身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声说:“既然如此,你这两天先穿
我的衣服,我给你拿睡衣,吃了东西就早点睡吧,我会吩咐仆人不要叫醒你的。”
虽然很想问赤司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不过黑子也没有多问,在他想来,对赤司来说,那大
概是很正常的事吧。
黑子那天晚上是跟赤司共枕而眠,隔天当他醒来时已经中午,赤司早就不在旁边。
床被很舒适,整张床柔软的让他简直不想起床,黑子抱着棉被,整张脸睡的红红的……依
稀闻到,有淡淡的赤司头发的香味,应该是洗发精的味道吧。
这么想着,他才听见一阵细微的小提琴声。
“赤司……?”
黑子恍惚中觉得身旁还有人,伸手摸了摸才发现旁边空空,他发呆了好几秒,才起身漱洗
,房间的其中一张桌上放著一套整齐的家居服,旁边还留了赤司的字条。
其实只是写着让他先穿这套衣服,外面有仆人喊一下准备早餐之类的琐事,甚至写着他在
家里不方便自己下厨,而黑子自从一个人住之后,几乎没有人会这样关心他,看见字条时
他微微一怔,只觉得心里很暖。
也许在赤司来说,那可能只是体贴别人的礼节,但对黑子来说却完全不是。
黑子整理好自己后,打开赤司的房门,外面立刻有一位女仆恭敬的欠身询问:“午安,您
要用餐了吗?”
他整个人一呆,口吃了好几秒,才有办法回答是,女仆接着询问他有没有忌口的食物,个
人饮食习惯等,黑子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答对的,当女仆要离开时,黑子才想起他原本是
要问什么:“等等。”
“是,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女仆微笑的询问:“还是要来一份餐后甜点?”
“不、不是……那个,赤司呢?”
问完黑子才发现自己的错误,这间房子里搞不好不只一个姓“赤司”的人,不过女仆也没
任何误会,笑着恭谨回答:“少爷正在上小提琴课,还有二十分钟就结束了,少爷交代过
,如果您中午醒来的话,优先准备您的餐点。”
这种恭敬的语气黑子很不习惯,但是女仆说的很自然,就跟吃饭一样没有任何不对,黑子
又顿了顿,“那个,赤司他中午有事吗?”
女仆想了想,欠身回答:“非常抱歉,对于少爷的行程,我并不是十分清楚,请您稍等我
去询问管家,至于餐点请等十分钟,容我失陪。”
黑子整个人呆在门口,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恭敬的说了什么,另一个穿着管家服饰的
年轻男子从女仆离开的楼梯口走过来,恭敬的敬礼,然后温声说:“非常抱歉,竟然让您
等候,少爷今天下午三点还有一堂钢琴课,五点过后就没有任何行程了,不过少爷晚上一
向都待在书房用功,很少出门。”
黑子只能回答他“我知道了,谢谢你特地过来”,除此之外他完全不知道他还能说什么。
他在赤司的房间吃饭,而非仆人口中的餐厅,东西太美味以至于黑子有点食不知味,吃到
一半时,仆人敲了门,然后说了句“打扰了”就推著餐车进来,在他旁边的座位摆上餐具
碗筷,黑子这次反应比较快,抬头寻找赤司的身影。
“赤……”
赤司出现在门的后面,很自然的和仆人对答,神色是平常的温和,黑子才看见他穿的外套
是正式服装……上课居然要穿那么正式?
赤司看见他的目光只一顿就移开,没多久等到仆人都出去后,黑子正要开口,赤司已经脱
下外套,随手扔在旁边,走过来侧身抱住他。
黑子没说什么,就让他抱,身体很自然的靠着他,赤司轻轻抱了几秒,就松开手,亲吻他
的头发。
“你继续吃你的,我换个衣服。”
赤司低沉的笑说著,摸了摸他脸就迳自拉开衣柜抽屉,很自然的换衣服,让黑子有一种,
他并不是暂时住在这里,他简直有一种他跟赤司是室友的错觉。
“赤司,那个,刚刚我听说,你下午还有钢琴课。”
“是啊,怎么了?”赤司随意的回答著,很快换好衣服坐到黑子身旁。
黑子已经吃得差不多,他放下餐具说:“你昨天说你今天没事的。”
“嗯,我今天是没有行程,才艺课不算。”赤司回答,随即看见黑子面无表情,他笑了出
来,歪著头说:“抱歉,哲也,待在赤司家,你应该觉得很无聊吧?我也希望你尽量待在
我的房间,别到处走。”
“你的书架上书满多的,可以打发不少时间,只是……”黑子顿了顿,说:“那些仆人,
我觉得他们对我好像有点太恭敬了。”
赤司可以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早就料到:“在这栋房子所有服务超过十年的仆人们
大概都知道你的‘背景’,哲也,他们是真的知道你是‘谁’,而且,你一回来就跟我睡
,直接睡在我房间,当然谁都不敢得罪你。”
“……啊?”黑子根本就没听懂赤司在说什么,满脸问号。
赤司笑叹了一口气,陈述:“哲也,你的表情很困惑。”
其实黑子还是一号表情,要是问火神,他会说根本没差,不过,赤司就是能看得出来有所
不同。
“我听得懂,但不懂你的意思。”黑子直白的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赤司眼神闪过几许金色流光,这次他抿了口水,伸手握住黑子的手,低沉的声音伴随着抚
摸手背的摩擦感。
黑子很天真,赤司又发现了一个他喜欢黑子的地方──虽然危险,但他喜欢。
沉默几秒的空档,黑子想,赤司应该是在思索吧。
再度开口的声音很平静。
“因为父亲……你没注意到,从你昨天到家,直到刚刚为止,没有人喊你‘黑子先生’或
是其他称谓吗?父亲保留了对你的处置,没有将我们分开,任由我将你安排跟我同床,早
上也没有说要见你,他特别说了‘既然如此,就让他睡吧,不用叫了’,赤司家从来都没
有什么时候有客人能睡到日上三竿,还穿着我的衣服,不管是父亲或是母亲那边的亲戚都
没有。”
黑子一怔,一脸好像听见了什么神奇的事情的表情──他不过只来了一个晚上,然后隔天
中午吃饭而已,哪里想的到这么多?
而赤司的表情没任何不对,他顿了几秒,拍了拍他的手:“哲也,你听过就算了,只要记
著,我不会害你,别的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如果你想知道,我也是会告诉你,只是我告诉
你任何关于赤司家的事情,你都不要外传,赤司家对外人可不是很善良。”
“好的。”
赤司安静的吃饭,想了想突然开口:“哲也,父亲他……”
黑子转过来,看着赤司突然不说话,觉得有点奇怪:“是的?”
赤司看了他几秒,又笑着摇摇头:“没什么,算了。”是他多想了吧。
“赤司,到底什么是这么神祕?”
赤司却是拉过他直接亲他一下,完全不回答,只是笑:“没事。”
黑子摸不著头绪,但是一想到赤司连“扛他”这种事情都能当乐趣,就不以为意的把“喜
欢突然亲他当乐趣”加进脑袋笔记,完全不觉得他这样想有什么不对。
赤司看着他,几秒后笑着问:“昨晚上车之前,你去打了电话,都跟家里说了?”
“……不,没有。”黑子眼神一停,说道:“本来想说的,但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赤司很优雅的进食,没有说话,黑子想了想,只好又说:“我跟妈说我去朋友家过夜,大
概两三天才会回去,她原本要我回家住几天。”
“到时候,我跟你去吧。”赤司吞下东西后开口:“我想没有什么比我直接过去直接。”
“……这样会不会有问题?我妈她认识你吗?”虽然已经知道自己养母不是亲生的,但黑
子还是习惯性的如此称呼著。
“不会。”赤司笑了起来,“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你养母是你生母身边的人,所以昨天
父亲才会那么说,在此之前,我们没有刻意调查,所以也不知道她嫁的丈夫是谁,一般都
是从父姓,而你却是从母姓……确实,从母姓也算是细贝家的传统规矩,听你说之后,我
想了想才想起来,好像真的有这件事。”
又听见一个对他来说很陌生的词汇──传统规矩──黑子忍不住开始想,像赤司这样的背
景到底有多少事情要学:“唔,我生母她……她也是从母姓?”
“不是,这说来有点复杂。”赤司淡淡道:“现阶段你不知道更好。”
黑子奇怪的看了赤司一眼,然后接着话题就被赤司岔开。
如果说在赤司家的感觉,黑子会回答“无聊”,虽然赤司家好像什么娱乐器材都有,但赤
司从来没用过;有很多乐器,但他半点都不会,而赤司家的仆人每个人都至少会两三样─
─这是黑子后来听赤司说的。
中午吃过饭后,黑子不能在赤司家随意走动,于是也只能窝在赤司房间看小说,赤司中午
吃过饭之后,不知道究竟多早起床,后来就直接去午睡了。
为此黑子也只好半卧在床上陪赤司,理由很简单:因为赤司想要他陪。
赤司半瞇着眼睛,眼里的金色愈来愈重,黑子轻声问:“征,你不睡吗?”
“他睡了,身体需要休息。”赤司微冷的回答,动作温柔的抱着他,“早上几乎是他醒著
的。”
黑子几乎可以感觉到另一个赤司嘴里那种抱怨的语气,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能不能
,跟我多讲讲你的事。”
“我?”赤司似乎一怔,随后低声说:“我没什么好说的……”
“……”黑子没有说话,他的好处就在于,他总是能在适当的时机很安静的不讲话。
另一个赤司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翻身压住他,“他就是太小心了,就算我现在要了你,父
亲大概也会当没看见。”
黑子根本不挣扎,只是有点奇怪的问:“你又不是这么想,为什么这么说?”
另一个赤司一怔,松开手,像是想到什么,重又安静的躺下,伸手抱住他,黑子感觉他深
吸了口气放松身体。
“没什么,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赤司低声说著,“抱歉,你不想睡还委屈你,就陪
我们一会儿吧。”
“我并不觉得委屈。”黑子摸摸他的头发,“也有东西可以打发。”
赤司停顿了一下,眼底出现低微的红光。
“征……赤司?”
赤司的反应突然停下来,尽管黑子看不见,但他就是可以知道赤司忽然有些奇怪。
原本的赤司笑了笑出声:“要了哲也,其实也不坏,而且,他不会拒绝的。”
另一个赤司皱眉:“别说笑,父亲会生气。”
赤司的声音有些冷,“明天表妹要来,你不觉得这是向大家介绍黑子的好时机吗?而且不
会外传,又很低调。”
“……反正碰是一定不能碰的,你真的要这么做?不问问哲也的意思?也许他事后知道会
生气。”
“没有比这样更快的方法了,表妹那么聪明,是不是真的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有什么好隐
瞒?不过你要是不安心,你就自己问哲也吧,我有点累,交给你了。”
他忽然听见黑子询问的声音:“征,征?你还好吗?你睡着了吗?”
他只听见自己有些沙哑的开口:“我没事。”
“我喊了你好几声,”黑子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烧。”
赤司没有抬头,力道微微收紧,“有些困,睡着了而已。”
黑子伸长手摸到了书,稍稍延伸了一下拿到手里,便用另一只手轻轻摸摸赤司的头:“那
你睡,我不吵你,要叫你吗?”
“不用,我会醒来。”
就这样,过了大概半小时,黑子一顿,温顺的搂住赤司肩膀,赤司压住他一边,没做什么
就是轻轻的吻他嘴唇,甚至没有抚摸,就是一个很单纯、不带有任何情欲的吻,气息很热
。
那之后,赤司又躺了一下,没跟他有任何交谈,起床时也只说要自己思考一些事情,暂时
不要和他说话,但也没禁止他在赤司面前晃来晃去,或是走动、饮食的行为。
只是没和他有交流。
但是黑子却知道,赤司不会无视他,毕竟,对赤司来说,自己就是对方的所有物……大概
吧。
下午的时候,黑子待在赤司房间里看书,仆人则送来了很美味的蛋糕和冰红茶,对他的态
度还是很恭敬,和中午时的态度有点不同,仆人送餐点来时,甚至主动告知他赤司在钢琴
课后会去见赤司征臣。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对他好像又更恭敬了,黑子能分辨,那种恭敬甚至参杂了一些庆幸的成分,庆幸自己没有
对他不敬。
黑子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他相信赤司。
门打开的声音,黑子一抬眼就看见赤司走进来。
“你回来了。”
“嗯。”赤司关上门,拉开衣柜,他的衣柜打开有全身镜可以检视自己的衣装,他一面脱
下衣服一面说:“很无聊吧,我们出去动一动吧,哲也。”
“好,要去哪里呢?”
黑子转过去看他,赤司也不介意被他看,就是很大方的换,然后才从另一个抽屉拿了另一
套运动服给他,大有“换你”的意味,笑着说:“去打篮球,你愿意的话,顺便去附近逛
逛。”
“好,对了,赤司,下午你去……”想了一下才说:“去伯父那边说了什么呢?”
赤司坐在床上,很有兴趣的看着黑子脱衣服:“父亲问了些关于你的事情,怎么,好奇?
”
他没有对黑子的称呼提出任何异议。
黑子照实说:“仆人们好像有点怕我,还主动交代了你的去向。”
“也对,该让你知道,”赤司说著,语气很淡:“我不想在这里谈,别闷在屋子里,一会
儿去热身打一会儿篮球再说,你现在还不是能思考的状态吧?”
“我是……”
“我知道的,哲也。”赤司走过去,低头细心的给他绑运动裤的抽绳:“你一向是要稍微
运动后才能真的思考的个性,刚睡醒或是刚看完书的话,不管说什么重要的事都有可能会
只记得一半。”
黑子完全不能反驳。
“现在不会了。”
“那如果会呢?”赤司抬头,明明差不多的身高,黑子就是有种被俯视的感觉,赤司似笑
非笑的:“如果会的话,你要任凭我处置吗?”
黑子完全不吃这套,用很平板的表情和很平板的声音说:“如果这么说……我现在就任凭
处置了,赤司。”
在赤司家,住在赤司房间,睡在赤司床上,穿着赤司的衣服,吃的用的都是赤司的,而且
,更进一步说,赤司如果想跟他亲热,他好像也无可无不可,他又没有贞操问题……
以黑子的逻辑而言,这跟任凭处置毫无区别。
赤司牵起他的手,语气含着一点笑意:“我说的‘任凭处置’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哲也。
”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赤司轻轻摸着他的手,因为对象是赤司,所以黑子并不觉得讨厌,只见他抬起头,有些没
头没脑的说:“总之,对不起,把你留在我房间对你来说应该跟‘关在赤司家’没什么区
别吧,我们出去吧,我有很多话想慢慢说。”
在赤司房间连电视都没得看,他的电脑赤司没开口他也不会去碰,当然是觉得很无聊了,
不过因为书很多,只是几天的话,黑子还是可以度过的。
只是,既然赤司那么说了,黑子还是很高兴的,尽管他的表情变化非常小。
赤司对他很好,但是一旦训练他,就很严格,黑子感觉身上所有的毛细孔都因为热气而舒
张……
专心。
对,他要专心的看赤司的动作。
黑子运著球,脚步的移动和之前又有了微妙的不同,他抓准了一个空隙闪过去时,看见赤
司轻轻一笑──只是一个勾起的嘴角,他反射性改变了方向──最后球还是被拦到了。
黑子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声音不大但很坚定:“再一次。”
赤司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势示意他随时开始,那手势有挑衅的意味,但他是赤
司,黑子完全不为所动。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重新进攻。
赤司不会每次都拦下他的球,偶尔一两球会故意有空隙让他投篮,但都是很刁钻的情况,
完全不是他熟悉的角度,加上是一对一,没有队友能够传球,他只能自己投球。
一次。
两次。
三次。
再接着他不记得了。
进了几球呢?
直到赤司喊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平和的说:“到此为止,休息了,哲也。”
很累,感觉体力完全耗尽,用赤司教的方法投球很耗精力和体力,但他觉得今天跟昨天比
起来似乎不那么吃力了。
黑子只凭本能思考最低限度的事情,更精细的事情就没办法了,意识慢慢远去,赤司看他
在休息,没有吵他,自己又做了些自主练习,过去看黑子时,才发现黑子靠着椅子睡着了
。
“哲也?醒著吗?”
没有回应。
头发都湿了,赤司拿出毛巾换掉黑子头上的湿毛巾,轻轻替他擦头发,黑子像是若有所觉
,明明没有醒,身体却靠向他的方向,可惜没有梦话。
赤司轻轻擦着他头发,擦着他身上的汗,看着黑子的表情带着思索。
黑子在一种有些奇怪但又感觉很舒适的触感中醒来,感觉……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赤司,
柔软的感觉原来是毛巾啊。
“抱歉,我睡着了。”
赤司没有说什么,只轻轻喊了他的名字,同时微微俯下身:“哲也。”
脸庞很近。
赤司?不对,征。
也不全对,好像两个都在……
黑子只微微一顿,便闭上眼睛,顺着那角度,互相摩梭著嘴唇。
很浅的吻。
“进步了很多,哲也,我想再过不久,就接近完成了吧。”
黑子睁开眼睛,球在赤司指尖上旋转,“但是征,体力消耗的太快了,我觉得手腕还是有
点麻。”
“这是当然的了。”赤司意有所指的把球递给他:“要是没有这种感觉的话,我可要反省
了。”
黑子抬头看他,赤司站远了些,示意他把球扔过去。
赤司的表情看不出来消耗多少体力,他浑身是汗,但呼吸调整的很好──球传过去,稳稳
的传到赤司手上。
“今天到这里就可以了。”
“欸?但是我还可以……”
赤司转了下球,还是温和的语气:“到这里就好。”
“……是。”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哲也。”赤司走过去放下球,似乎察觉到黑子的困惑,“实战中,
除非遇到能力在我之上的选手,否则,你应该不会有体力不足的问题,你知道从我们开始
打球,中间没有停过,多久了吗?”
黑子根本不会去注意时间,而赤司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是故意诱导他消耗体力;赤司的诱
导会成功,只是归功于黑子信任他,所以怀疑的程度也减少了很多,但若是不认识的对手
,那就不一样了。
“两个小时了。”赤司淡淡说著:“你的话,以小时为单位去训练似乎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所以不用着急,我说可以,那就是可以了。”
“……是,那个,征……”
赤司只是运球,头也没回的开口:“又怎么了?”
“抱歉,但果然,我很在意。”
赤司眼里漫出浅浅的金色,这次他说话的时间晚了几秒:“下次不会突然亲你的。”
“不是那个。”黑子没有发现赤司的异状,很坦率的表示他其实不介意赤司突然吻他……
他想,应该是没人看见吧。
赤司投了几球,停下动作,黑子很自然的找出干净的毛巾和水瓶递给赤司:“请用。”
赤司休息了一会,发现黑子虽然没有表示,但似乎很在意,不禁笑着说:“你就是想问我
跟父亲说了什么吧,直接问不就好了。”
“才不是……”
“那就是在想着要怎么拒绝我去你家吧,我说对了?”
“也没有……”察觉赤司是在逗他,黑子回到一号表情:“只是不知道怎么向妈妈介绍你
,你之前说,不需要介绍是吗?”
“嗯,不需要,不过,你的养父就很难说了。”赤司想了想,问:“哲也,我问你,你有
没有在女性面前赤身裸体的经验?”
“啊?”
话题转换的太快,黑子差点反应不过来,要不是问的人是赤司,他还满想看看今天是不是
要下雨。
黑子只一愣就说:“唔,游泳算吗?”
“不算。”
黑子很认真的回答:“那就没有……跟家人一起洗澡也不算的话。”
“我知道了,明天委屈你了。”
“……赤司,你什么意思?”
赤司平淡的说:“明天,我的表妹会来,嗯,只是先告诉你一声,我想顺便向她介绍你。
”
黑子有种不好的预感:“等等,你想怎么介绍?”
红色的眼睛,带着金色奇异的光泽感,口吻很认真的说著:“我在考虑把你剥光,干脆你
今天晚上裸睡好了。”
等等,为什么考虑的这么认真?
“请允许我郑重拒绝,征。”
几乎对赤司的话无有不从的黑子立即严正拒绝了。
赤司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依然平淡的反问:“哦,为什么?”
黑子一号表情,二号语气:“你喜欢的话,裸睡无所谓……但是,不想让陌生人看见自己
的身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赤司轻轻笑了,“你误会我的意思,哲也,我是叫你在我床上裸睡,没说要你脱光了给人
看,我可没兴趣把自己的东西展示给别人鉴赏。”
黑子皱起眉头。
“会多一件棉被盖著的。”
这次黑子拿掉了平时的口吻,拒绝简单直接:“我不要。”
“好,那就算了。”
“……什么?”赤司答应的太过干脆,黑子愣了愣。
“我说,那就算了。”赤司一笑,一面又擦了擦汗,“本来也只是问问,既然你不愿意,
那就不要了。”
“……”黑子生气了三秒,一字字说:“请不要把看我如何反应当作乐趣。”
“我是认真的,哲也。”赤司笑了笑,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他是你生母本家兄弟的女儿
,小你两岁,细贝家的消息也很快,应该已经知道你‘回家’了。”
黑子很认真听着,赤司知道他是什么也没听懂,也没多说,只依旧温和的问他:“哲也,
我尊重你的想法,如果要你选一个归宿,你想维持原状,回赤司家,或是去细贝家呢?”
“我不懂你的意思。”
赤司的眼底,金色的目光泛起了一点一点的红,“凭直觉回答我就好,你的意愿很重要。
”
很重要……吗?
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个赤司,黑子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是认真在问的,虽然他的语
气缓和,充满了温柔的引导,仍然无法更改赤司的本性。
过了几分钟,黑子慢慢开口。
“……想多了解自己生母的事情,也想多了解你,但是,养父母对我很好,他们没有其他
孩子,如果我离开的话,他们会难过的吧。”
这句话,赤司带到了征臣面前。
“──就是这样,父亲。”
赤司征臣手指还是点着桌面,“既然这样,在他回去之前,连络一下吧。”
赤司看起来欲言又止:“父亲……”
征臣倒是知道他这个儿子对自己弟弟很关注,锐利的视线慢慢缓和,“说。”
“对不起。”赤司低下头:“唯独征宗,以后……我也会违背您的期待吧。”
征臣吐出了一口气,“征十郎,你应该很清楚,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赤司没有答话。
“细贝就算了,你应该知道从哪边开始挑选。”赤司征臣略略一顿:“做为赤司家的继承
人,至少要能完成这项义务。”
赤司轻微地张开嘴,最后只重新低下头。
“我明白了,父亲大人。”
“还有。”
“是的?”
赤司征臣叹了口气:“你好好想想,如果想把黑子哲也带在身边,以养子或是其他的名义
也行,我准了。”
赤司倏地抬头:“父亲?”
赤司征臣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神微微缓和下来:“既然是活着的血缘,流落在外也不好。
”
“但是,您不是不喜欢征宗吗?”
在赤司征臣面前,赤司从来不会叫黑子“哲也”。
征臣的脸上勾起一秒浅浅的笑:“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原来还关乎我的喜好啊。”
“……”赤司静了一会儿,“在此之前,您一直不肯开口。”
征臣敲了敲桌子,“或者你有提案,也行,做为交换,你懂的吧?”
赤司微微一怔,眼里露出了笑意,这样的笑容很柔,赤司征臣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儿子这
样笑。
从那孩子母亲过世后就再也没有了吧?
“是的,我都明白,您可以放心,父亲。”赤司一顿,接着说:“虽然是这么说,表妹明
天要来,按往常那样接待吗?”
“小孩子的事情,身为大人的我也不适合出面,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吧,不用告诉我了。
”
赤司征臣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眼里,说完就继续低头看着手上的文件,赤司站了一会
儿,见自己父亲没什么话要说了,低头告退。
正要离开书房时,传来了征臣低沉而又冷冽的声音。
“但是,他确实不适合赤司家,只适合做影子吧。”
工商时间:
预售相关:
目前这篇文正在同人本预订中^^
相关的订购情报详情请见 #1NdV9f6H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469969001.A.19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