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磁石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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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菜的盘子已经见底,二宫又拉开一罐啤酒,咕噜噜地将酒液灌下肚。对面位置上空无一
人,他盯着左手握著的手机,手指按下侧边按钮,萤幕亮起,输入密码后显示的是短信页
面。
“我有话要跟你说,晚上八点在高中的校门口等你。”
墙上时钟显示九点。
二宫七点就进店里来了,点了几盘小菜和啤酒,一个人喝了起来。今晚桂花楼二号店内异
常忙碌,连相叶都不得不亲自出来当店员,他只能在二宫不断加点啤酒时轻声提醒他不要
喝过头了。
可是二宫没办法不喝,他感觉若是他一停下来,便会陷进短信的字句之中,头痛欲裂,呼
吸困难。
樱井要和他说什么?
为什么要约在高中?
二宫不知道自己盼望的是什么,是樱井决定去巴西或是不去,不论是哪个答案都令他害怕
得不得了。
若樱井决定去巴西,那二宫觉得今晚大概就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若樱井决定留在
日本,就表示二宫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感情。
对十五年前的樱井翔的感情,对十五年后的樱井翔的感情。
二宫可以挺起胸膛说自己了解十五年前的樱井翔,但自重逢之后,他们彼此又认识了对方
多少?这份感情会不会只是青春时期遗留下来的残骸罢了?
还有更根本的问题,二宫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
不管是那个女孩、七海,还是樱井翔。
或许自己就是适合一个人过下去的个性吧。
被酒精薰得略为恍惚的意识蒙眬地想,他不自主地牵起嘴角,招来店员打算加点啤酒。
“不好意思,店长吩咐说不能再给您酒了。”迎上前来的店员却一脸歉疚地说。
“啊?”二宫皱眉,抬起眼望向相叶,只见相叶绷著一张脸朝他的桌子走来。
支开店员,相叶将一杯冰水摆到桌面,在二宫的对面坐下,“ニノ,你今晚喝得够多
了。”
二宫笑开了嘴,“难得相叶君会对人说教呢。”
相叶不悦地想开口说什么,话语欲出口却又停下,他抿了抿唇,吐出非他原想出口的
内容:“……因为这原本都是翔ちゃん的工作嘛。”
二宫伸手去攫玻璃杯的手停在半空,他抬眼瞥向相叶,相叶还是那副郁闷的表情,眼神中
却含着“我猜对了吧”的肯定。于是二宫就像赌气般地放弃了那杯相叶好心为他倒来的冰
水,执起筷子收拾起菜盘中的残渣。
“你们之前不是和好了吗?”相叶前倾身驱,手臂靠上桌面,语气着急,“还一起走
去车站搭车了啊。”
二宫没有回话,筷子百无聊赖地在空盘上游移,末了说:“你知道翔さん要去巴西吗
?”
相叶顿了一下,二宫就当他也知道了这回事。“还没确定不是吗?”
“他会去的。”
“ニノ怎么知道?”
“他会去的。”
二宫重复,终于捧起那杯冰水,冰凉的液体流进食道,冷却因啤酒而热烫的体内。
樱井会去的,那是他的道路,所以不应有任何阻碍。
“呐,”相叶的手伸过来,抓住他微微颤抖起来的手腕,“ニノ为什么总是这样呢?
”
“什么?”二宫愣愣地回问。
相叶的一双菱形眼眸中写着不满与少见的不耐,“我很久以前就一直在想,为什么ニ
ノ高中的时候交不到朋友。”
“你不也──”
“我有翔ちゃん,翔ちゃん是我靠自己的力量交到的朋友。”相叶打断他,“ニノ明
明就很聪明,为什么都交不到朋友呢?你如果想的话,一定能交到很多朋友的。”
“你说得倒是简单。”
“翔ちゃん他啊,是第一个来跟我搭话的人,所以我们就变成了朋友了。翔ちゃん就
是那样的人,他没办法放著朋友不管的,你不相信他吗?”
面对相叶的问句,二宫陷入沉默。
他当然相信樱井,他比谁都更相信樱井翔。
他不相信的是自已。
如果是自己出声请求,樱井会为了他留下来吗?
他有让樱井留下来的价值吗?
假使樱井选择离开,他有把握能继续爱着那个远在地球对侧的男人吗?
二宫不够温柔到能让樱井走,却又没有自信能对为自己留下来的樱井温柔。
不管选择哪条路都是死胡同,那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铺出第二条道路,樱井的道路永远都
应该只有一条的,笔直地通往前方。
“相叶君,如果我们不是从小家住得近,你觉得你能和我成为朋友吗?”相叶目瞪口
呆地盯着他看,二宫的心底泛起一阵残酷的胜利感,“所以啦──”
“我受够了啦!”
相叶忽然大喊,二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相叶拉着一路朝店门口去。推开店门,钻过暖
廉之下,相叶放开他的手,一手叉腰,另一手指着他的鼻子说。
“ニノ都喜欢翔ちゃん这么久了!”
“啊?”二宫反应不过来,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相叶雅纪。
“毕业典礼那天,ニノ本来要跟翔ちゃん告白的不是吗?为什么最后放弃了?”
“你怎么知──不对,这不关你的事吧!”
“谁说没关系?”相叶鼓起脸颊,“我当然知道啊,我还知道翔ちゃん也喜欢ニノ呢
。”
“笨──”
“我才不是笨蛋,至少在这件事上不是。”相叶抓住他的肩膀,一脸认真地说:“是
ニノ的话,翔ちゃん一定会为了你留下来的。”
“……如果都知道总有一天会分开,为什么还硬要他留下来?”二宫低下头盯着柏油
路面,“十五年前做不到的事,你凭什么觉得现在的我就做得到?”
“因为都过了十五年啊。”
二宫抬起头,相叶对他牵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不记得相叶是这么坚强的人啊。
是年纪带来的成长吗?或是相叶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他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而已?
“ニノ比自己所想的还要是个好人喔,所以没必要故意去做那些坏人做的事。”相叶
轻柔的声调回荡在耳边,“翔ちゃん也不是那么容易受伤的人,而且ニノ已经决定要对翔
ちゃん温柔了不是吗?”
“决定和实行是两回事。”二宫听见自己出口的声音含着一丝胆怯。
“不管做不做得到,有想要让你对他温柔的人在,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不是能不能温柔,而是有想要付出温柔的人在。
那才是最重要的。
二宫恨不得樱井能永远顺遂地走在那条属于他的道路上,为此他愿替他清除所有阻碍,包
括他自己。
自己的脑袋比不上樱井,所以放弃了。
自己无法像樱井那样友善待人,所以放弃了。
可是至少他是全心全力地想要给樱井所有他所仅知的最美好的事物。
包括阳光灿烂的天台,不眠的午睡时间,闪闪发亮的青春回忆,永不枯萎的花朵。
然后,若是,樱井觉得二宫也该在那张清单之上的话。
九点半。
二宫从裤子口袋中掏出钞票胡乱塞进相叶手中,头也不回地朝着车站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