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咲き待ち
没两天,八叔公的事在孟玉振奔走,孟以德坐镇下谈妥。
林敬洁黏着孟以德想拉他去伊斯坦堡有名的集市大巴扎(有顶大市集)逛,后者没有拒
绝,于是三人搭著Suna的车到位于旧城区的艾米诺努区中的大巴扎去。
大巴扎的入口有四个,里头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有香料、咖啡、茶、地毯……等众人熟悉
充满土耳其与伊斯兰风情的物品。
林敬洁与孟玉振走在一起,盯着前头并肩行走的孟以德与Suna,嘴嘟得比鼻子还尖。
孟玉振一手一样当地小吃,吃得不亦乐乎,要不是老哥交代要看着林敬洁慎防她走失
被人口贩子拐走还是刻意乱跑让他们好找,他早就自己逛开了。
他只要看住人就好,心情不在辖区内管不著。
Suna见孟以德真的在逛街,而不像是陪外甥女来的样子,有些讶异的问:“想买什
么?”
“想买小礼物送人。”孟以德停在一个卖Nazar Boncugu(蓝眼睛)饰品的摊位前,
望着那深邃明亮的同心圆状物,觉得丑得很有特色,于是想像它们被顾悦诚拿在手
上的样子,很快被打个大叉叉。
“男的女的?”Suna警惕地问。
“男的。”孟以德漫应。
Suna挽住他的手臂,暗自松口气,语气轻快地问:“年纪多大?你儿子?”
孟以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倒是挑了四个一模一样的蓝眼睛结帐,打算当成土产送
给儿子们。
Suna也不介意他没有回应,“什么时候也带你儿子来玩,让我见见他们呀?”
孟以德笑睨眼Suna,“他们都还是学生,时间没有那么充裕。”
“不是有寒暑假这种长假吗?还是我去台湾见他们?”Suna偏首笑问。
孟以德淡道:“妳要是跟我去台湾,庄园里养的那些男朋友怎么办?”
Suna闻言一愣,随即莫可奈何地摊摊手,淘气地吐吐舌,“你都知道啦!”知道她
不只他一人。
“床伴之间本来就不拘于此。”孟以德并不介意这种事,只要他在当地的时间她不
要跟别人一起,身体干净就成。
Suna重新挽住他的手,这回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孟以德也不排斥地环住她的腰,
“我就喜欢你这么干脆,好吧,下次你来我带你去庄园逛逛?”
“没兴趣。”
Suna也嘟起嘴,“你真讨厌,这样也不要,那样也不要;这次的事你也两天就解决
了,你到底还有什么要的?”
孟以德垂眸笑望,望得Suna心跳加速,双腿发软,两颊绯红,只能抡起粉拳,软弱
无力地捶他两下,小声的说:“Baa bir yerde gidiyorsun?”(你还有别的地方
要去?)
“Evet.”(是。)孟以德牵着她的手,指著其中卖炫丽色彩与图腾瓶罐盘碗的摊位,“
那是什么?瓷器?”
“陶瓷,都是Iznik(伊兹尼克)的图案。”Suna瞄了一眼后解说,随即缠着孟以德
问:“不能早点回去吗?”
“明天的飞机,今天要挑到礼物。”孟以德轻描淡写的解释,向摊主示意想要其中
一套绿色郁金香杯组。
摊主告诉他如果也买了茶壸配成一套更好看,孟以德要摊主配看看,摊主见遇到大
客户马上使出浑身解数为孟以德搭成套茶具组,孟以德却不太满意,与摊主一来一
往间交谈,耗去不少时间,把Suna跟孟玉振他们晾在一边。
“表哥是买礼物送谁啊?这么用心?”林敬洁从来没见过孟以德亲自挑礼物,她瞄
眼同样讶异的Suna,有一种心酸的安慰。
孟玉振瞥眼林敬洁,低头玩他的手机,没回话。
Suna的讶异很短暂,不过一会儿,她便上前加入讨论,还帮孟以德跟摊主杀价,宰
到摊主脸都绿了,让孟以德以摊主开出价格的一半抱回整套茶具组。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那些人专门坑观光客的。”Suna得意洋洋的扬起小脸,把孟
以德刚刚买的蓝眼睛放进茶具组的袋子里,“还要逛吗?”
“嗯。”孟以德还没找到最想要的。
Suan有点困扰地皱眉,“你不如跟我说说你想买什么,我带你去比较快。”她语带
暗示,眼眸满是娇媚。
孟以德视若无睹,“我也不知道,看到就知道了。”
Suna只能拉着他的手,一脸不依的跟着他漫无目的地东逛西逛,然后发现他真的是
不知道要买什么,这边香料摊逛逛,跟老板讨论怎么入菜或是入浴;那边茴香酒买
个两大箱还叫人直接送回饭店让柜台签收;这头又买了人家整摊自家种违规摆摊的
红茶叶,也不知道有没有过多农药能不能进台湾海关;那头又看中据说是鄂图曼时
期的古董地毯,惊得直拉住孟以德再买下去。
孟以德倒真没买那块地毯,不是因为Suna的劝解,而是那张地毯并非真是古董。
“Mallah!”Suna只能发出惊叹,她第一次跟孟以德有除了吃饭上床以外的活动,
真不知道他哪来的精力逛街,“Baska ne laz|md|?”(还需要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我不是说我不知道吗?”孟以德很体谅Suna体力不济,任谁来逛超过60条街道与
4000多间店舖的市集没有体力都会累垮。
伊斯坦堡他来过很多次,还是第一次有时间到大巴扎来,自然想挑点有特色的东西
回去给顾悦诚。
一行四人当中,也只有常常跟着他的孟玉振知道他出差有空都会这样闲逛挑礼物送
顾悦诚。
他揽著Suna回头看眼已经累到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的林敬洁,用眼神示意孟玉振,
后者两手一摊,“是,我会带她们两个去旁边的咖啡厅休息等你。”
“我跟你去。”林敬洁勉强打起精神,想争取与孟以德独处的时间。
Suna眨眨眼,像是这才发觉林敬洁不对劲,以致于望向孟以德时唇边的笑意既暧昧
又兴味十足。
孟以德坦然迎视,反而让Suna觉得无趣,上前搂住他的脖子,亲亲他的唇,“快点
回来,我等你。”
孟以德扶握住她的肩臂将她稍稍推离,沉黑无波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
发虚才轻应:“嗯。”
Suna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直觉地将颤抖归咎于二月天气寒冷之故而非是被孟以
德看到发寒,她转身亲热地揽住林敬洁,用英语问:“Cousin?niece?”(表妹?
外甥女?)
林敬洁因为太累躲不开被抱个正著,Suna看似娇小力气一点也不小,她皱眉挣扎挣
不开,更不想回应Suna的问题。
只见Suna睁大眼像是理解般地点点头,“Uh…Neither of them!you're nobody?”
(啊…两者皆非,妳谁也不是?)
林敬洁气到脸色都白了,偏偏孟玉振还适时爆笑出声,明明是解救却更像是落井下
石的说:“She was also the cousin and niece. ”(过去她确实是同时是表妹与
外甥女。)
“Oh~”Suna很夸张的噢了一声,“Come , Let's have some Kahve!”
接着不由分说便将她拉进一间小到不能转身的咖啡厅,两人就座时膝盖还会碰到对
方的,林敬洁超不自在想逃跑,可一转眼孟玉振便不见人影,Suna更是捧住她的脸
逼她慌张乱转的眼直视她,用她不是很标准的中文说:“我不会把妳带去卖,放心,
Kahve,好喝。”
林敬洁像看鬼一样瞪着Suna,没想到她会讲中文。
“我,之前,是,空姐,会讲一点点中文。”Suna笑嘻嘻地自我介绍,“Firas跟
我就是在飞机上认识的……”她偏头想了想,眼睛灵动美丽,“嗯,大概两年了,
幸好我是在离职之前最后一趟飞行认识他的,妳不知道,他真的好英俊,很体贴……”
林敬洁很想摀住耳朵,不想听一个歪国人在她面前讲述她跟孟以德的罗曼史,却自
虐似地一边喝咖啡一边听下去,一边幻想如果她是Suna的话该有多好。
然后,她不甘示弱地说:“表哥对谁都那么体贴的,我记得他十几岁的时候,在他
家的后花园,那时候他坐在池塘边的凉亭,看着一个好漂亮的女孩子跟另一个男孩
打闹,女孩子跌倒的时候,他笑了。虽然他笑她跌倒,可是他非常温柔的帮她清理
衣服和伤口,她长得好漂亮,好像洋娃娃,皮肤好白,她让表哥露出全世界最好看
的笑容哦……”
Suna有听没有懂,但懂得林敬洁在跟她示威:“哦?那个女孩子现在呢?”
林敬洁笑容一僵,“……我们谁也比不上她。”
Suna等不到林敬洁的回答,只等到她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应,也有点自讨没趣的执杯
啜饮,让店里的占卜师帮忙进行咖啡渣占卜。
没多久,孟以德和失踪的孟玉振相偕归来,林敬洁望着Suna像蝴蝶一样翩然起身扑
进孟以德怀里,问他买到礼物没,后者颔首,见她追问买了什么,孟以德竟然还真
的秀给她看。
那是一尊只有孟以德巴掌大小的陶偶。
两只像猫的生物交颈而眠,表情非常讨喜安祥,躺在孟以德掌心与他的气质全然不
符。
“一只是狮子……”Suna从其中一只猫儿的鬃毛认出是狮子,“另一只像……
Leopard,豹?”
“是Uncia,雪豹。”孟以德把金黄色的狮子与灰白色的雪豹陶偶放进特地另外买
来置放,镶嵌华丽宝石、闪闪发光的饰品盒,还上锁,英俊的面容难得泛著柔和的
笑意。
Suna挽住孟以德,不停打量他,“你到底是送给谁啊?”
“回饭店吗?”孟以德将所有的东西全交给孟玉振,不答反问。
孟玉振什么都塞在一起,唯独那个饰品盒单独拿。
Suna也不多问了,反正他们之间界线非常清楚,多问无益,于是笑道:“去我家吧,
说过让你看浴池的。”
“好。”孟以德环住她的腰,给她一个笑容,非常欣赏她的识相。
林敬洁目送他们两人上车,Maserati Ghibli绝尘而去,速度快到她睁不开眼睛。
也许只是她不想睁开眼罢了。
孟玉振招了出租车,东西已经在司机的帮助下放进后车厢,见林敬洁还呆呆站在那
边,于是叫:“欸,上车了。”
林敬洁垂首抹去眼底的湿意,经过孟玉振上车时瞥见他拿在手上的饰品盒,一股不
知哪来的勇气让她动手挥掉饰品盒,要不是孟玉振眼明手快护得好,饰品盒连同陶
偶只怕都成了碎片。
“林敬洁!”孟玉振吓到脸色发白,大吼。
这可是大哥要送给大、顾大哥的礼物,他挑了一早上中午也没吃就看中这个礼物欸!
要是碎了他一千颗头都不够赔,只能马上包袱款款飞回台湾找顾悦诚救命好不好!
孟玉振抱住饰品盒,超想踹林敬洁,却只能深呼吸再深呼吸。
“对不起,我……”林敬洁脸色比孟玉振更白,茫然无助的模样像走失的小孩。
孟玉振用下巴努努出租车,“上车。”
林敬洁一个命令一个动作。
孟玉振走到助手座上车,打死他也不敢再跟林敬洁同座,谁知道她又会发什么疯。
正在气头上的孟玉振也因此忽略缩在后座的林敬洁望着包包里那枝被她用上等丝绢
包裹的绯寒樱凄苦痴恋的神态。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