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文夹杂有。
●与赛局理论无关(?)
●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系属巧合。
程钧晖昨晚睡得并不好,就算待洗澡后稍做整理已经夜深,连Chris看来都已经不知做了
几个梦了。在床上翻躺了一下,好不容易快要睡着时,又不停听到车辆往来的声音,甚至
不知是救护车还是消防车的刺耳鸣笛声一阵一阵,怎么也睡不安稳。
宿舍离马路不远,行车声总是有的,不知是错觉还是自己半梦半醒,只觉那一声声的鸣笛
声近到像是在耳边停留许久,而非在马路瞬间呼啸而过。于是他就这么睡睡醒醒,直到听
到手机闹铃响起,那声音还是出自正准备出门的Chris提早起床却忘了关掉闹铃设定的手
机。他抓着头翻身起床,伸手在桌上摸了摸,才发现手机不知何时早就没电了。
把握上班前的短短空档接上电源充电,要不是今天的闹铃不是Chester的嘶吼,不然还真
的没注意到手机早就没电。从菜鸟时期就被老板耳提面命著,客人在厂内就得二十四小时
开机,这被他当成圣旨遵守了几年至今,但抱持不至于这么刚好不小心破了功就马上被老
板抓到的心理,竟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梳洗完毕后,将接着外接电源的手机拿着,随身
背包背着就下了楼。
一路上经过走廊和员工餐厅,大家不约而同地提起了昨天夜半的救护车声而议论纷纷,可
声音虽近,但夜晚睡意逼人,不仅警卫莫名所以,也没人起身确定救护车停在何处。程钧
晖当然也是其中之一。他自认为除了昨晚没个好眠之外倒也没造成什么影响,一样与平时
无异,边走边配着从员工餐厅打包的早餐当成一天上班的开始。
走在办公室外的走廊时,他习惯性地往办公室对面的会议室看,还没为依然未开灯的会议
室而松口气,已在办公室的Chris这时拿着公司的分机电话冲了出来,还刻意先按了保留
键,“Leo你怎么没开机?温经理找你找疯了,几个早到公司和住宿的人几乎全被温经理
找过一轮,还差点要我直接冲回宿舍找你!”
“手机没电,现还都还在充电,”程钧晖拿着正接上行动电源的手机正好成了证明,但
Chris与老板的反常这下全化为不好的预感,连陆续来上班的同事全都对他行注目礼,
“怎、怎么了?”
从面有难色的Chris手中接过电话边走至座位,单手在充电模式中开了手机,果然看到了
成串的未接来电短信,大部份来自现在在日本出差,不惜花上大笔漫游费用的老板,其中
两通还是高时谦在夜半和不久前的来电。
种种的一切全使得程钧晖心中的不安感迅速扩大,无奈老板成为最直接的求证管道,只能
硬著头皮道,“……我是Leo。”
“你现在马上给我弄一台公务车去医院!不要和我说要签派车单来不及还是没车这种屁
话,搞不到车,用跑得都给我跑过去!”
耳里的声音比平常急促了好几倍,他的心跳也随之快了几拍,看着手机通讯软件不久前传
来老板给的医院资讯,仍是看得莫名,“……是怎么了吗?”
“程钧晖你可以再夸张一点!要你开手机不开,叫你顾好客人,你倒害客人自己半夜叫救
护车去医院,你是睡死了吗?要是Ivan出了什么事,全公司的人都赔不起你懂不懂!你说
公司要你干嘛啊!”电话中都能听到她烦躁到来回跺步的声音,“我现在懒得再跟你废
话,你给我立刻滚去医院!要是Ivan出院前你敢回来,我没要你滚出公司我就和你姓程,
不信就试试看!把电话给Chris!”
至此,程钧晖知道自己拿着电话的手开始发抖、心跳飙升,全身都忍不住发颤不是因为老
板极度生气到直接连名带姓叫他,也不是因为用了她说过最伤人的话责骂,更不是以大到
有如开了扩音的声音在全办公室同事的面前放话开除他的难堪。而是想到高时谦拨出半夜
的求救电话却没人回应时是什么样的感觉,自行叫了救护车依然没人发现时又会是怎么样
的无助。
思及此,他全身一软,手更是抖到差点让电话滑出手。他该马上赶去医院,但全身上下却
开始不听使唤。
他向来会在白天将一整天该做的事在脑中理好,这下全因为老板一通电话丢下的震撼弹,
瞬间纠缠成解不开的无数死结,急切地想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却只是从脑袋中的死结中
不经思考地随意拉出线头,显得语无伦次了起来,“……今、今天……还、还有排验、验
货……”
“Ken今天会过去验,其他的我会让Chris去handle,没有你的事!”程钧晖牛头不对马嘴
的话又再次成功地惹怒了她,“我再说一次,把电话给Chris!马上!”
相较之下,在身旁的Chris一脸担心的神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一面拍了拍他的肩,给
了他一个请他放心的眼神,一面接过又差点掉出手的电话,“温经理,我是Chris,
是……我该怎么做?”
将手中的电话交出后,程钧晖依旧没有恢复冷静,先是冲出座位没两步,然后又折回去拿
了手机与随身背包;再度冲出座位时,还一脚撞上了摆在地上的几箱样品而被狠狠一绊,
狼狈地起身后,什么也管不了地就直往办公室外冲,冲至走廊时竟一时间连管理部该往哪
里走都搞不清楚,倒是总务已先带着公司的司机小李跑上前来。
“公务车已经在正门口了,小李知道要去哪间医院,你们快去吧!”
程钧晖仍处于失神状态,竟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又转身向总务拿车钥匙,却被总务要他清
醒点般大大地拍了背,“你傻啦,你老板有交待不能让你开车去,还好小李本来早上要去
接机被我拦下来,改请业务自己跑这一趟。快一点,小李在等了。”
程钧晖直到坐在车上,身上的颤抖仍是没有停止,拿出正在充电中的手机,想要伸手滑开
画面却笨拙地像不懂如何使用,指甲几度触及画面更是清楚地传出连指尖都发颤的声音。
“还好温经理以前就有私下要求,有客人在厂就要保留一台公务车不能外借,不然今天早
上不是去接机,就是去接要来厂验货的客人,临时上哪里找车去。”司机小李从后照镜中
看着那一张刷白的脸,听着借由指甲透露出的颤抖声,在等红绿灯的空档都忍不住出声想
缓和车内气氛,却也没想到只有反效果。
程钧晖心跳仍是激烈,冷汗也没停过,但方才的一切当他坐在车上后却也一一涌回脑海。
知道老板虽然远在日本,但一个早上不仅疯狂地联络任何可以找到自己的人,还一方面联
系了客人在台北办公室的品保来验货;在他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私下要求保留公务车以备
不时之需,更请总务特别派司机送他去医院,而不是直接扔给他车钥匙。
光是这些,他就已深深地明白自己不管如何努力,都没办法达到老板的千万分之一,可就
算他如此失职,仍在做决定时将这样差劲的他考量进去;更别说此时老板以手机通讯软件
不停地以极度不悦与不堪入目的字眼告诉他关于这一切种种的原由,一字一句除了加深愧
疚感之外,只有无地自容。
老板早在几年前与高时谦第一次见面吃饭时就知道他蟹肉过敏,更知道高时谦在幼时第一
次发作就引发过敏性休克,差点把父母吓掉几条命;第二次是高中时误食了聚餐订的蟹肉
比蕯,一样造成过敏性休克,还好有在场的同学与老师机警送医;然而第三次,也就是昨
晚,不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足以要了命的食物,发作时更没有半个人陪在身边,只能
带着不适与无助在三更半夜自行叫救护车送医──而那时的自己,竟然在宿舍里睡觉,不
知道手机没电,更没有半点该有的警觉性。
想着高时谦那时问他手上的食物是什么时,他竟毫无自觉地玩着搞神秘的无聊游戏,然后
就这么狠狠地伤害了那总是温暖又处处为他着想的人。他想,他永远都原谅不了自己了。
在那之前,高时谦对于食物总是百分百的配合,不仅第一天用方便面就足以解决一餐,几天
下来与他吃著一样的便当,生日当天更和他在市区吃了不少甜点小吃,让他完全没意识
到,他从来没对高时谦问过一句“你有什么不能吃的吗”──就算这是第一次带客人吃饭
的菜鸟,甚至是与同事、朋友吃饭的场合中,都是反射动作般便会脱口而出的话。
但那不光只是常识,背后更意含着体贴的话,他却从未问过,一次也没有。
这下他不需要问就知道了,甚至会记上一辈子,却得付出他承受不起的代价。
看着老板以手机持续在线上以极快的打字速度传送的讯息,写着高时谦在今天来电报平安
才让事件曝光时,他差点就快顾不了有司机在场就大哭出声。
为什么面对他这么差劲的人,老板却在狠狠责骂后,仍以她对客人那般细腻的心为他的安
全设想?
为什么面对在最需要时却任其孤立无援的人,高时谦仍旧不改那为人着想的心,打上一通
报平安的电话,就算回应他的依然只是机械式的回音?
曾经,老板的知遇令他无比感激,高时谦的体贴他人的心使他无比温暖,但这些全在此时
此刻变为庞大又沉重的罪恶感,压得他近乎窒息,几度快从泛红的眼中掉出泪水,可他比
谁都不够资格在此时掉眼泪。
站在病房外,虽然急着想确认对方是否安好的心却也无法使他直接拉开病房门,不只是担
心夺眶而出的眼泪,而是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资格拥有高时谦对他的好了。
那比他想像中还要令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