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提早在初二就回到台北,陈宏睿在家里悠哉了两天,初四一大早就忍不
住拨打温翊岚的Call机号码。
陈宏睿深怕自己按错号码,还一个字一个字地确认后,按下数字键。
打完之后,他坐在客厅百般无聊地看着电视,却什么也没看进脑袋里,猜测
著温翊岚看到他的电话号码后会是什么表情。
会不会像他女朋友打来的时候一样,皱眉啧一声就暂时放著不管,十分钟后
说自己要去厕所,却走向厕所的反方向;亦或是像他国中同学打来时似地,
瞬间跳了起来,像超人一样疯狂乱窜找电话亭。
铃!
八成是太注意电话的关系,电话响不到一声,他立即就伸手接起。
“喂?”
“啊,宏睿吗?是我。”
话筒传来陈行禹的声音,陈宏睿还有点失落,幸好对方看不到他的表情。
“叔叔,你还在彰化吗?”
“是啊,你爸……他还好吧?”
“还好啊,他应该在书房,要叫他听电话吗?”
“他没生气吗?你知道你们走了后来发生什么事吗?这可是场混战啊,你大
伯母跟奶奶——唉,不提啦,”陈行禹无奈地道,“我刚刚还被点名要上台
北找你们……”
“咦?上来找我们?为什么?”
“大概因为我还没毕业吧……等等,既然二哥没生气的话,我去台北找你玩
搞不好还比较轻松。”陈行禹说著说著,突然发现这不失一个逃离战区的好
方法。
“把电话转给我爸吗?”
“不用不用,你跟他说一声就好,我大概晚上到。”
陈行禹旋风似地挂断了电话,陈宏睿觉得有点莫名,但又庆幸这通电话没占
线太久。
只是,今天也只有这么一通电话。
■
叔叔陈行禹真的是来台北玩的,关于老家或相亲什么的事都只字不提,一劲
地聊些五四三的八卦逸事。陈宏睿记得叔叔是唸历史系的,但从他身上却看
不到什么想像中的文学院文人气质。
隔天初五,陈行舜有事得回法院一趟,陈行禹便自告奋勇地说要带姪子陈宏
睿出门玩玩。
“你想去哪玩啊?不过我们没车也没办法跑太远啊,哈哈。”
陈宏睿仍在意著电话,但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叔叔,只好支支吾吾地说,
“我……想去钓虾。”
“啊?钓虾?钓虾场的那个钓虾?”
“对,”陈宏睿颔首,“听同学说好像很好玩……”
陈行禹闻言噗嗤一笑,“好好,我来问一下我住台北的死党,看哪里可以钓
虾。”
陈行禹问到钓虾场的地点后,两人便搭公共汽车前往外双溪,走进选定的钓虾
场,陈宏睿就东张西望,想当然耳,没看到他心理想的那个人。
台北钓虾场也不算少,而且他也有可能去别的地方钓,要在这里巧遇还真是
考验缘分。
既来之,则安之。陈宏睿也只能定下心来认真地听老板解说、选钓竿,好好
体验钓虾的乐趣。
这对叔姪在钓虾场待了一大半天,两人都是第一次钓虾,战绩却不错。两人
怕虾子带回去不新鲜,硬是在钓虾场里全都烤来吃,陈行禹吃到直说接下来
一整年都不想再吃虾,陈宏睿虽然把剩下虾子全吃完,也难得地觉得肚子撑
了。
那天晚上回家后,陈宏睿按了按电话,没有任何未接来电,睡觉还是忍不住
又试着打了一次那串Ca机号码。
隔天,爸爸开始上班,陈行禹也说要去找朋友离开了。
陈宏睿在家又守了一整天的电话,仰头看着天花板。
原来,跟女朋友,或国中同学都不一样啊。
■
“宏睿,看不出来你这么能打。”
陈宏睿走回板凳时,可强冷不防地把篮球丢给他,还好他早有防备。
“还好啦,大概是身高优势吧。”陈宏睿把球滚到旁边,拿起水壶大口猛
灌。
剩下的寒假时间,他把自己填得满满的,不是去图书馆吹冷气重看金庸小
说,就是在家里练吉他,或是找人打球运动一下。
越不想去在意的事情,就越无法从脑袋里赶出去。只要一坐下来,他又会想
起温翊岚的Ca机号码,走路时匆匆一瞥的路边的招牌,上面的电话号码也
都是这串数字。
“话说,你怎么没跟你家莎莎在一起?”
“他们家寒暑假都会出国玩啊。”
“是喔,都快开学了还没回来喔?”
“应该还没回来吧……”以往莎莎一回国就会打电话给陈宏睿,要他出来拿
纪念品,今年倒去得久了点……
班长从球场走过来接上了话,“莎莎吗?我昨天在路上有看到他耶。”
“咦?在哪?”
“台北车站附近吧?不过我叫他他也没回。”
可强笑着说,“你不会认错人吧?”
“连莎莎都会认错那真的瞎了好吗。”
陈宏睿没想太多,也跟着一起笑,可能是这次莎莎没买纪念品吧,也好,上
次他送的美国巧克力甜得他头痛。
■
陈宏睿打完球后原想直接回家洗澡,走了几步才想到郭阿姨今天有事不会过
来,得自己解决晚餐。
经过麦当劳的时候,陈宏睿犹豫了一下,摸了摸肚子,还是想吃更好吃的东
西啊。
恰好开往补习街的公共汽车就像神谕般停在眼前,他不作二想就跳了上去。
搭车发呆的时候,他剖析了一下,胃袋没有味觉根本就不是它想吃好吃的,
而是脑袋又想去赌一把那所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陈宏睿走进小巷,难得今天小吃店没什么客人,他想找的人也不在,而落腮
胡老板站在冒着白烟的汤锅前,若有所思,叫他的时候,还一副大梦初醒的
样子。
“啊,是小陈啊。随便坐啊,要吃什么。”
“火腿蛋炒饭、干面和鱼丸汤。”
老板抽著嘴吐槽,“老吃这些也不腻啊。”
“因为好吃啊。”
老板听到这句话就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转身料理去了。
过没几分钟,香喷喷的晚餐上桌,陈宏睿吃得很慢,跟老板有一句没一句地
聊天,慢慢探向主题。
“我最近都没看到翊岚,从过年就——”
匡当一声,料理台上放备料的碗掉了,还好是铁的没破,但里面切好的青葱
洒满地。
陈宏睿站起身想帮忙收拾,却发现老板像看到鬼似地望着他。
“老……板?”
“翊岚家里出了大事,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