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羿瑄一早是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醒来的，他睡到滚下沙发还没醒，一夜无梦，
而且他是饿醒的。看了眼客厅时钟是上午近十一点，一向早起的他会睡这么晚，大
概是前一晚酒喝多的缘故。他挠著有点痒的颈侧，一手又隔上衣抓肚皮，然后双手
高举张大嘴巴打呵欠、伸懒腰，整个人上身倾斜在沙发上，尽情的发懒。
　　他坐到沙发上又发了会儿呆，想起昨晚睡前似梦非梦的那一吻，发出“呵呵”
两声傻笑着，忽地往手背一舔一嗅，嫌恶道：“哇，喝完酒睡醒口气真重。梁露露
是味觉白痴吗？”
　　他想起那个吻心情不错，有种狠狠赚到的爽感，可是又相当尴尬。不过他看屋
里没动静，梁天禄的车也不在外头，才想起今早梁天禄要去拍杂志照，还不是一般
男性杂志，而是同志圈的刊物。主要是因为之前那个人气调查梁天禄得了第二名，
明兆军得了第一，那两人受邀替那杂志拍摄特辑。
　　韦羿瑄抹脸自言自语：“居然不叫醒我，一个人跑去工作。啊，但是薪水我会
照领的，哼。”他摸了摸嘴唇又腼腆低哝：“算了，没啥好计较。”
　　他上楼先传了封讯息给梁老板才去洗澡，然后替老板领了钱去代缴信用卡帐单，
稍微绕了路回老家看看，家里那只老猫在客厅木椅上睡觉，一楼门没锁也没人顾店，
他一进门就问咪乌说：“老爸老妈咧？”
　　猫大爷只稍微睁开一道眼缝瞄他，然后甩了下猫尾继续睡，韦羿瑄嘀咕：“上
次买猫食你就理我，今天两手空空就不甩我啊。现实嗳你。”
　　话刚讲完就看到韦妈一手拨著用鲨鱼夹挽起的大卷发边扭边走下楼，笑得满面
春风朝楼上韦爸讲了几句调情的话，韦羿瑄突然后悔这时候跑回家坏了他们的好事，
韦妈一看到他也是一惊，随即夸张的学近日新上档的古装剧口吻喊：“儿啊，这几
日不见是去哪儿厮混，莫不是麻烦缠身，可想煞为娘啦。”
　　韦羿瑄叹气，两手一摊报告道：“母上勿忧，近日戏班里事忙，旧裤裆洗破两
件，故回来取几件备用。速速取了就走，不打搅两老了。”
　　韦爸大概听见儿子的声音不下楼了，韦妈演得兴起，趁机询问：“哦，竟是裤
裆破了，真是洗破的？不是和哪家哪户的朋友玩破的？你都这把岁数，也该是时候
娶媳妇儿啦。瞧你阿兄已生一儿一女，你──”
　　“就事论事吧阿娘，只谈裤裆不谈儿媳。”韦羿瑄演不下去了，撇撇嘴跑上楼
拿内裤跟衣服，顺便抽了一本想复习的漫画就走。他真想让梁老板见识一下什么叫
真正的爱演，他的症状算轻的了，他家随便一个人都比他爱演。全家一起发作的话，
不知情的还以为都是神经病院跑出来的病患。
　　他走到住家附近的公园牵机车，把东西放在车肚里，这才收到梁天禄回传的讯
息，内容提到拍摄工作已经结束，要不要一起吃午餐。他开心的心情全都显露在脸
上，随即又是一阵失落，期间开心不到两小时，却想到梁天禄亲自己的理由而迷惘。
　　他不知道梁天禄是基于什么原因亲自己，意乱情迷？同情？好奇想尝鲜？试探
魅力值？有太多的可能性，不见得是因为和自己一样的心情，他这样有精神洁癖又
小心翼翼的人其实很麻烦，越想越失落，甚至冒出一个结论：“他是不是觉得我都
不记得了，才那么大方约我吃饭？我要装傻还是直接问清楚……都决定不恋爱只要
单恋了，而且还有个前男友没搞定，原来我这么乱……啊啊！”
　　韦羿瑄在树下抱头怪叫，又认为自己在这边患得患失也没用，还是先把车骑回
住处改搭大众运输去找梁老板了。他们约在那间叫作狐尾的咖啡馆，店里一贯的宁
和幽静，老板收了他们点的菜单就进厨房忙碌，他们坐在角落的老位置，点了一份
咸派和轻食吃，还有一份干炒咖哩饭。额外向老板要了小餐盘，将点的食物分食，
而且梁天禄点的是无咖啡因的茶，韦羿瑄点了一杯堤拉米苏酒饮。
　　梁天禄念他说：“昨晚喝不够，还点酒精饮料。”
　　韦羿瑄笑了下回嘴道：“喝这个又不可能醉。”
　　梁天禄把咸派分切好，将送来的食物陆续分成两份，然后看着韦羿瑄那杯饮料
问：“好喝吗？”
　　“很好喝。你要不要喝看看？”
　　梁天禄朝他若有似无勾了下嘴角，端过那杯酒饮含住吸管喝了一口，他盯住梁
天禄的唇感到心跳加快，想起了前一晚的亲吻，他问：“阿天。昨天，你是不是有、
呃……”
　　“你记得？”梁天禄把饮料递还，似乎并不意外他会提起，仿佛就等着他问起。
　　“为什么？”
　　梁天禄本想直接表白，他一个直男亲了另一个男人，除了工作表演或是喜欢之
外还能有其他原因吗？韦羿瑄的迟钝多疑让他有点不高兴和无奈，偏偏不想给个爽
快的回应了，于是他把问题抛回去：“你认为是为什么？”
　　韦羿瑄开始后悔先聊这件事，他扫视一桌的饮食，改而提议道：“我怕等下这
些会没心情吃，还是先吃光再讲好了。”
　　梁天禄深知这家伙特别擅长做这种煞风景的事，不过他认同了，点头开始用餐。
气氛难免尴尬，韦羿瑄吃著东西不晓得自己一双眼睛该往哪里去，只好看到什么聊
什么，看到窗口新养的植物就提一句，看到门口新增的布置也聊一下，梁天禄都单
音回应，话题一下子就断了。
　　食物解决得差不多了，就剩饮料，韦羿瑄一紧张把饮料喝光又去点了一杯新的，
梁天禄单手撑颊望着他叹气，他一脸不好意思的笑道：“你干嘛叹气。”
　　“好了。继续一开始的话题吧。”
　　韦羿瑄点头，紧张得吞咽口水，两手快把衣摆都捏皱了，他看着桌面不时偷瞄
对面男人的脸色，读不出太多情绪，于是他决定先不论对方是怎么想的，把自己的
状态交代一下。他说：“我现在一片混乱。昨天阿军那个是意外，他应该也喝不少
酒，我自己跟他断干净了，可是他好像……还想不开。我现在只有工作能稳定，再
多的感情恐怕处理不来。意思就是……”
　　“我知道。”
　　梁天禄打断他结巴的话语，轻浅吁了口气接着他话尾说：“你讲过，你对交友
或恋爱都不抱期望，不感兴趣，甚至嫌麻烦。我本来也不是喜欢麻烦人、找人碴的
个性。但是有些事情就跟我们第一次相遇一样，所谓的意外不是你能闪避的。我大
概本身就是个麻烦吧。”
　　他讲到这里略略苦涩笑了下，告诉韦羿瑄说：“如果我是漩涡，不对，我要成
为漩涡，把你卷进来。”
　　韦羿瑄瞪大眼，吓得语气放轻询问：“你不是说，你不是同性恋？”
　　“我不是啊。”
　　“那你还……”
　　“我只是刚好感兴趣的对象是个同性。”
　　韦羿瑄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从布包里翻出一本漫画，翻找到某一页给对面的男
人看，指著一格对话框说：“你是在学这个吧。一字不差！”
　　那是一本ＢＬ漫画，梁天禄并不熟这圈子，只是略知有这个市场，但他没想到
韦羿瑄的反应是拿着漫画说他的反应与漫画如出一辙，而且还补了一句：“原来漫
画小说里的是真的啊……”
　　早知韦羿瑄这种调性，梁天禄立刻恢复沉稳冷静，拿过那本漫画翻了翻，再指
著某一页向对面的青年说：“我想对你这样、这样，还有做这种事。”他指的画面
内容都是限制级，韦羿瑄抢回漫画塞回包包里不发一语。
　　“阿酸。”
　　韦羿瑄低头，摇头不吭声，半晌压低声量轻语：“不要。不要戏弄我啊混帐。”
　　“我是认真的。”
　　“怎么那么色。”
　　“男人不论性向怎样多半都色。”梁天禄话说得很平稳，双手交握放在交叠的
膝上，目光深深锁定那个已经脸红、不知所措的青年。实际上他也有点乱了分寸，
只不过他绝不想让那个姓明的把人追回去，虽然还不清楚怎样才能追求到眼前这男
人，但只要有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羿瑄。”这是第一次梁天禄用如此慎重的语气唤这个名字。他道：“我们相
处有一段时间，对彼此有一定的了解，你应该晓得我不是开玩笑。既然把话讲开了，
以后我也不会掩饰跟压抑。”
　　这话引起韦羿瑄不解睇来，梁天禄浅笑，不想多说之前暗恋的事，他摇头表示：
“没什么，我不会放弃追求你。下次有谁缠着你，我很乐意当你的挡箭牌。”
　　韦羿瑄听得脑袋都快变成烧开的水壶，脸红得不像话，双手摀住脸闷吟：“你
讲慢一点，停一下，拜托。我，唉。让我冷静一下。”
　　“但是打铁要趁热。”梁天禄眼底藏不住笑意，他知道这人果然也不是完全没
有半点动摇。他这么说是忍不住想逗韦羿瑄，这人害羞的样子连话都讲不出来，令
他相当意外，平常那么健谈又爱笑的男人，原来害羞的时候这样可爱，如果不是他
还有理智在的话，真想当场犯罪。
　　其实他还记得关于泰的事，前生的事存留了不少印象，只是他避而不谈，因为
没必要再提及过去，现在倒有点想起泰是怎么对逢的，一次又一次将逢囚在自己的
地盘，虽然是迫于各种无奈，却能一直向逢索求温暖、情感和欲望的满足。那样病
态的畸恋，想来真是毛骨悚然，但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能理解一些，毕竟在他灵魂
深处曾经是泰。
　　会想独占心爱的对象，一点一滴都不留余地的侵吞掉，绝对不留给他人染指，
最好全世界都遗忘了这人，好让他能彻底拥有。
　　“下午没工作，晚上是录访谈节目。”韦羿瑄的话音干涩，他喝了口一旁的杯
水接着讲：“我想先回去。你呢？”
　　“我也没事。一起走吧。你搭我的车。”
　　“嗯。”
　　车上两人无话，听着广播音乐，韦羿瑄的脸已经不红了，但身体整个是热的，
样子看来倦懒，车开回住处停好以后，梁天禄关心道：“你看起来不太舒服，是不
是昨晚睡客厅着凉了？”
　　“不知道。好像头晕晕的。”
　　“那晚上我一个人过去就好。你在家休息吧。”
　　韦羿瑄犹豫斜望着驾驶座的人，被对方揉了头发说：“在家休息。听话。现在
这时间诊所还没开，最近的那间诊所是下午三点开的，你记得去看医生。”
　　“好啦。”韦羿瑄不觉噘嘴回应，垮著脸下车，他不敢讲心里的想法，总觉得
自己这症状是被梁天禄的告白给吓出来的。
＊　＊　＊
　　午后天气炎热，蝉声如雨，晒得人畜都不愿在外露脸行走。
　　韦羿瑄草草喷了防晒喷雾就骑机车出门，虽然是场小感冒，让医生开点药快点
好起来，免得影响工作又传染给别人。社区里唯一的那间诊所听说也是开了四、五
年，外观还很新，隔壁就是药局，那一排再往外围看就是面包店、自助餐厅、文具
店、饮料店，拐出路口就是大马路，生活机能算是相当不错。
　　其实走个十分钟也能到，可是天气太热，韦羿瑄还是选择骑机车，排废气背叛
地球。进了诊所有年轻护士向他收了挂号费和健保卡，看来他是下午第一个病患，
等候区一个人也没有。等候区是个大大的ㄇ字型沙发，中央也有个圆形沙发。离门
口近的地方有个书报架，离柜台近的那端则有个靠墙的书柜，上头是些新旧不一的
期刊杂志、漫画小说，
　　除此之外，还有个鱼缸约二呎长，缸边挂了不少透明的管线，器材本体则是藏
在缸底下的柜里，里头养的是体色缤纷的海水鱼及珊瑚、海葵等软件，看着都赏心
悦目。
　　韦羿瑄之前来过一次，那次是肠胃炎拉肚子。他对这鱼缸有印象，喜欢盯着它
看，里头的鱼他只认得小丑鱼，其他就讲不出名字。那两只小丑鱼还是黑的，但这
次他发现缸里多了一个东西──海胆。
　　以前校外旅游时他就看过海生馆的海胆，移动的样子很有趣，可是这缸里的海
胆动也不动，他弯腰端详好一会儿感到无趣，直起身的同时那海胆的刺竟然瞬间变
长，而且穿透缸面险些刺到他的头脸。
　　他吓得往后退一步，失声低呼，海胆已经恢复本来的模样，鱼缸并没有破，这
种不科学的事在他的认知里最有可能是肇因于魔神。只差一点点他的脑袋就要变成
另一颗海胆了，可是那东西居然就这样大喇喇窝在诊所的鱼缸里，似乎不太妙。
　　他深呼吸，目光充满戒备紧盯鱼缸往柜台移动，还没开口问海胆的事，护士小
姐就请他进去诊间。戴着眼镜的中年医生亲切问了他的症状，开药给他，请他外面
稍候，他趁机问医生说：“医生，那个海胆，它没有哪里奇怪吗？”
　　“海胆？哦，很可爱吧。上周进的活体哦。你说它哪里奇怪？”
　　“像是它会变形什么的……”
　　“又不是变形金刚。”医生笑了，再次请他出去等候拿药，他也不好说什么，
摸摸鼻子往外走，坐在离鱼缸最远的位置。海胆果然移动，而且穿透玻璃掉到地上
发出“啪擦”之类的怪声。药剂师和护士都没察觉，那海胆的刺朝他刺来十数根刺，
他整个弹跳开来，墙壁立刻出现十多个被破坏的孔洞，他惊得连叫喊也没空，忙着
蹲地打滚闪避魔神附体的海胆攻击。
　　由于翻滚跳跃的大动作，加上他随身包包碰撞出声响，护士凑近窗口查看，只
见韦姓病患如著猴般在沙发及地上跑跳不休，当她看来才停下喘气，更令她吃惊的
是墙壁一堆小洞不知怎么搞出来的。
　　“啊啊！”护士尖叫，招来药剂师看情况，药剂师一看也是错愕，医生也走出
诊间，看到诊所不仅一团乱，而且墙壁状况很诡异，全是洞。医生受了过大冲击笑
了一声说：“向草间弥生致敬也不是这样、这是干什么！”医生的怒吼夹带吐嘈，
早先亲切温和的样子无存。
　　韦羿瑄心虚又害怕，生怕那颗海胆会伤人，又怕诊所叫他赔偿，他指著鱼缸说
出自己都认为蠢的解释：“你们的海胆做的。”
　　诊所的人看到鱼缸里没海胆，医生气到笑了，药剂师吓得赶紧骂道：“你是不
是偷海胆破坏我们墙壁啊。”这话都无视了海胆的刺没墙壁硬的事实。
　　护士余光瞄到沙发缝之间钻出一团黑球，在韦羿瑄斜后方，怕得往药剂师和医
生身后躲，韦羿瑄转头就骂了一声“干”再往前扑地，海胆在他人眼前突刺了柜台
及书柜。医生、药剂师及护士都腿软歪斜坐在地上，接着连滚带爬喊救命，韦羿瑄
也是奋力爬，无奈魔神的目标是他，一下子就弹飞到他面前拦阻去路。
　　“救救、救命……”韦羿瑄声音在抖，之前对付魔神的招都忘光了，包括光明
真言什么的，双手遮掩住脸、背贴在柜台那儿退无可退，黑刺倏地刺来，就在尖端
穿过指缝要扎入他眼球的前半秒，针锋狠狠偏向一侧，他与魔神之间掠过一道斑斓
的衣带，有个著古风衣饰的人大袖收拢尖刺挪开了攻击，救了韦羿瑄一命。
　　韦羿瑄侧身抱头几秒后偷瞄，那人的衣着说不上是哪个朝代的衣服，衣袂飘逸
宽松，但能看到袖怀及裤里其实还有合身黑衣，像是古风游戏的改良衣服，但比那
些都还风流典雅，而那人和魔神狂暴四射的黑刺缠斗的身手也已经超乎常人。
　　黑刺不仅直硬状态，亦能突然变软鞭甩那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侠士像是会轻
功、法术一样徒手双袖反制，没多久就大袖翻卷锁住一綑黑刺将它们折断，再一掌
拍在不知膨胀几倍的黑海胆身上。
　　韦羿瑄一下子抱头一下子摀嘴，惶恐无措，魔神被拍出来，一团青影如海波散
逸到空中，乍见宛如葛饰北斋画中的浪涛，而那个救他一命的人扎著一头高高的长
马尾，发长过腰，随他转首回眸的动作，一绺绺黑瀑飘荡开来，现出半边侧颜。
　　韦羿瑄诧异低唤：“噫？阿天、还是……泰？”
　　有个粗沉重低音在这空间响起，那声音不属于他或那个古装男，声音说：“魔
神已逼出来，还不快送祂走。”
　　古装男的身影已经淡却，眨眼就透明消失了。韦羿瑄受那声音提醒，赶紧双手
去捞半空那团想自己溜掉的滚滚小海浪，用手绕成一圈细流再吸入口鼻中啖食，动
作一气呵成，和他第一次吞掉魔神一样自然反射。
　　诊所一片凌乱，医生护士他们大概报警，听到很吵的声音，韦羿瑄试探的喊了
两声阿天或阿泰都没人应，也赶紧匆匆跑了。他想诊所有监视器，能证明都是那海
胆做的吧，只是不晓得会不会拍到他古怪的举动。他很慌，但也只能先逃离现场，
不然怎么解释都说不清楚。
　　骑机车跑回住处后，他打开包包找钥匙，手无法控制的抖个不停。身后又冒出
那个重低音的说话声：“嗳。嗳。”
　　他回头没看到半个人，窘著脸快哭出来，那声音从底下传来：“仄边啦。仄边。”
　　低头看是只猫，韦羿瑄瞪大眼呆住，心想这猫跟咪乌真像啊，然后脱口讲出来：
“真像我家咪乌。”
　　没想到那只猫仿佛做出皱眉的表情动了动嘴巴跟长胡须说：“像什么，我就素。”
　　“讲话了，妖怪啊！干拎良！干、噢干！”韦羿瑄整个人贴在门上抓着钥匙挥
舞，做出要猫退散的动作，挥摆两下又迟疑呼喊：“你真的是咪乌？”
　　那只老猫不屑的吁两声，然后缓慢的站起来，仅以两只后腿站立，牠说：“对。
我素咪乌啦。”
　　“居然是低沉老头声音跟台湾国语……”韦羿瑄对他们家咪乌的印象更加幻灭
了。
　　咪乌反驳：“素大叔啦，虾米老头。我本来字镇腔严，仄边住久被传染了。”
　　“……”
　　“……”
　　韦羿瑄默默转身拿额头撞门，撞了几下之后头更昏了。咪乌并没阻止他耍蠢，
而是站在原地自顾自的调整口音，调了半天才道：“我、偶、咳，等下。嗯、咳。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是月牍介绍来的，早在你跟另一个人相遇前就有不少魔神
潜伏在这一带地域。虽然那个世界崩坏对你们来说是刚发生不久的事，但实际上已
经发生很久。这是因为不同空间不同世界有落差，我不擅长解释这些，反正搞得这
边乌烟瘴气，我跟几个管区的很困扰。月牍就说没关系，不久之后会有两个人负责
收拾。现在我们来订契约吧。”
　　韦羿瑄吐嘈道：“靠杯又不是魔法少女。”
　　咪乌往前一步催促他说：“快啦、定契约啦。你要负责收拾，另一个人已经答
应了说。但他答应的前提是你也答应。”
　　“阿天？什么时候的事？那刚才的人是怎样一回事，为什么、忽然不见了？”
　　“那是用他一口气呵在纸上做的召唤术。因为只有他能把魔神逼出来，定完契
我跟他要的，拿来说服你。他还存有泰对于那些玄妙术法的记忆，就跟你天生就记
得怎样收拾没有躯壳能依附的魔神一样。你们两个天生一对都是要来帮我们清理的，
好啦，我解释完了。快。定契约。”
　　“可是他显现的样子──”
　　咪乌凶巴巴嘶──的呛他一声，说：“他的元神就是那样子，跟前生很像有什
么好奇怪的。”讲完牠伸出前脚，露出猫掌催促：“骚年噢，快跟偶这个代表定契
耶哦。”
　　韦羿瑄嘀咕：“又恢复怪腔怪调了。”他伸手和猫掌对拍，咪乌说这样就定好
契约，接下来他和其他管区负责的家伙会尽量给予协助，提供哪里有魔神吃的线索。
　　咪乌还告诉他说：“你玩的那个叫作《妖》的手游，开发公司是我朋友。本来
是希望能让你们合伙解决魔神时能实际运用，但还没成功，所以它目前还只是手游
跟网页游戏。还有刚才的骚动，我有在摄影机动跟那几个人的记忆手脚，没你的事
了。啊我午觉时间到了，先走一步。”
　　韦羿瑄无言目送自家的老猫离开，满腔吐嘈令人无力。事情一结束，他才想起
自己感冒的事，不仅药没拿到手，整个人更疲累了。匆匆开了门回屋里，勉强撑到
走回房间、脱了外出的衣服裤子就瘫倒在床。小睡片刻后，他被冷醒，缩到被窝里
还是很冷，没多久又觉得非常热，找到遥控器把冷气开了，身体忽冷忽热，一下子
病得厉害，他猜一定是诊所事件害他这样，但也实在没力气再跑一趟医院了。
　　原先要十点多回来的梁天禄提早在八点就回家，他发现屋里灯都没开，又发现
韦羿瑄躲在被窝里睡觉，伸手去摸对方额头探到高温，他关心道：“你没去看医生
吗？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严重？”
　　“遇到魔神。然后，咪乌拿你的符救我。”
　　这么几个字就让梁天禄猜到概况，他沉下脸色低喃：“果然不能让你离开视线
太久。走，我载你看医……”
　　梁天禄掀被子一角，看到韦羿瑄光裸的肩膀和胸膛，匆匆一瞥立刻又把棉被盖
住，微乱的深吸一口气重整情绪，转身打开韦羿瑄衣柜说：“穿好衣服再看医生。”
　　韦羿瑄根本没余裕留意对方的反应，极缓慢起身接过衣物开始穿套，然后像个
丧尸般缓行随人下楼、上车，梁天禄送他去私人医院挂了急诊，打了一针，领了药。
期间两人也没多讲什么，回程才在车上交代了诊所发生的事。
　　韦羿瑄说完转头看着驾驶说：“你那个召唤术的样子还蛮帅的嘛。”
　　梁天禄沉默不语，眼光闪烁著，被韦羿瑄不经意捕捉到细微的表情变化，后者
嘻嘻笑了笑，指着他说：“抓到了。你这是害羞。”
　　“哼嗯。”梁天禄轻哼，也不否认，两人停好车回屋里，他盯着韦羿瑄把药吞
了，打趣说：“要不要我抱你上楼？”
　　“我怕撞到头。你扶我就好。”
　　对方没有拒绝，梁天禄心里高兴，搀起他一臂挂在自己肩颈，又说：“要不要
来我房里睡？我担心你半夜又发烧了。”
　　韦羿瑄垂眸像是犹豫了一会儿，模糊答应一声。梁天禄虽然真的担心他的病，
但也真是庆幸有机会“趁虚而入”了。
　　韦羿瑄一倒床就闭眼想睡，自动自发钻进被子里，梁天禄给他设定了空调温度，
在床头准备好一瓶保温的水瓶跟退烧药，然后关了大灯上床陪病人。韦羿瑄一感觉
到梁天禄上床就往外围退，梁天禄伸臂把人圈近身旁说：“你躲什么？会摔下床。”
　　“要是传染给你怎么办？”
　　“那就是我太弱。不关你的事。”梁天禄不让这人再远离自己，韦羿瑄缩进被
子里只露出半张脸望着他，问他说：“你今天提早好多，录影顺利吗？不是还有别
的应酬？”
　　梁天禄微露倦意，浅笑道：“没有，通告临时取消了。暂时没事。”
　　韦羿瑄一听就替他担心了。前阵子工作量大，主要是因为和梁天禄的前东家把
之前谈的工作分批处理，关于该抽成、该履行的先解决，就连《未暧》也是之前梁
天禄想转型时跟经纪公司讨论后接下的。现在差不多都两清了，料想前公司多少会
为了保障新人的工作机会而不得不打压梁天禄之后的工作。
　　“退通告很夸张嗳。”
　　梁天禄耸肩，他轻捏韦羿瑄的鼻子说：“现在你什么都别想。我都不担心了，
轮不到你杞人忧天。”
　　“杞人忧天。哈哈，你讲话好文周周。”
　　“是文诌诌。”
　　“完了我被咪乌的腔传染了。”这是牵拖。他病了，累了，虽然也有在外租屋
过日子的时期，但这是他第一次被家人以外的人照顾，甚至比家人还要更细微贴近
的看顾他。他感动，但努力告诉自己这还不是爱情，其实他也无法思考这是什么，
爱情应该不光是感动，还要有心动。
　　心动啊。韦羿瑄阖眼，诊所里梁天禄古装的模样只掠过一瞬，在他脑海停留更
久的是身边这男人关心、紧张自己的模样，包括看着他打针、吞药，梁天禄都不晓
得那些时候的表情看起来就好像自己才是病人吧。
　　“阿天。”
　　“嗯？”梁天禄已经躺下要睡了，一听人轻唤又凑过来关切。“什么事？”
　　“我其实也暗恋你一阵子。对不起。”
　　梁天禄忍住问他何时开始暗恋等诸多问题，暂时不该为了满足好奇而骚扰病人。
于是他淡定回应：“不必抱歉。我很高兴。睡吧。”
　　“你说你希……”韦羿瑄的话音微弱，显然是因为害羞而压低声量、模糊词句
低哝：“你喜欢我，是要跟我交往吗？”
　　梁天禄问：“你愿意吗？”
　“这不是我第一次害直男变弯。我会怕。”韦羿瑄不得不坦承，他感到很不安。
　　“有什么可怕的？喜欢一个人，这件事情你为什么要把他想得那么不寻常。虽
然我是第一次对同性有感觉，但我知道自己是认真的。你……跟我在一起好吗？我
不会让你后悔的。我不是那个人。”
　　韦羿瑄困得没办法说太多，只能挪著被子下的手，摸索对方的手再握住，淡淡
的回应：“好喔。就试试吧。”

在一起了（撒花）我也好想跟咪乌大叔订契约喔！（摸猫掌肉垫）

噢咪乌<3 台湾果以腔超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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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咪好可爱XDD 骚年们终于说清楚啦（撒花

告白啦!!!（狂奔

海胆耶！下次是仙人掌吗XD

终于在一起了XD 所以白目妖孽明可以退场了(咦

好喔喔喔喔喔喔咪乌盖勾锥XD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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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传染台湾国语笑喷XDDD 两只又有进展了真开心 ヾ(*′∀‵*)ﾉ

阿明可以闪边去啦!!恭喜成功交往!!!乌咪///可爱///

国语我可以XDDDDDDD楼上回复打太快Q喵乌的台湾国语我可以///看到告白的瞬间内心的花花都绽放了(*′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