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骤降，冬天终于来了。
每年的寒意似乎都来得比往年更迟，但点开手机相簿检视去年的照片，彼时11月也穿着短
袖，甚至到了12月中，畏寒的我仍仅加上一件薄外套；全球暖化、气候异常、圣婴现象早
成为常态，而自己对于温度变化的预期，仍固执地快过冷高气压强度实际上升的速度。
尤记得圣婴现象被新闻大肆报导是在我高三那年，固定办在12月12日的校庆成为一个热得
穿不住长袖运动服的日子，园游会上冰品和饮料取代热食，变成最多人聚集的摊位；我短
暂离开书本到走廊凑热闹，观赏至善楼一楼中庭聚散著平日没有的卡其色、白色、浅蓝色
制服；天气那么好，自诩成熟的少年少女们那么幼稚地快乐；我下楼买份零食就全身的汗
，不知道是为了过份盛大的太阳，还是为了空气中喧腾著青春的燥动。
高三的高压、异常的高温、校庆人群的饱和，一并成为记忆中亮晃晃的一道画面。
升学考试会过、交好的人群会散，奇怪的温度变化却延续了下来；气温开始不照经验冷却
、回升，我也开始习惯每天看隔天的温度准备衣服，身在北部，对于往后几日会冷会热不
再有太长远的把握；同样没有长远计画的是和高中好友们的聊天内容，总是随性轻松地对
照人生阶段且战且走，辅系、考研、出社会，寻对象、论对象优劣和交往细节，我们的年
纪一岁接着一岁叠加，却忘记我们生活周遭的人也是这样，于是在我们还惶惶惑惑地为自
己人生的大小决定伤脑筋时，身边的人突然毫无铺陈地结了婚或生了小孩，也将我们最近
的话题不可避免地带到“要不要结婚”或“要不要生”。
开始出现结婚意念的朋友问我，当初是哪个契机决定结婚的，而此时的我早已忘记当时是
如何度过两个人、各自家庭、宗教信仰、定居何地等多方讨论的混乱时期；现在回首，讨
论的过程像给彼此挖坑，弄得尘土飞扬，众亲友基于担心地基大小、未来规划结构的稳健
、工料是否整齐完备等种种好意，持着一铲铲挖出来的碎石，叩问你手上的铁锹，是不是
真的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吗？我们一个爱凑热闹、一个讨厌都市，一个习于健身、一个四体不勤，一个
喜欢影剧小说、一个只打电动，一个吵架起来追根究底、一个怕麻烦就置之不理；现实里
的抉择、情感面的执著与清醒、沟通过程中用语及接收上的落差，我们被自己刨出来的乱
石砸得举步维艰，却仍往前。
肯定没办法说是准备好了，但就像那个攀岩垂降的故事：惧高的人要如何安稳落地呢，能
做的仅仅是别往下看，着眼于面前的岩壁，一寸一寸移动，终会到底。而岩石上布满细碎
、漂亮的纹里，用心一点，就能看见。
究竟有哪些契机可以见证自己是否作对选择。我跟第一个朋友讲了其中一道纹里、跟第二
个朋友讲了另一道，它们是结婚前加诸我决心的事件、结婚后刻意记住的瞬间；岩层里依
然夹杂其他不足为外人道的大小事，但我本来就知道气温会变、洋流会转，陆块会挤压、
会断裂。
即使二十四节气的意义再不同于预期，我依然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