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暑假全耗在吃喝玩乐，成天过著荒唐糜烂的生活，于是，到了开学前几日，当我
看到桌上一字排开的空白试卷时，暑假作业进度：零，这个恐怖的现实冲击使我忆起了自
己的学生身份。
除此之外，一旁堆叠成山的各科讲义，也提醒了我当初暑假前对于读书的种种规划，
那时想得多么美满，结果一放假却付诸流水。
即将迈入高中第三年，作业迟交并不会如国中一样受到严厉的表面迫害，而是会影响
到学科成绩，尤其我读的算是学校的前段班，若表现有缺失，免不了被一阵碎念。
那是我最不期望见到的场景。
所以连着数日，我笔不停歇，将整个暑假没写到的字，浓缩于短短几天尽数倾泄而出
，拚搏好一阵子，才终于把暑假作业赶完，喘息之余瞥向桌旁那一叠讲义，头就又痛了起
来。
苦恼之际，顺手拿起了手机滑了起来。
逛遍FB、IG，又看了几篇漫画，一股“你他妈还不快去念书，在这鬼混冲杀小”的执
念在我的脑子里不断乱转，横冲直撞。
头一次玩手机是如此的煎熬。
我点开LINE，打算找人聊个天，但愣是想不到要找谁聊，要聊什么？
在滑动朋友名单时，我突然注意到了一个名字。
小茜。
同时我又想起现在貌似是鬼月的样子，于是我点开跟小茜的聊天记录，上次聊还是几
个礼拜前的事。
小茜是我小学同窗，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女性朋友，虽然毕业后各自就读的国高中校区
相隔甚远，不过偶尔还是会透过LINE联系。喔对了，她是阴阳眼，除此之外，貌似体质极
其容易招惹灵异的事物。
我：嗨嗨！
小茜：？
我：最近过得好吗？
小茜：怎么说？
我：疴……现在不是鬼月ㄇ
小茜：所以？
我：妳不会很受欢迎吗？哈哈
小茜：笑三小？
我：……
小茜：习惯了。
看到这边，也许有人觉得我正在骚扰这个女生，或者这个女生很讨厌我，但这就是小
茜，一个话不多，讲话有时满呛，性格冷淡的女生。
因此纵使她长得不差，加上又常运动，身材有一定水准，却不怎么受男生青睐，反倒
是在女生圈子中颇受欢迎。
虽是这样，我还满常找她聊天讲干话，毕竟她几乎随时都在线，只不过跟她聊太多废
话会被她已读不回就是了。
我：习惯啥？
小茜：视线。
我：男人的目光吗？
我：是不是有种被扒光，赤裸裸的感觉？
小茜：他们没那个胆一直盯着我，它们比较烦。
我：它们？鬼吗？
小茜：恩。
我：鬼月特别多齁。
小茜：没，平常就很多了，只不过是平均分散，鬼月有普渡，会比较密集。
我：阿见鬼好玩吗？
小茜：？
小茜：想试试？
我：NO，问问而已。
小茜：废物。
我：所以妳想分享一下妳的见鬼秘诀吗？
小茜：天生的。
我：黑啊，可是妳毕竟都老江湖了，应该懂一些妳那圈子的密技吧？
小茜：洗澡。
我：啥？
我：干别啊！
我返回手机页面，并把手机扔回床铺上，伸了个懒腰，瞥了一眼桌上闹钟。晚上十一
点整。
“小A啊！你是洗澡没？”妈妈的声音从隔壁房传出。
“喔，要去了啦！”
我随口应了声，便起身走到浴室放水。
先介绍一下我家的洗澡模式，浴室内置有大小浴桶，大的用来泡澡，小的则是放满水
后用勺子舀水来冲洗身体。
放完水后，习惯性的先冲洗身体，接下来则是洗头，我本身算是一个有点洁癖的人，
但对于洗头这件事却颇为敏感。
每每蹲下身舀水洗刷头上泡沫时，那一段闭眼的过程，老是会感到莫名的视线，有
种被窥探感，仿佛一睁眼就有一个不熟悉的面孔凭空出现在眼前。
所以我时常睁着眼洗头，不过通常最后仍会逼不得已闭上双眼，然后挟著那种未知的
恐惧提心吊胆地搓揉头皮。
妈妈总是觉得我大惊小怪，认为是恐怖小说看太多，想像力太旺盛才会如此，可是我
只有在家里时感应特别强烈，外宿反而洗得很安稳。
一如既往的洗头流程，打湿头发，沾染洗发精并抓出泡沫，再来蹲下身，拿起勺子从
一旁的小浴桶舀起水开始冲洗。
那种被窥探感又传来了，由于每天都能感应到这种莫名的视线，却没有一次睁开眼会
见到东西，因此我基本已将其视为自己心理作祟。知道不会看到之后，反而开始期待看到
。
闭着眼，感受水流从脸上滑过，我设想着等等睁眼时可能会见着的各式脸孔，于
是目前印象中的所有恐怖图片再掺杂自身的想像点缀，揉合出一幅极其悚然惨烈的面容，
从幽暗之底乍现。
然后怀着战栗又兴奋的情绪睁开了眼。
空无一物。
踏出浴室，开电脑跟朋友打了几场ＬＯＬ，就回房上床睡觉了。
隔天一早，叫醒我的不是窗户透出来的日照，而是妈妈的呼喊。
“小A啊！你是不是有买什么东西？”
“蛤？”
我揉了揉双眼，床头的闹钟显示现在是早上十点半。
“刚刚有人送货来我们家，收件人写的是你的名字耶！”妈妈拿着一小件包裹进到我
房里。
“我好像没买什么吧？”
我接过那个包裹，很轻，而且不大，依形状判定，约莫跟折叠伞或鞋子差不多体型？
仔细审视一下，包裹上收件人姓名确实是填我的名字，既然如此，应是没有寄错才是
，我的姓氏比较特别，大概找不到第二个和我同名同姓的人了。
由于被吵醒，带着一点刚起床的不耐，我粗暴地将包裹拆了开来。躺在里头的是沐浴
乳瓶造型的塑胶瓶。
上下翻找一会儿，瓶身什么标签都没贴，成份、名称之类的完全没有，看起来就像一
个白色的空瓶。
稍微摇了摇，里面似乎还有装着什么东西，于是我转开瓶头，一股奇异的清香散溢出
来。
我本身鼻子非常灵敏，也因此常在季节变迁时会过敏性鼻塞，我妈也会这样，算是家
族遗传。
往往闻到一些化学之类的香精产物，鼻子都会有刺痛感，不过闻到这香味的当下，却
突然有脑袋清明，心神安宁的感触，气味醇厚但清新，可又与那种天然的芬芳不太一样，
是难以言喻的味道。
凑眼去瞧，瓶里盛着透明的稠状液体，难道真的是沐浴乳？
不过怎么只有半瓶？
手机突然传出LINE的提示音，害我抖了一下。
把瓶子放到一边，我拨开手机套，讯息框显示是小茜传的讯息。
小茜：收到没？
我：收到啥？
小茜：沐浴乳。
我：……那妳寄的？
小茜：对啊。
我：寄那干嘛？
小茜：味道很好齁。
小茜：没干嘛，就当作送你的礼物。喔对了，剩半瓶是因为我有用过了。
我：杀小，所以妳送这个到底是……
等等，小茜用过了？
我目光转向沐浴乳瓶，小茜曾在家里的浴室，无衣物遮蔽，全裸，倒出乳液，涂抹身
体，搓出泡沫，接着舀水将肌肤上的黏滑一扫而空，伴随双手上下拂动，从那边……到那
边……嗯……
再次回讯息约莫是十分钟后的事情，我走回房，讯息框早已跳出小茜的回应。
小茜：你就先用看看，不合意的话再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真的很好用，谢谢妳。我在心中双手合十默默感谢。
接下来的时光与昨日并无太大不同，也是一直徜徉于无止尽的书海，只是相较于先前
的散漫无心，今天反而干劲十足，专注力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两个月自定的试题量，只花
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做了个六成左右。
一眨眼天色已坠入黑幕，我转了转僵硬的肩颈，阖上讲义，拿起那罐沐浴乳走去浴室
。
放完水后，我照惯例先洗身体，沐浴乳用起来与其他品牌没有差异，区别在于那沁人
心脾的香气，洁净身躯之后浑身都散发出若有似无的清香。
当我蹲下身洗头时，一如往常又察觉到视线的窥探。
这次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感觉更加明显，好似有一个人立于我背后，慢慢低垂身子，
将头往下探，那种由上而下的俯视。
我猛地睁眼抬头，一个帅气的甩发（虽然短发没毛可甩）动作。
不变的事实，什么都没有。
我长嘘一口气。
隔天，没有了冲劲，试题有一搭没一搭的写着，写没几题就滑个手机，一不小心看了
三四个小时的线上小说，一晃眼来到了洗澡时间。
昨天洗完后余留的芬芳持续到了今日，那罐沐浴乳真的很不可思议，而且看样子那香
味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可能就算我几日不洗澡也是没问题。
思及此处，不知不觉身体已洗过一遍，又到了洗头的环节。
在闭起眼舀水的一瞬间。
极致凝缩的注视，宛若双目奋力睁至最大，血丝如蛛网蔓延眼白，全力死死盯着的那
种骇人视线。鸡皮疙瘩须臾爬遍表皮，心神如遭雷殛猛然震慑。
“干！”
我骂了一声，中断洗头的流程直接抬起了头。
空无一物。
待我重新闭上眼，那个感觉又来了。
非常不舒服，被肆无忌惮扫视著的感受。
我迅速最后舀了几瓢水冲完，睁眼直起身，映入眼帘的是镜子内赤身露体的自己。
只有自己。环视浴室一圈，只有自己。
“干！现在到底是冲杀小！”
我大声干谯几句，试图舒缓一下源源不断的胡思乱想，纵然有些毛骨悚然，但洗完头
后我并没有马上步出浴室。
大浴桶已让我放满了水，整个暑假成天打GAME，宅了快两个月没有运动，这几天又一
直赶工学习进度，早在今晨起床时，就预计晚上要泡个热水澡，大出汗一下。
方才洗头确实令人不快，不过基本上挨过那过程后便不会有感应了，我仍照着计划泡
入浴桶里。
水没有弄得太烫，现在外头气温仍居高不下，所以水只要微热，不费多少时光就能闷
出一身汗。
浴桶仅能容纳一个成人大小的体型，人可以直接坐到底，至少以我一米七左右的身高
坐下去后，只余颈部以上留在水面。
陷入水中，整个人被热气一冲，不由自主便放空思想，双手潜在水底任意划动，带起
水面一圈圈小漩涡。
奇妙的是，随着泡水的时间愈久，洗澡水竟慢慢飘散出淡淡的微香，仔细嗅了嗅，味
道和那瓶沐浴乳如出一辙。
还真的从没见过这种事，身体上的香气会与水相融？
这瓶沐浴乳效果已经不能说是好了，简直神了！难不成是富豪用的那种高档品？那小
茜怎还主动送给我？没道理啊！
仰首凝视茫茫蒸腾的天花板，思索几秒就被逐渐发热的身躯拉回了注意力。
五分钟？十分钟？我较易出汗，而且因为太瘦，体质稍虚了些，泡太久身体会不适。
双手捧起一把水打在脸上，顺带将脖颈渗出的汗珠洗净，我低头看向水面，被搅乱的
水流隐约有个阴影。
尔后我忽然感觉到了，明显，明确，扎实的视线。
这个视线并不莫名，因为当水波趋近平稳，止水如镜，我赫然发现了视线的主人。
那是一张光滑的，无丝毫皱褶，陶瓷娃娃一般的脸孔，没有眉毛，双眼圆睁，大得跟
漫画里的魔法少女一样，稠墨色瞳仁占了眼眶九成，几乎见不着眼白，苍白薄唇抿作直线
。
就倒映在水面上，透过倒影，能清楚瞧见那奇怪的脸正以俯看的姿势悬于我头顶，静
静盯着我。
仿佛能听见心脏强力噗咚一声，我浑身发僵，大脑直接当机，心底一个声音不停提醒
著自己要去忽视，但双眼就是止不住地看着那张脸。
约莫数秒，那张脸似是觉察我意识到它的存在，闭着的嘴缓缓咧开，嘴角止不住上扬
，整个开裂到非人的大小，唇下无齿，是一片虚无，深邃至极的冥渊。
犹若笑到无比开怀，它双眼也笑弯成月牙状，倏地整张脸朝下一探，从倒影清楚见到
那张令人惧然的脸庞正直逼我的头颅。
每当它越近，我身子就跟着往水中缩一点，直到缩至剩半边头还在水面上时。
“啵！”的一声。
那张脸直接从水底下窜出来！
且出来的不仅仅脸，还有脸以下的其余部位。那是一大篷黑袍，不知究竟是衣物或是
本体，将它整个包覆得密不透风。
它上窜的过程持续数秒才停下，我愣愣地看着它与水面交接的身体部分，那块水面底
下是我的双腿。
我摆动了两脚，交叉或并拢，一切顺畅，毫无异物，可眼前从我的泡澡水里蹦出来的
是杀小？
“可以，给我吗？”
我弱弱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它向下的脸。
它整个体积实在太过于庞大，难怪方才离开水面花了几秒时间，它身长超过天花板，
被逼得拱起背（那应该是背？），佝偻老人一般驼著身子低首看着我。
干这绝对不是人对吧？绝对绝对不是人对吧？
与它互看，我表情愕然，实则思绪爆炸，人生跑马灯什么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
快过场，大脑接下来开始回放起这辈子看过的所有片子。
“可以，给我吗？”
从黑袍底下伸出一个手状物，之所以叫手状物是因为只有四根手指，且颜色和黑袍相
同，我甚至无法确认到底是从黑袍底下伸出，抑或是从黑袍上分离而出。
更别提四指都极长，末端尖如刃，手掌恐怕比我的脸还大，手臂跟人的躯干一样粗。
干所以这绝对不是人吧？
“可以，给我吗？”
我第三次“听”见这个句子，瞧见它开阖的双唇，我才明白那是它在对我说话，不，
那不叫说话，虽然嘴巴在动，但我肯定刚刚完全没有声音发出来，它是直接让我的脑子了
解它要表达的意思。
“……给你哪个？”
我的声音意料之外的抖。
它没有再说话，只是伸直臂膀，用粗长的手指指向我身后。
我转过身，顺着它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瓶沐浴乳。
“送你。”我连忙回应。
它用三根手指夹着沐浴乳瓶，提至面前，第四根手指用指尖喀的一声拨开瓶盖，并朝
瓶盖底下的小孔凑了过去，深吸一口气，满意的点点头，目光又转往我身上。
“真的，可以吗？”
头颅垂得更低，它跟我的距离近在咫尺，幽潭般的双眸反射不出我的表情，咧开的大
嘴足以轻而易举含住我的首级。
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已经是不同物种间的天壤之别了。
“请……请便。”我弱声答道。
它再度笑了起来，身形下潜一些，让身体与天花板间有一个小间距，仰起头，张开嘴
，把沐浴乳瓶口拿高，噗滋一声，手掌用力压扁瓶身，乳白色液体尽数挤入它黑洞一般的
大口。
我惊慑地目睹著这一切超乎我预计的剧情。
压榨干净后，它咂了咂嘴，松开掌心，把整个瓶身扔入嘴内。
做完这一切，它仍一副意犹未尽之意，弯下身，脸庞凑近我。
“多谢款待。”
脑海似乎浮现这个意思，它刷的一声瞬息遁回水中，
之后我大概整整五天没有洗过澡。不过那是后话。
当下我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出浴拭身更衣，一气呵成，闪电般逃了出去，连头都还没吹
干，抓起床上手机连环LINE给小茜。
我：干干干干干干！
我：那是杀小！
我：干你妹，干！
小茜：？
小茜：没有妹妹，抱歉。
我：操那到底是杀毁？
小茜：看到了？
我：？？
小茜：不是问我见鬼的密技吗？
我：……妳也没说啊！
小茜：说了，洗澡。
我：我后来有说NO……
小茜：让你体验一下我的感受罢了。
小茜：沐浴乳还在吧？
我：怎么可能，那种怪物我当然直接送给它了。
小茜：孬。
小茜：它们可怕，可是有礼，你说不给，就拿不走，顶多待着。
小茜：哀 原本想再跟你要回来，那是最后一瓶了。
我：妳该不会一直以来都是用那种沐浴乳？
小茜：嗯，如果一直拒绝它，会出现更多，我这边是五只。
小茜：不过似乎只在洗澡时出现。
一想到洗澡时被那种东西围了一圈观看，不寒而栗。
我：妳不怕吗……
小茜：它们只会看，不会有其他动作。
小茜：不过五只太挤了，洗得不自在。
竟然是因为拥挤感到不自在，不是被窥探而感到不自在，不愧是小茜。
话说这可以当本子题材了吧？
小茜：后来我把它们捆起来塞进马桶里了。
……
用什么捆？怎么塞？
我：塞得进去……？那种大小？
小茜：可以，就像把衣服塞进行李箱一样。
不，完全不一样吧！
小茜：不行的话裁一下就好了。
用“裁”这个字没问题吗？
我开始有些愧疚感，刚刚应该对它更好一点。
小茜：每天都要重来一次，太烦，所以送你。
我：那还真是谢谢妳。
小茜：不谢。
我：那妳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其他密技吗？
小茜：睡觉。
我：？？干妳讲清楚喔！
我：妳是真的去睡觉对吧？
我：没有其他意思吧？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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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在妈佛版看了一堆优文，燃起了我的创作魂，结
果打出了这个不知所谓的故事。
题材源自于我脑中的幻想女性朋友，还有现实中的亲身体验，在家里洗澡时的确常常感觉
到被窥视，也许这跟我妈把念经用的小佛堂设在浴室外有关，干最好是有人会把佛堂设在
浴室外啦！揪灵赏浴逆！
于是便迸出这么一篇不太恐怖，也没太好笑的短篇。请各位多多包容，将就将就，也感谢
大家能耐心看到尾末。
浴室灵原本在我的构思中是长得非常诡异恐怖的，可惜笔力不足以把所想完呈，但边想边
写时还是会有些抖抖的，幸好现在已经回去租屋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