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小屋，夜深人静。
胡宝月与红伞鬼的游戏开始。
华仔喧闹著：“姑婆为什么不一起洗澡？”。
“姑婆最近皮肤病不能碰热水，你跟姊姊洗吧。”胡宝月挂起大大的笑容将孩子赶去
洗澡。当然不能只跟弟弟进浴室，放姐姐落单在外太危险。
“姑婆那我晚上跟你睡。”弟弟牵着胡宝月的手不放。
“不行，咱三个人要挤一块睡。”红伞鬼说不会来硬的但难保不会进屋搞小手段，将
姐弟控制在她视线中，胡宝月不信有人可以拐走虎王的食物。
姊姊一脸不情愿。“我的床就在一旁，自已睡就行。”，小香戒心重有助于不要被红
鬼骗走，但相对会比较难控制。胡宝月有些苦恼。
“大家快来、快来啊！”就在姐弟要进浴室时，外头传来男孩的呼喊。“大家来啊！
我家灶子藏着好长一条蛇，又粗又长大家快来看啊！”。
邻里竹林聚落的热闹气氛开始蔓延。
“蛇在哪？宰了泡酒！”、“我要看、我要看。”、“带棒子，拿着锄头。”。胡宝
月蹲在地上思考：有可能这么巧刚好今晚邻居家就有蛇？
当然不可能，是红鬼的伎俩。
“哪里有蛇？”弟弟澡也不洗了，踩着箱子垫脚看向窗外。
“小华，快点来看我家的蛇超级长。”只穿着一条红色开裆裤的小男孩在窗边嚷嚷：
“快点，不然等等被大人打死就不好玩了。”。
“不能去。”胡宝月拦住打算往外跑的华仔。“这么晚出去妈妈会担心。”。
“我想去看蛇！”华仔眼巴巴望着姑婆。
“不行，蛇危险。咬到一下就死翘翘囉。”。
“真的有蛇！”、“哇哇哇哇好长唷！”、“牠头上有角欸！”。外头一片火光喧腾
像是过春节。小小的竹林间哪来这么多村民？
天杀的红鬼。
“我要去、我要去，不管就是要去看蛇啦！”华仔嚎啕大哭，在地上像颗陀螺一样打
滚翻转不停。
妈的，蛇有什么好看的？
“人这么多去一下应该没关心吧。”小香也附和。
“就要去！”华仔泪流满面用花生糖也无法安抚。
“别哭，姑婆这也有蛇。”胡宝月摸摸弟弟的头大笑，“你们闭起眼睛。”。她妈的
不是只有红伞鬼有手下，她可是这山中一呼百应的虎王。
“赤练蛇出来。”，她起咒召唤竹林间一只尚未修炼成精的灵蛇前来助阵。
“哇真的有蛇！”一只红黑色相间的赤练蛇从窗户游移入内，“嘶嘶嘶嘶”吐著信跟
胡宝月打招呼。蛇还听令绕着华仔与小香转起来，探头、蜷曲、摇摆。
“好棒、好棒！”两人惊呼连连，弟弟更绕着圈子跟蛇玩起你追我跑，不亦乐乎。
“姑婆没骗你们吧！”两人跟赤练蛇玩累后乖乖去洗澡睡觉。
胡宝月赶紧下令：“去多叫些人手来。”，赤练蛇“嘶嘶”吐信后爬出门缝，但不到
几秒又折回来。“老大，屋外被下了‘封阵’只能进不能出。”。
“干你祖宗。”胡宝月气得一脚踹翻桌子。
红伞鬼把她能向外求援的管道切断。当然，她有信心打破布阵或封界，但要花费一番
力气且须专心一致，那瞬间空档就能让小姊弟被拐走。权衡之下，胡宝月按兵不动。
“该睡觉囉！”红伞鬼突然出现在窗外阴沉沉地微笑。
胡宝月瞪着邪鬼不甘示弱狞笑回去。“你是不是没招了？”。
“牛刀小试，等等才要来真的。”红伞鬼一脸十足把握的惹人厌样。
“随时奉陪。”胡宝月拉下竹帘顺道把所有能看到外头的地方都掩上。
胡宝月陷入沉思：怎么样才是最安全的？
“姑婆，要睡觉囉！”房间传来华仔的声音。可恶，被下了封阵不然呼喊竹林里的“
竹叶青酒妖”来给两个小鬼一人一杓子保证睡到明天下午。
游戏才刚开始，如果直接用威严，造成孩子恐惧或不信任晚上撑得过去？不妥，用怀
柔政策顺着他们的意思较安全，尤其不能把小香的疑心变成突破口。
看姐弟睡着了你还能搞什么鬼。
“姑婆，唸故事书才睡。”弟弟将破旧的童书塞到她手里，姐弟各占一张床准备听故
事。弟弟满脸期盼，姐姐看起来稍微放下戒心。
“从前、从前……”好险这几年修炼成精同时也学习识字。姐弟听不到半刻钟就沉沉
睡去。胡宝月也松了一口气。
看着两人安稳熟睡的小脸蛋，这一刻还颇有慈祥姑婆的样子。胡宝月赫然察觉这是她
第一次守着人类安睡。保护比较弱小的人是这种滋味？
“无聊。”胡宝月不仅苦笑。
月黑风高之时，外头突然传来嘶声力竭的呼喊：“失火啦！”。
Ж
我想生活在一个乐园。
乐园中，我想守护的人能无忧无虑生活着。
我将尽一切可能这么做。
Ж
郑泽生奔跑在中华路上。
中华商场像几颗蛾虫离去的破茧并列，不再溶入市区生气勃勃、争奇斗艳的钢铁丛林
。犹记儿时上北府，老爸都会顺道来蒐罗古玩玉器看看砂砾中能不能掏出珍珠。七岁的郑
泽生则会吵着要吃生煎包。
“有什么好吃的？就面粉皮裹高丽菜还有肉屑。”老爸总这样敷衍他。
郑泽生就会在“点心世界”前头大哭大闹：“我就要吃！”。
最后，老爸还是会气冲冲买两颗塞他嘴里，“下次再闹就不要你了！”。然后牵着他
的手坐火车回家。
很久没想起老爸长满厚茧的大手掌了。
“止雨符、止雨符，九九八十一张只要八千八百八十八元整，祝您一路发发发发！”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仁栋三楼最脏乱一隅－－连老鼠都因为环境恶劣而搬家的小角落
－－是“神算子”的红色招牌与高声吆喝的老者。摊位上摆满五颜六色的廉价符纸。
“止雨符是家庭必备的防卫法宝，别等到赤伞大人征服全境，天空破洞大雨不止，叫
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时才想到：‘怎么没有听神算子大飞老爷的警告’，呜呼哀哉。
”老者短刺白须满面，如发霉的土芒果。扯破喉咙叫卖：“快快快，当作买保险，赤潮来
袭、红鬼满天下！”。
没有一个顾客搭理他。
在还没摆摊前，大飞爷是前任秩序会的副委员长，号称精通九十几种茅术、法术与咒
术。但被视为投降主义者、煽动份子而革职。
“恶鬼！即将入魔的男子罪孽深重啊！”大飞爷看到郑泽生靠近指著鼻子大骂：“速
速滚回地狱！”。
“大飞爷，最近生意很差齁？”，郑泽生递上一支菸，两只小蟑螂躲在破旧的帆布底
下偷偷张望外头的花花世界。
“讲话跟你爸一样不中听。好的不学尽学牛脾气还有大便话。”大飞爷放下叫卖的装
腔作势，接过香菸后盘腿坐下。“不是在东北方混，跑回来干嘛？想不开还是忍不住无聊
啊？”。
“大飞爷，请你帮忙找个人。”郑泽生递上信封，装着米妮头发、衣物与指甲。有这
些“信息”要大飞找人应该跟喝水一样容易。
“本大爷不像你在做爱心搞公益。”，老者咬著菸用火柴点上。“警告‘红祸’威胁
博爱世人才是我的专业，不过你先买几帖止雨符，不然来不及了！”。
“两年前‘东方歼灭战’后赤伞已剩两魂一魄像只老鼠逃之夭夭，剩下的镇在里和村
，三十年一次的赤潮刚结束。您是不是很久没跟上头联系了？”。
“垂死挣扎，当胭脂主真正君临天下时无人能挡。”，大飞爷深深吸口菸，像以后人
生再也不能抽菸一样。“我这还有锻炼超过千年，一只在唐朝作乱的旱魃头盖骨，一作法
至少大旱三个月，赤伞也没辙，算你便宜？”
郑泽生没空扯淡。他推上一张六位数字的支票，低声：“飞爷，我要买这个女孩确切
位置，还有绑架犯的真实身份。”。
“就等你掏出这个。”大飞爷一把抓过支票，啧啧道：“唉唷小泽发达了！”。
在育幼院工作当然摸不出六位数支票，摸出六千块都有困难。这笔钱是余董发的，本
要他去买辆轿车方便载余媚儿出去玩，省得还要司机当电灯泡。但他比较偏爱大众交通工
具。本打算将之转到育幼院的帐户，反正都是余家的财产。
“拿去吧！”大飞爷丢过沾满菜渣跟汤汁的牛皮纸袋，散发统一方便面味。“早准备
好，就怕你不来。”。
未卜先知就是大飞爷的本事，传闻他以前在办公室时，最喜欢表演将手放在电话或传
真机上，倒数：“三、二、一”再得意洋洋应验。
“多谢大飞爷。”郑泽生将牛皮纸袋拾起离去。
米妮，阿泽哥哥马上来救你。
“喂！”大飞爷突然喊住他，“路如果是你自己选的，别后悔。”。
“没问题。”郑泽生回头比个OK的手势。“不后悔。”。
“白痴，是叫你路要好好选，你还是不懂啊混小子。”大飞爷又挥舞起四、五张黄色
的符禄。“我看你买个八百一十张比较保险，‘赤难’当头啊！”。
郑泽生挥手离去，迫不及待抽出牛皮纸袋中的东西。两份贴“密不录由”、盖著大大
“密件”印的秩序会文件影本。看来大飞爷仍有管道拿到机密资料，其中一份是会员档案
；另一份是列管文件：
‘
登录姓名：姜森(男)
会员编号：001379
生卒年：1960.6.6-
原隶属：富田村五谷宫
原师承：赖明月
资历：本会见习生(1971-1979)
本会专员(1979-1982)
驻北美L.A分会(1984-1988)
特殊纪录：1981年参与【秩研字0091035号】案，贡献卓越。
1983年平定大黑溪群鬼骚动之乱，驱鬼计一十七。
1988年违反秩序规约第十四条查证属实，无限期停权。
近期报告：1989年返境后失联。1990年3月3日仍未掌握其动向。’
“如果是这个王八蛋一点都不意外。”郑泽生双手微微颤抖，差点连文件都拿不稳，
他抓到诱拐犯的狐狸尾巴了。
姜森为阿赖婆大弟子、赵清水的师兄，但久闻与师门相处不睦。没有成为候补阿赖婆
的准委员，而是被分发到北美分会当闲人。唐人街有自己的驱魔、除灵派系，绑在那挂个
“分会秘书”领基本薪比在中国餐馆打杂收入还少，被发去洛杉矶就跟韩愈去潮州指挥抓
鳄鱼差不多。
星期日的中华商场万头攒动，像全世界都挤在这里。郑泽生快步竞走下楼，准备去秩
序会通报：对姜森全面缉捕。
秩序规约第十四条“禁止伤害人体之相关研究”。姜森曾被指控参与国际拐卖儿童集
团，涉嫌虐待与非法囚禁未成年儿童，遭到美利坚警方追缉。秩序会得到讯息：姜森用儿
童施行伤害性秘咒但一直没有得到关键性证据，美方要求遣返才提供。
两份文件中间夹了张“红烧牛肉面”杯面的塑胶纸盖，上头用奇异笔写下：“中华路
上遛狗的黑衣人就是姜森。”，字迹墨水还没干。
大飞爷你他妈的重点不会早说吗？
“赶投胎啊？”。郑泽生拔腿冲刺，途中撞到顾客与摊位叫骂声四起，“干，找死啊
！”“踩到老子东西赔死你妈个巴子！”，他紧盯对街的黑衣人，牵着一条淡粉红色的狗
。
郑泽生开始奔跑。
他还没来得及看完第二份文件。
‘
登录姓名：胡宝月(女)
列管编号：007375
列管时间：1959－1988 (失联)
列管地点：万镇塔
原属：山猫修练成精
案由：于1950年代犯下多起入侵民宅杀害、吞食儿童事件。
纪录：1959年受本会断其右掌后擒获，监于万镇之塔。
1988年赤伞集团攻陷万镇塔后失踪。
备注：胡擅扮孩童亲戚拐骗之，可能为该区盛传虎姑婆故事之缘由。
’
“站住！”两人一犬在中华路上追逐。“汪汪汪”姜森牵的粉红色狗儿似乎行动不便
，硬被拉在地上拖行发出哀嚎。街上行人纷纷侧目报以好奇。
“杀、杀、杀，杀人、杀狗！”三眼白虎燥热起来。
“看你往哪跑！”郑泽生将一人一狗逼到破败的暗巷。举起虎爪准备逼问孩子关在哪
里。“头抬起来看着我！”。
姜森“格格格”发出怪笑。“真以为我怕你？”。他面黄肌瘦、枯瘦如柴，门牙少一
颗讲起话来像初学直笛的小学生漏风严重：“我想让你看个好东西。”。
姜森丢出一根油腻腻的鸡骨头，粉红狗马上五体投地一边“碰碰碰”磕头又“汪汪”
哀求主人。他用皮鞋将鸡骨用力跺得稀烂后狞笑：“赏你吃。”。
“你在干嘛？”郑泽生慎防姜森使诡计。
“你知道《子不语》中〈唱歌犬〉的故事吗？”*姜森举起皮鞋，狗儿不管地上的食
物，而是匆匆将鞋底的骨头碎屑舔得津津有味。
郑泽生看到那是属于人类的舌头。
王八蛋。
“吓到了吧？我耗费十年心血才炼出真正的‘药’，将小孩变成‘犬童’是多大的奇
术突破？那些纸上谈兵的古籍研究被我实践了！”，姜森摊开双手，面上疯狂与愤怒交融
：“但他妈的秩序会给我什么回报？停权、除名然后通缉我？这就是对顶尖的研究修行者
的回报吗？”他双手一扬，好像想将世界推翻。
粉红狗丛生的兽毛下有一对男孩的眼眸，流着泪水。
“畜生！”郑泽生之前幻想教训姜森的法子都过于仁慈。
“杀他！现在！”他第一次顺从白虎的期待。
“啊！”郑泽生盛怒下挥舞虎爪却被姜森一把擒住，手腕传来异常巨大的力量，不该
属于姜森瘦弱身躯能发挥出的。他肚子马上挨了一拳疼痛难耐，右手像被铁钳夹住挣脱不
开。这是什么蛮力？
“秘咒‧狼食月”。姜森的后脑与后颈插著两根银针闪闪发亮。
是阿赖婆一脉的秘咒，召唤受其师门供奉的狼神进行合神，随银针数量增加契合程度
，狼神会赐给召唤者超越人类肉体的力量。
“呼哈！”姜森一甩手将郑泽生整个人抛到空中。“再告诉你个秘密，狼食月秘咒如
果献上49个‘犬童’将达到另一个层次！”。更接近天空时，雨水喷溅在脸上。不知不觉
下起雨来了。
郑泽生无力地飞翔。“唉。”连白虎都替他叹气。愤怒没有给予足以捍卫正道的能力
。他后悔自己的修行荒废多年。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都在忙些什么？”每次返家，老爸都会板起面孔质问为何画龙咒
荒废了？魂力变钝还有精魄更虚弱。
“你不会懂啦！”最后总吵得不可开交，把筷子一放赌气跑出家门。“对啦我就是烂
，反正又不是你亲生的、我又不姓郑。”。
抱歉老爸，我应该听你的话好好修行。
“碰！”郑泽生从空中重重跌落巷尾的垃圾堆中，卡在破沙发、烂木板、厨余与塑胶
桶里。一只老鼠吓得“吱吱吱”惨叫从沙发底座逃窜。
真是没用，抓到凶手也毫无意义。
“术士不再需要借用身体与银针，所有伤害都能转嫁到犬童身上，我怀疑狼神本身就
是古代犬童修练而来，才有这条‘左道’存在！”姜森一拳击在郑泽生胸膛，喉头甜味涌
上呛出鲜血。“我将因此称霸当代修界！”。
真没用，还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谁。
“赵清水算什么玩意？师父从小到大就偏坦他！”姜森爪子将胸膛撕出怵目惊心的裂
口。“等达到六根银针的威力又能将伤害尽数转嫁犬童时，我要将这对狗屁师徒咬得稀烂
。在他们头上洒尿哈哈哈！”。
鲜血从头顶流下。眼前一片模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他要完蛋了，死在暗无天
日的巷内，米妮、小双、院长他通通都守护不了。
郑泽生在失去意识前看到小红伞。
小伞像朵染红的荷叶，飘荡在姜森头顶周遭，轻巧地将插入穴道的银针打落地面，发
出“铿铿”两声。
“什么人？”姜森挥舞著狼爪反击，秘咒力量随着银针掉落消退。
“警察来囉、警察来囉！”不知道谁在巷口呼喊著。
“干。”姜森低吼：“以后少管闲事，下次没这么好运了。”。他抓起缩在一角瑟瑟
发抖的犬童后扬长离去。
汪汪汪。
小红伞在飘，郑泽生模模糊糊看到诽色人影轻轻捻起伞柄。
“你是不是想要更多力量？”诽影问。
郑泽生不想要力量，他只想保护阳光小屋的大家。
雨势增大，郑泽生全身都湿透了。
Ж
三个星期后。里和村郑家前院，大雨浸湿了村子。
今天是郑泽生要离开的日子。
“老咪，别挑食。”郑泽生伸出放着火腿片的右手掌摇晃。老土狗趴在地上睁开眼又
闭上，不屑一顾。“等姐姐去上班，我也不在家后看谁喂你好料的。还嚣张。”，老咪是
本来要成为姐夫男人养的小狗。在他们家作威作福已久，老爸一直对它没好脸色，不过老
爸对谁都差不多。
“我刚喂过饲料了，别再给牠吃囉！”姐姐喊著。
“你以后好自为之。”郑泽生“哼哼哼”几声后将火腿自己吃掉。背上挂著破旅行袋
准备跟里和村道别。老咪换个姿势从趴睡变成侧睡。
“小泽，拿去。”郑萍递给他一方厚纸袋。沉甸甸的。
“姊……”他知道里头是钱。郑萍手头并不阔绰，在城里打工朝九晚六也挺辛苦的，
还要负担刚满一岁的林大方奶粉钱。
“不是给你，你在阳光小屋工作我都没捐款过不好意思啦。”郑萍知道郑泽生跟父亲
一样固执。“帮小孩子们添点东西。”。
“多谢了。”郑泽生好好收到包里，吸吸鼻子转过头去不再看郑萍。
阳光之家的确需要捐款，尤其是现在。
跟小双的关系纸包不住火，只是没想到是小双跟张院长坦白的。她怀孕了。看了看去
也知道孩子是他的。张院长是老好人，但没好到帮他隐瞒余董事长。郑泽生也没打算偷偷
摸摸。这辈子就只打算跟小双过。
“有什么事还是打回来家里，没事的。”郑萍牵着林大方出来。大方已经可以扶著桌
子或沙发慢慢走路了。“来，跟舅舅掰掰。”。
林大方抱着妈妈的腿，小眼睛看着郑泽生眨又眨。
“小子，过来。爷爷给你糖吃。”老爸双手抱胸矗立于客厅中央，没往他这里看一眼
。脸比三个月没处理的化粪池还臭。
跟余媚儿婚约取消，老爸前天气到像火山爆发。“你真是丢光郑家的脸，给老子滚出
这个家，我不认得你！”。
大方扶著沙发慢慢滑到老爸跟前，得到三根草莓棒棒糖。
郑泽生被逐出家门，去阳光小屋工作的梦想实现了。但余董也气得不轻，大概一天要
多吃三颗心血管疾病药。他还警告张院长，将考虑删减育幼院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捐款
：请他给个交代。
什么狗屁慈善家，这么快就露出真面目。
“小子，以后别学那种人啊，不然爷爷就把你赶下山去知道吗？”老爸摸摸林大方的
小脑袋瓜叮咛，男孩拿着三根棒棒糖又滑回郑萍脚边。
“我有个朋友在作生意，正好缺人，想饿死我没那么容易啦哈哈。”郑泽生自言自语
地迈开脚步。“哼。”他最后余光看到老爸调头进房。
“这要给舅舅的啊？”郑萍抱着林大方，小小拳头捏紧棒棒糖递给郑泽生。这么小就
懂得分享，长大一定是个好孩子。“我就不客气了。”。
“呜啊呜嗯呜喔呃喔！”林大方发出一堆意义不明的喊叫，郑萍挥手道别。“路上小
心，有空打电话回家啊！”。老咪摇头晃脑起身换个边继续睡。
郑泽生拆开包装，舔著棒棒糖离去。
在茫茫细雨中，郑泽生频频回头，花了两个半小时才走到田竹镇。
镇里“尚好卤肉饭”的摊位上，一名西装笔挺，油头闪亮到会反光的中年男子边看小
说边吃饭，眼珠消失、双眼翻白望着郑泽生。手里撑著一把鲜红色的雨伞。
“夺舍违反至少三条秩序会规约，你知道吗？”郑泽生含着棒棒糖微笑。
“抱歉，我法盲。你上个月就该找人抓我。还是现在跟会里通报一声？”西装男指著
五十公尺外的电话亭，机器运转般的生冷语调。“啊，忘了你被停权。无法上核情报。”
。
眼前西装男已被伞里的邪鬼夺舍了。
“喀”郑泽生咬碎棒棒糖。很甜，老爸一直都是买这个牌子。“练完画才准吃！”，
小时候，总练习绘龙到月亮升起，那时的糖果滋味真让人怀念。
老爸气自己搞砸婚约他没意见，别人不尊重我；我就不甩他。但郑泽生更恨郑海纳取
消他的候补委员权限，让申报“姜森涉嫌儿童绑架案”的“专门签案”变成一般的通报。
现在还卡在行政程序上。调查程序会比老乌龟还慢。
“那与你无关。”不能依靠这些死官僚。大概被绑架的小朋友全都变成唱歌犬时，行
政部门才批给你一纸“核准”，请再依常务委员会议讨论处理办法，决行再召开专门会议
……，最后恐龙蛋都孵出来了。
他这阵子没有任何管道与机会获得姜森的情报。快发疯了。
“你能帮我什么？”郑泽生开门见山。他知道眼前这缕附在红伞上的残魂主人是谁。
前年，防卫三十年赤潮来势汹汹，秩序会派出七名常务委员中的五员精锐，包含海老爹、
阿赖婆与浪花真人组成“六人歼红小队”。1988年的东方歼灭战红伞集团瓦解，还一举将
赤伞魔的一魂五魄镇压于里和村。
但赤伞主魂下落不明。
“我上个月好像帮你送到医院过。”西装男机械式地拍打桌上的《神雕侠侣》，嚷嚷
：“难道当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侠客都已经绝种了吗？”。
现在是祂最虚弱的时候，此时杀了赤伞就了结正道百年威胁。甚至可能是一百二十年
、一百五十年。至少，从1928年东瀛人统治时就有红鬼之害的秘密纪录；到了1958年又卷
土重来；因此，1988年才被预期是“三十年赤潮”再起。
“杀他，只剩一魂一魄没什么好怕的。”白虎低喃著。
“我没去举报已报答你了。”郑泽生亮出虎爪试图震慑。“你说能帮我找出失踪的孩
子。”。他知道自己在与虎谋皮但别无他法了。
“警察已经在处理了究竟干你什么事？”上周争执时老爸这样吼著。
“那我的事情你也少管。”没有人站在他这边，也没有钱再跟大飞爷买一次情报。
“或许吧，你要拿什么交换？”西装男僵硬地笑了，像是有两只看不见的指头拉扯著
嘴角。在这杀了祂是不是就天下太平了？但那三十几个孩子能活在之后的太平盛世吗？
“你要什么？”，郑泽生豁出去了。
棒棒糖的甜味消失殆尽。
*唱歌犬的故事为了不占篇幅还请板友们有兴趣自己孤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