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和女友的亲身故事,写起来很多感触,飘点不算多 (泪点比较多),故事也很长,
先说在前面: 追求重咸恐怖感的妈友会失望,这篇"轻飘飘"的,请自行斟酌阅读
飘点在她爸开完刀,在生死边缘挣扎的那段(文章中间段落,回应亲人呼唤那几段),还有
最后的预产期,其他都是泪点...
尽管过去好几年了,想起来还是很鼻酸,请妈友大家多多包涵...(手机排版请见谅)
故事开始...
几年前,刚认识我女友的时候,只知道她爸的身体有些问题,但不知道多严重
交往了快半年,期间她爸的身体越来越差,甚至稍微走路就会喘,到医院检查,医师说肝
炎已经严重到肝硬化,而且严重到要做移植,不然就没救了...
南北跑了三家大医院,得到的结论都一样,用药不会好,只能开刀,做肝移植...
移植是非常大,风险也高的手术,而且,因为病情急转直下,没办法慢慢排队等别人捐肝
(据说全台还有好几百人在等...),可是她爸可能根本熬不了几个月...
所以,捐肝者就从自己家人开始找起 。抽血,检查,配对,最后是我女友最适合,我得
到消息的时候,心里很复杂,很复杂...但还是支持她为爸爸拼一场
开刀前一晚,我们找了机会单独相处,她边掉眼泪,边啜泣,边断断续续的对我说: "XX
,很谢谢你愿意陪我,可是我不知道这次开刀,我爸爸会不会好起来,也可能继续拖很久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开刀中出什么事,开刀完会不会有后遗症..."
(这时候她已经哭到说不下去,我一直要抱她,她一直推开我)
"所以...如果你就这样离开,我不会怪你,我比较希望你走...因为我不想拖累你,拖累
你家人...你人真的很好...你一定可以找到更适合你的女孩子..." (又再一次哭到断肠..
.唉)
唉...我知道她是认真的...但这时候放手的话,我还是个男人吗?
可是,我心里面也同样挣扎着...从现实面来说,我知道她说的一点都没错...我该怎么做
?
而且当时尴尬的是,我老妈不喜欢她,不是不喜欢她的人,而是挑剔她的学历和工作,我
妈要求要国立或知名大学毕业,工作要公务员或师字辈的才可以...在我妈眼中她都不合
格,我本来想再过一段时间,慢慢让我妈认识她的人和个性的...
回到那天晚上,我擦干了她的眼泪(还是不愿意让我抱),安慰她(也安慰我自己)说: "我
相信一个勇敢到愿意捐肝给爸爸,又勇敢到希望男友离开,别拖累对方的人,上天不会亏
待妳的,我不会走,就这样"
于是,就去开刀了,一整天,从早上到傍晚,她和她爸先后出来
医师跟家人(还有我)说,开刀过程中,她爸心跳一度停下来,有CPR...急救后有回来,但
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清醒,现在已经转到加护病房去了
轰隆!! 几句话,在我心里面像打雷闪电,马的...贼老天就是要这样搞她们一家吗?干!!
!
我跟她妈妈约好,等一下回病房看我女友的时候,就说手术很顺利,爸爸一切都好,只是
身体太虚弱还没清醒。其他什么都不要提。
我女友术后很稳定,排气,吃饭,下床,拔引流管,一切稳稳的恢复著。她爸还是半弥留
状态,我们也继续安慰女友,心里面很忐忑,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下去...
快一周了,我女友下床走的很好,一直吵着要去看爸爸,也怀疑我们是不是有事瞒着她..
.我们只好带她去,也坦承了手术中还急救过的事情...
我女友听完,很冷静,尽管还是红了眼眶,带着发抖的声音,跟还昏迷中的爸爸说: "爸.
..你一定要加油,我们都很想你...你一定要好起来好不好..."
她妈妈这时忍不住,哭着在旁边跟她爸说: "XX耶! 你麻咖加油耶啦!女儿都切一大块肝
下来救你了,你不醒过来怎么对的起她啦!快点醒麦搁困啊啦!!"
医师私下找了她哥跟我,沉重的说,术中CPR急救后,有可能脑部缺氧过久,不知道能不
能醒来,就算醒来,也可能会像中风一样局部或大范围瘫痪...
我听完,这在我心里已经不是打雷闪电,是天崩地裂啊…
"干!! 老头你一定要醒来啊!我都答应要照顾你女儿了耶!!!" 我走到床前,在心里这样
开樵...
我女友下午求完后,当天晚上,哇塞!家人的呼唤真的有效!
她爸就真的醒了,而且手脚还都可以动,别人跟他讲话,问他问题,他可以点头摇头,所
以意识完全ok,医师来看过,他松了一大口气,她爸昏迷了快一周,醒过来居然像没事人
一样,真是奇蹟!!
谢谢各位妈友耐心看到这里,但故事...还没结束,更多飘点和泪点还在后面...
如果故事发展到这里,然后接着慢慢康复,一家人父慈子孝,美满和乐的享受风雨后的团
圆,那该有多好
但现实的人生,常常是残酷的,更有可能残酷到超过想像...
在她爸清醒后,我第一次走到她爸床前,正式跟他自我介绍 (之前他只听说过我,还没见
面),我请他加油,也别担心女儿,我会好好照顾她。
他爸还插著管,不能说话,但是眼
神清楚又坚定的看着我,然后点头
几个礼拜来,她们家好不容易露出笑容。但是,她爸腹腔的引流管量一直没变少,反而出
现一些淡绿色的液体...
"很可能是胆汁渗漏,这个需要再开刀把漏液的点找出来缝好,不然会并发腹膜炎,会有
性命危险" 医师来看过,严肃的跟我们说,接着又说一段话...
"先生他之前开刀那次突发心搏停顿,这几天心电图也常发现心率不整,会乱跳,这次进
去开刀...我担心一麻醉下去,有可能又出现像上次心跳停顿或震颤的问题..."
干!!! 这是有完没完!!?? 又一次时间紧迫的决定,又一次不知死活的拼命,再一次开刀
去跟死神拔河
先特别说明一下,她们家人都相信医师,也没有责怪医师的意思,她爸之前C肝,也早就
有高血压和心率不整的问题在吃药,手术团队在台湾和国际上都相当知名,而且只要一发
生什么状况,医师和护理人员都会很详尽的翻纪录,各种检查数据跟我们解释和讨论下一
步该怎么走...
所以我一样相信他们,所以我樵的脏话...全都在樵老天...去你妈干XX贼老天!!
于是,再一次开刀,开刀全程,我女友她坚持要在外面等,等她爸爸回来
我那天要上班,所以没去陪全程,到了下午,手机响了...
接起来,是我女友,在哭..."爸爸他...心跳又停了...正在开刀房里面急救..."
轰!!!!! 马的又来!!!! 这下子我还真不知道该祈祷让他老爸解脱还是回来啊…
下班,火速飙去医院,女友看到我扑上来哭说,爸爸又撑过去了,现在回加护病房,可是
...人还没醒
我心里面真的很复杂很沉重很焦虑,浮起医师之前说过那段可能变植物人,也可能瘫痪的
那段话。
干...这是第二次CPR啊...还救了十几分钟心跳才回来...脑部再一次灌流不足,这次恐怕
很难全身而退了...
接着大家套上隔离衣,进去跟她爸加油打气,她妈又狠狠唸了她老爸一回,一样是女儿都
挨大刀留一道丑疤痕捐肝给你了,你一定要加油!!!
我还以为她妈会接着说,如果你不
给我好起来你就试试看!! XD 唉但是啊,他如果真的好不起来,我们又能怎样呢...
隔天,干!! 他爸又醒了!!! 而且手啊脚啊意识啊全部ok,完全没事,医师再度傻眼...
我忍不住问女友: "妳爸是不是很怕妳妈...?"
我女友马上破涕为笑: "对啊真的!他很怕她耶"
XD 原来如此,女友爸最疼我女友,可是超怕女友妈,请她妈来多骂几次,她爸心跳就不
敢停下来...
囧...我在想要不要跟医师商量,多开放几次会客时间,让她妈照三餐加宵夜进去骂她爸
,一直骂到出院好了....
故事,还...没...结...束...
更飘,更泪的,才刚要开始...
各位妈友抱歉,真的不是我故意拖戏还是在玩大家,事情就是这样按时间先后发生的...
我自己回想起来,深深体会那种生死边缘,反复拉扯,起伏不定...
那种希望极力挣扎,却又同时深感无力的矛盾和无奈...
如果你当过病人家属,还经历过类似的故事,你一定懂的
只是,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经历,而且,里面有我爱的人,有爱我的人,有希望我放手的
人,也有希望我坚持下去的人...
我好痛苦,尽管那不是我爸...
又这样过了一周半,终于,引流管的量变少了,颜色也不带血不变绿了,甚至,哇喔!他
也可以自己呼吸了,气管插管也拔掉,剩心电图贴片而已(尽管还是偶尔会跳出奇怪的波
形)。主治医师说,恭喜了,如果一切顺利,下周一转普通病房!!
耶~~~撒花撒花,我女友和家人露出难得的笑容,我女友也终于愿意让我抱抱抠抠了 (咦
?)
唉…人生啊...是不是...该来的还是会来,想躲的不一定躲的过...
医师宣布准备转普通病房的隔天,她爸在加护病房里,又一次心室震颤,然后心搏停顿..
.接着又电击,又CPR...又救回来,可是又昏迷过去了...
大家一定会猜,她妈又进去骂她爸了吗?
是的,您猜对了,但是这次..她妈妈又多说了几句话 (这是我女友后来转告我的,当时只
有她跟她妈在),她妈妈说,拜托你回来吧...我和孩子都需要你...我...我也好想你...(
然后就一直哭了)
我听到这里,骂不下去了,我厚著脸皮请求老天...给这家人一个痛快的解脱吧...要死要
活,求您给个痛快,请别再这样玩弄她们一家了...
几个小时后,她爸...醒了,可是这次很虚弱,只有手指能微动一下,但是还是能在我们
问他话的时候微微点头回应,她爸还在!! 也...还在挣扎吧...
到了隔天周日半夜 (只剩几个小时,就天亮,之前原本说周一早上转普通病房的),再一
次心搏停顿,这次是在半夜,我拖鞋一套就火速冲到现场陪在旁边。我到的时候还在急救
,里面还在压,还在电击...
我看着她们疲倦,又手足无措的样子,真的很难过,很想劝她们...要不要干脆跟老爸说
,请他安息,放心去吧....但这种话我说不出口...我女友肚子上那条十几公分长的新疤
,都还在痛...我不敢想像要她们说出这句话,心会有多痛...
但是,她妈妈终于受不了,真的对空气说了: "XX啊 (我女友爸的小名),如果你真的撑的
那么辛苦,那就算了吧,我们看的也好难过很难过啊…呜呜呜呜"
她重复对着加护病房的隔离门,喃喃说了几次,我女友也忍不住,跟着说爸爸,别再痛苦
了,如果真的不行,那就...(后面说不下去了)
我心里面也跟着OS说,老头,一路走好,我会照顾你女儿的,放心,老子跟你约定了!!你
安心走吧!
就在我们说完后,过没几分钟
哔....哔.....哔........门开了....
一切都结束了,这次她爸真的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进去,看他最后一眼,旁边医疗废弃物的垃圾桶里,还看的到刚才急救用的耗材,他的表
情很平静,没有咬牙,没有皱眉,就像睡着了一样
她妈妈又忍不住,边哭边臭骂她爸一顿: "叫你走你还真的给我走了,哇~~你这个XXX,女
儿都捐给你了你还不争气,&%$#%&$+*..."
唉…冤家啊冤家…他们这对欢喜冤家,就这样永别了....
她们全家人跟老爸说再见,我没说话,因为我另有打算
然后我们被请出加护病房,让医护人员做最后的善后,还有等葬仪社的人来
出病房后,我假装说刚才钥匙忘记放在床边了,又请护士让我进去一次
这就是我的打算,只剩我跟她爸
我在床前,再一次,对着已经离世的她爸,低头在心里面说,爸,我叫你爸了,你懂我的
意思,就这样,你安心去吧!还有...我妈那边的反对,你要帮我啊...
送走了她爸
后来,我跟女友苦恋了三年,不是我不爱她或她不爱我,我们感情一直很好,很黏,也很
嘿嘿嘿>\\\< XD
但是同时,我跟我妈感情也不错,是很有话聊的母子,可是,卡在我妈对我婚姻对象的期
望...
我没办法改变她的执著,只能想尽办法的找机会让两人接触,所以,那个苦恋的苦,来自
我妈一直不同意也不祝福,前两年甚至连见面也不愿意。
而我也不愿私奔或直接去登记,不想直接跟我妈撕破脸,毕竟还是要当一辈子的家人。所
以僵持了很久,三年间发生很多故事和摩擦,也曾经严重到女友想偷偷离开我的程度
唉,她就是这样宁可自己躲起来舔伤也不愿拉着别人下水的个性,她是认真的,不是欲擒
故纵
连出去玩开车都要分一半路程给她开,她怕全程都我开会太累,就算换我开她也绝对不睡
,帮我看路或塞东西给我吃,怕我太累打瞌睡
会发现她要偷偷离开,是某次她在洗澡,手机来电我要拿去浴室给她接,可是却不小心点
开她手机里面的记事本,才发现她的计画...唉…
呼,这部分故事就不在这里面说了,这几年下来夹在中间满辛苦的,不过我也不算是苦撑
(因为跟她两人过的很幸福),也不是怕违背跟她爸的承诺啦XD
有飘的点是,在我发现她想自己默默消失离开我之后,我下定决定去登记,可是苦恼不知
道该怎么面对我妈,于是...
我跑去找老头 (我女友她爸),我上香,在牌位前面说出几年来的风风雨雨,然后说我决
定去登记了,日期是某天,但铁定会搞成家庭革命,叫老头帮我,也帮他女儿
我还威胁说这是你欠女儿的,还有...也想想你老婆大人吧XDDD (这招应该有用)
然后,我就硬著头皮打电话回家,单刀直入的跟我妈说想登记的事,还有希望双方家人能
约出来一起见面吃饭,还有想请老爸帮我签结婚见证人。
我霹雳啪啦一次把这些说完,然后等
台风登陆...没想到,我妈只是叹了口气,"吃饭要约什么时候,我这周末没事"
囧...是我自己原本想太多,还是我妈她怎么了??? 啊不然过去反对了三年是在搞笑喔
哇咧XXOO,我挂了电话,心里感觉好像在另一个时空,怀疑刚才接电话的到底是不是我老
木啊...
嗯,飘点来了
那天吃完饭,签完字,我们去办完登记后隔天
我妈自己打来: "唉...你去登记了吗?我觉得你这样决定太草率也太随便,巴啦巴啦巴啦
..." (又念起学历和工作不是师字辈的问题)
XDDDD 我老木醒了耶,她恢复正常了!!
所以吃饭和签字那时候是被X遮眼了吗? 我不禁深深的向南一鞠躬(女友爸是南部人),谢
谢老头鼎力相助!!
我妈唸了快半小时,最后也只能在叹气中挂上电话,她是很传统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叫我
去离婚的XDDD
故事好长好长,时空也横跨好久,终于,盼到了雨后天晴,现在我妈跟,呵呵,现在要叫
老婆了,后来她们相处的很好,跟我老婆变熟以后,我妈再也没提学历和工作的事。
她们会一起煮饭分享厨房心得,一起出去玩逛商场买东西,平常分隔两地就line来赖去,
关心彼此近况。
最近老婆怀了孕,我妈就超期待小家伙出生的,一整个开心到不行。
呼...回顾这几年的人生故事,要谢谢许多许多,谢谢老天,谢谢老婆,谢谢老婆她妈包
容(愿意等我三年),谢谢我妈后来的接纳,也谢谢我自己没有放弃,更谢谢老头关键时候
出马相助XD
对了,最后一个飘点
我们第一次产检,妈妈手册上面,医师写的预产期,就正好是我老婆她爸的国历生日,真
的,完完全全命中同一天。
我们还打电话回家,请岳母帮忙确定是不是同一天,还真的是!!!
哇!是老爸投胎来的吗???
可是,我老婆怀的是女儿耶 X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