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除夕一早，家里的门铃响着，林秀珠穿着脱鞋把门打开意外看到是阿玮时笑了，她像
个小孩子兴奋的把铁门推开说，不是说过年不回来了吗?怎么临时放假了。
阿玮苦涩的干笑，长官临时放人的，
秀珠感觉阿玮比当兵前更瘦了，阿玮讲话时，脸颊好像有红色的铁屑掉下来，但秀珠
并不特别在意，她的老花眼已经很严重了，常常看错东西，况且，和这些事情比起来，阿
玮可以回家过年才是最重要的。
阿玮走进屋里，秀珠看到阿玮身上的迷彩服湿漉漉的，她问，衣服要不要先换下来，
穿家里的比较舒服。阿玮摇摇头说不用了，
秀珠认为，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便随他去。
秀珠打开冰箱问阿玮，早餐吃了没，好险喔，过年那些菜我都先准备好了，不然你现
在回家，哪来得及煮。
但一回头，阿玮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也许是窝进自己的房间了吧，
下午，秀珠请阿玮帮她换浴室的电灯。
这灯时好时坏的，我又不够高，你回来刚好帮我换新的。人老了，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前几年我还可以自己帮铁窗重刷油漆，现在没办法囉。人老了，不中用。
阿玮说，现在过年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不用特别打扫。下次年夜饭找间餐厅吃就好了
。
林秀珠有点生气，年夜饭哪有不在家吃的道理。从古自今，年夜饭就是一家人团圆在
家里，你爸走的早。要不然这些东西平常都他在修理的，现在他就放我们母子俩生活着，
真没责任心。
秀珠看着阿玮的迷彩服上浮现出白白的盐巴结晶，心疼的问，军中会不会很累，长官
对你们好吗?
阿伟露出落寞的眼神，叹了一口气说，很好，一切都很好，
在阿伟说话的同时，林秀珠闻到了一股海边特有的咸味，他问阿玮，你们那里是不是
每天吹海风，怎么你全身上下都带有一股海水的味道，
阿玮点点头，那边风很大，常常我就自己跑去看海。
秀珠有点担忧，不忘叮咛，在军中要好好听长官的话。
终于家中一切都布置妥当，春联贴了，纱窗换了，
秀珠把饭菜端上桌说，等你退伍后找个好女孩，把人家娶过来生个孩子，家里热热闹
闹的才有福气，' 当年我和你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就生小孩了，你也要会打算，不要什么事
情都无要无紧的。
秀珠添了一碗热汤给阿玮，
当阿玮把热汤喝下去的时候，秀珠发现阿玮的脸不冒出汩汩的血水，一些汤水从阿玮
的胸口流出，林秀珠揉揉眼睛，再定神仔细看，又没有什么异状了。秀珠想着可能是自己
太累，才会常看到这些莫名其妙的景象。
你小时候最喜欢过年了，记得吗?每次都和我讨红包。哎呀，讲到这个，今年我忘记给
你准备红包了。真是的，人老了事情都记不得。
秀珠连忙回房间，过了一会儿，弯著腰拿着红包走出来，喏，新年快乐，在外面生活
什么都需要钱，该花就花，不要省那一点小钱。
阿玮推拖着，不用啦，这么大了没有人在领红包的。
秀珠坚持的说，拿着，拿着红包讨个喜气，当她把红包交到阿玮手上时，仰著头看着
阿玮，这个当初从肚子怀胎十月生下来时只有那么丁点大的孩子现在已经长的比自己还高
，林秀珠欣慰的笑了。好不容易呀，孩子终于长大了，
阿玮手拿母亲给的红包，他刻意壁开母亲的眼睛，怕妈妈发现自己微湿的眼眶。
4.
林秀珠实在想不明白，阿玮怎么这阵子都没有打电话回家。现在家里每天都来好多立
法委员，议员。摄影师，记者。
常常有达官显要的人牵着林秀珠的手对着镜头说，这件事情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不
能让小兵白白的牺牲，林秀珠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她只是很怕这些人在家里这么闹，到
时候阿玮打电话回家她会没听见。
当兵前，林秀珠就跑去问里长，阿玮去做兵要准备什么，里长说，不用啦，担心什么
，现在都民国几年了，早就没有在打仗，当个兵而已很快就回来了。你看菜市场的阿民儿
子最近才刚退伍，现在当兵很轻松，不像以前...
林秀珠回想里长的话，是呀，大家的儿子去当兵都回来了，为什么阿玮没回来。阿玮
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讲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一位带着金边细框眼镜的律师在林秀株的家中对镜头说，现在，我们已经提出告诉，
并准备求偿，军队不能再这样黑暗下去。
律师要林秀珠也对镜头讲几句话，秀珠一开始有点害怕，但她后来鼓起勇气对镜头喊
，阿玮，阿玮，大家当兵都回家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5.
时间回到最后一个晚上，李柏玮刚站完7-9的哨就被学长叫过去，怎么，看到学长不会
问好是不是，妈的，有没有概念呀，晚上来找我。
李柏玮一声不吭，他不知道学长为什么整天要找自己的麻烦，晚上睡到一半时，李柏
玮被人用手电筒照醒，妈的，还睡，叫你来找我当耳边风是不是，你他妈的今天死定
了。三分钟后全副武装到外面来。
李柏伟强压愤怒的情绪，顺从照着学长的话做。
当学长看到李柏玮走出寝室时说，过来，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学长推著李柏玮走过树林，来到海边，和在站哨的卫兵打了招呼。卫兵说，又找新兵
麻烦，不要这样，今天冷的要命，你整他要做什么。
学长说，妈的，新兵就是要教才会，他朝李则玮的屁股踹下去，伏地挺身预备，一上
二下...。
李柏玮嘴巴吃了沙子，脸给地上的碎石头划破了。
卫兵说，你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学长回答，干，你很烦耶，便把李柏玮带去卫兵看不见的另一边。
卫兵调整了T91的背带，自言自语的说，真有够变态。
6.
大年初一，秀珠刚起床就看到阿玮准备好要回军营了，秀珠连忙说，怎么这么快就要
回去了，吃完饭再走吧，阿玮摆摆手，不用了，怕来不及。
这样啊，那我送你到火车站，我去换个衣服就出来，只是当秀珠走出房门的时后阿玮
已经不在家里了，怎么这个赶，秀珠有点落寞。
不过等阿玮退伍后就要结婚生小孩，阿玮终于长大了，林秀珠看着窗外的太阳，想着
今年一定也是个顺利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