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中午休息时间，阿德把梦想交易所大门开在中理大学动研社
，跟稚茗他们一起吃便当。
结果阿德没能看见色狼的真面目，当时房间太暗，对方又肾上腺素
爆发一溜烟冲下逃生梯，从女宿后门溜走，连退路都安排好了。
当晚舍监立刻报警处理，但因为阿德是非法入住，女生们感谢阿德
以身作饵的功劳，帮忙掩护阿德抵死不想曝光的决心，由学姊派人
马认了这个功劳，或许侜张的法术也出了点力，总之阿德没受到校
方和媒体的注意，不幸中的大幸。
“犯人在寒假时巧妙撬坏后门门锁，伪装成有上锁的样子，偏偏没
人注意，藏身在顶楼，甚至使用女宿的洗澡间。”晏君学姊神色冰
冷，动了真怒。
“他是神经病吗？这很容易被抓到吧！”阿德怒骂。
“不，这个色情狂在做的时候已经不考虑是否被抓的问题，他只想
融入女生的生活，触摸我们使用的东西，满足他的幻想，”丹丝用
力地咬著排骨肉。
“大家都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发生了，而且居然过这么久都没
人发现。”韵真握紧手指哆嗦的说。
“学校宿舍偷渡外人的情况其实很普遍，那个变态还知道怎么躲监
视器，而且警察还从藏在顶楼的包包里搜出他用来复制门禁卡的拷
贝器，网络上随便就买得到，太好笑了。”丹丝也濒临爆发。
“等等，他就躲在衣柜里面，那个变态怎么有办法开房间门？”阿
德当时也吓坏了，但听说清查后很多寝室都被入侵过，宿舍长信誓
旦旦她保管的备用钥匙都还在，还有媒体说那个变态是“神偷”。
“照片。”晏君学姊说。
“照片？”阿德不解。
“他只要趁白天没人在的时候，偷偷闯进宿舍长寝室或舍监住处，
打开保管钥匙的柜子拍照，上面都有寝室号码，就能按照形状复制
他想要的寝室钥匙──甚至所有的钥匙。一般钥匙都很好复制，就
像丹丝说的，网络上都能买到便宜的工具材料，你不一定要打成金
属，只要能达到开门的目的，还有人用冰棒棍成功开锁过。”晏君
学姊条理分明的分析。
“现在知道变态随时有可能又混进来，大家都快疯了，学校只好派
警卫站在女宿门口，进出都要对照我们的学生证和长相，换新的门
禁系统也不保险。”
“淑清的事……”阿德觉得有义务告诉她们他感应到的讯息，从头
到尾，稚茗都只能眉头深锁静静听着。
“这真的太巧，也太悲惨了。”韵真补充知道的情况。
“霞苑寒假本来要关闭整修，但是有对其他学校来申请住宿的营队
开放二、三楼，部分楼长和舍监也还住着没走，其他楼层等于无人
空城。淑清跟我们提过寒假想留下来打工，又找不到住处，决定来
偷住宿舍，却遇上那个变态，当时我们都不知道那变态已经侵入宿
舍。”
阿德知道，女孩吓坏了。
事发时一片黑暗，加上昏过去，醒来时恶狼已经消失，淑清甚至没
看到攻击者的脸，她一直哭，不敢告诉任何人，最后气不过轻生了
。
众人只能默默咀嚼饭菜。
“坏蛋一定会被抓住的。”稚茗终于开口。
没有人嘲笑他这句话太天真，每个人都想亲手逮到恶狼。
“聊点开心的事吧！明天是周末，学校有FF活动，动研社的摊位都
申请好了，还要再跟没出席的社员作最后通知，希望大家都能来参
加。”韵真鼓舞士气低迷的同伴们。
“幻想动漫祭”简称FF(Fancy Forever)，是北部非常有名的小型
同人志学生社团贩售会，经常租用学校场地让同好聚集交流。
阿德把稚茗拽到楼梯间密谋大事。
“那你明天就穿女装吧！”朕说了算。
“不要，在自己的学校里反串好危险。”学姊们也要他穿，虽然女
孩子们现在心情都很不好，但稚茗又不是祈福的吉祥物，阿德在宿
舍被女生围攻的前车之鉴让稚茗光听就好痛。
“笨！我就是要你穿给雪宁看。”阿德戳他。
稚茗连忙摇头拒绝。
“我告诉你，女生都嘛很喜欢看男生穿女装，你就是要利用这点勾
起雪宁的兴趣，艺术家一定都比较同情少数，支持次文化，那这样
你们就有共同话题了呀！”阿德开始洒网。
“可是她看见我扮成女生的样子，我的形象就毁了！”稚茗说。
“少自恋了，女生对没交往兴趣的男生才懒得管你有没有形象，但
你穿裙子反而会让她们有认同感哩！”阿德在扮演爱丽丝时领悟出
这个高深的道理。“你的社团学姊不就是这样？”
稚茗语塞，虽然是自己先说不可能，但被这样不留情面的揭开事实
还是好刺耳。
“同学有分很要好跟都不说话的，你也希望到毕业前可以跟雪宁有
更多相处机会吧？”阿德的头发里仿佛冒出黑角。
“但是……我……”稚茗被逼到角落，节节败退。
“先建立革命情感，你才能顺理成章靠近雪宁保护她不是吗？那个
强暴犯还没抓到哩！”宅宅的弱点阿德再清楚不过了──因为他就
常常被侜张亏到饱，古人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店员已经
升级了，辗压初心者就是爽啊！
“没错！”稚茗果然热血起来。
“那我该怎么办呢？”他无助的问。
“这样吧！我假装成你们的社员去约雪宁，如果她愿意去FF逛你们
的摊位，我再帮你刺探她的想法，然后你也大方一点主动去招呼她
，不要真的那么娘，让她明白你只是帮社团的忙才反串，她就知道
你是正常男生啦！”阿德拍拍稚茗胸口。
“大哥！你说得真有道理。”稚茗恍然大悟。
“呵呵。”阿德翘高鼻子。
“暂时先这样，我午休时间快结束了。”
“不好意思麻烦你。”稚茗忽然跳起来。
“我要去劝劝雪宁，她晚上好像还想继续留下来赶那张大油画。”
稚茗拔足飞奔，看来女宿的变态狂事件多少融解了两人间的冰壁。
等稚茗一离开视线，阿德立刻拨通雪宁的手机。
“喂？雪宁小姐吗？我是阿德。”
‘不用这么见外，叫我雪宁就好。有什么事呢？’
“妳明天会去FF吗？稚茗他们社团有摊位，他准备要扮演小草。”
‘当然了。’雪宁冷静的表示。
“我有个主意，妳要假装认不出稚茗，对他们的商品有兴趣，然后
我在旁边帮你们制造机会，等稚茗不小心开口，妳再从声音认出是
小草竟然是同学这样。”阿德觉得自己真是天才。
‘可是，稚茗不会为难吗？’
“妳又不会歧视他，顶多大家尴尬几分钟，妳称赞他们很努力，就
能顺势打好关系了。”阿德鼓吹着。
“不然稚茗根本就不知道妳对ACG还有他们的社团感兴趣，妳要何
年何月才能当上动研社的小精灵？如果你们可以当好朋友，他们以
后出COS团说不定还会邀请妳当摄影师呢！美术系拍出来的照片比
较有美感之类。”
听了店员的话，雪宁十分心动。
‘嗯，你说的问题我也想了很久。反正我本来就会逛FF，试看看好
了。’雪宁快人快语。
“太好了！顺便说，稚茗现在过去找妳了，学校最近有变态出没，
他担心妳一个人晚上画画太危险。”阿德说。
‘我看到他了，他正在跟其他女生说下课不要落单，他真的是好人
。’雪宁从课本后看着满头大汗的稚茗笑嘻嘻进入教室，坐在离她
最远的位置上。
还先跟其他女同学迂回过才打算接近雪宁，有够俗辣。
阿德瞪着空气，拿这别扭的两人没辙。
＃＃＃
事情看似进行得非常顺利，店长一听阿德有可能快速结束雪宁的交
易得到“家常菜”这样代价，念了几句也准他明天外出参加FF协助
交易顺利达成，梦想交易所店员自信大爆发，拿破仑也不过如此。
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晚上十点多时，稚茗忽然来电。
‘对不起，你明天可不可以陪我顾摊？学姊会帮忙掩护你的。’稚
茗吞吞吐吐的问。
上次听到“学姊会掩护”这句话的下场，阿德还刻骨铭心哩！
“搞毛啊！我本来就会去呀！”阿德正在吃锅贴看八卦新闻。
‘我是说，穿得跟我们一样。’
“我会穿梦想交易所的制服，那看起来也很像Cosplay啦！”阿德
会跟制服商量好减低隐形效果，就跟普通的高级手工西装一样了。
‘那个，可以换别件吗？’稚茗在手机那头扭捏。
“一次说清楚好不好？”阿德只有单手，没办法边接手机边吃东西
还要按键盘。
‘学姊他们都要扮男生，你可不可以陪我反串？’稚茗豁出去了。
“嗯？再说一次我没听清楚？”阿德不小心推错文了。
‘我这边还有好几件裙子和假发，只要你答应，学姊她们会负责帮
你装扮到好。拜托！大哥！我不想一个人穿女装，同学和雪宁都会
来！万一被认出来，有个伴比较不奇怪。’稚茗诚实的说。
“靠北！哪里不奇怪？放心好了，你扮小草那么神，大家都会把你
当女的啦！我就不必了。”阿德马上回拒。
‘拜托拜托拜托拜托啦！’稚茗疯狂地恳求阿德。
阿德最受不了人家这样“塞奶”（注三）了，虽然有点恶心。
开启PTT状态的阿德反应通常比平常快了五倍。
“你用脑筋想想，我扮女生一定是不像的，这样别人看见摊子里有
一个反串的男生，不会怀疑你也是吗？我是没差顶多丢脸啦！但你
不是想干脆跟小草切割干净？”阿德说之以理，动之以情，总之他
才不要再穿女装！
‘不会的，这样就算有人怀疑我们摊位里有反串女装的人，他们一
定会以为那个比较不正的伪娘才是真正的男生！’稚茗也同意自己
的女装小草维妙维肖。
“去死吧！”阿德干脆挂断。
手机铃声不放过阿德。
‘拜托拜托拜托拜托拜托拜托拜托拜托拜托拜托拜托拜托……’稚
茗像念咒似缠着阿德不放，女鬼都没那么毛骨悚然，阿德被卢怕了
，勉强同意。
“那你要我穿什么？”
阿德开信箱看到稚茗寄来的动画人物图片，直接摔鼠标对萤幕比中
指。
“你跟垂耳兔还有迷你裙都去死吧！”店员二度咆哮。
经过协商，店员决定自备服装，起码那套爱丽丝装备该遮的都遮了
。
搞定稚茗以后，阿德决定早点关机睡觉，以免又发生什么意外。
※※※
中理大学的FF动漫祭正式开始，一早就看见某个臭脸爱丽丝在动研
社的摊位上拿着草编扫帚扫地。
阿德没能保住爱丽丝洋装那可拆卸的活动衣领，被学姊们软硬兼施
地拿掉了，露出门户大开的锁骨与胸口，并在脖子绑上丝带遮蔽喉
结，还戴上海蓝色的长双马尾假发，学姊们奉上满满的食物攻势以
及烧仙草，勉强把店员安抚下来。
结果还在体育馆布置摊位的时候就不时有男同学过来询问阿德手腕
上的红线有什么用途，解开是否会变成稻草人的冷笑话（注四）。
“真的太谢谢你了，大哥！你扮女生也好可爱呀！”稚茗小声地凑
近阿德说，他在扮成小草时绝不开口，只能这样躲躲闪闪发表意见
。
“等今天结束再跟你算帐。”阿德决定站到雪宁那一边了，稚茗这
个正式上场就拖人下水的小孬孬！
对面漫研社的社长也一直过来打招呼，两边社团成员倒是颇和乐融
融，看不出传闻中的心结，不过漫研社的摊位真的很专业就是。
中理大学的漫研社社长是个立志成为正职漫画家的理工科学长，因
此带动社团的手腕非常强硬，目前退守到动研社的学姊们，则是画
技不佳并喜欢研究BL事物，只想偏安一角专心开小花，但Cospaly
功力深厚，于是形成一群反串美少年加两只伪娘对峙各式各样精美
同人本与海报、抱枕的奇异画面。
“雪宁怎么还没出现？”阿德不安地等待。
稚茗投来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眼神，营业一段时间后，人潮多了起
来，阿德于是拿着草编扫帚报告要去上厕所，顺便打电话去问雪宁
情况。
阿德走到偏僻系所去借厕所，现在这个装扮要他跟很多人共用男厕
还不如去死。
盯着侜张借他的扫帚，不能把这玩意留在女生宿舍，加上众人说可
以拿来当装饰道具，阿德就带在身上，还可以顺便打扫摊位。
大白天的，鬼也不会跑出来，但那个强暴犯搞不好潜伏在附近？阿
德觉得放个武器在身边也不错。
正要联络雪宁，背后有人靠近，阿德猛然转身。
是早上那个频频过来关切的漫研社长，阿德差点以为他暗恋小草咧
！
“你好！阿德，听晏君说你帮她们很多忙，会场有厕所，怎么跑到
外面来？”阿德没特别隐瞒自己是男生，大家互相问候过后，漫研
社长也见怪不怪地把阿德当成动研社的新救兵，亲切地搭话。
至少漫研社的老人都知道小草的真面目，只是大家有默契不说破，
小草的高人气也能拉抬附近摊位销量，形成另类的共生关系。
“还好啦！穿这个样子掀裙子小便会吓死人。”
“哈哈！漫画都这样画哩！”
看起来这个漫研社长并不难相处，可能因为阿德是外人吧！
但他为什么一直盯着阿德胸口看？店员极为不爽，又不能真的伸手
去遮。
“你有没有兴趣也来我们社里玩？对了，我想请你担任我的模特儿
。”漫研社长兴致勃勃的邀约。
“我是男生欸，而且只有今天例外，平常我不这样穿。”阿德说。
“我知道，只是你刚好很像我设定的女主角，所以想请你帮忙，我
可以付你时薪。”
那你可能得去跟哥布林抢人才行。阿德暗忖。这个人好像怪怪的，
只顾著自说自话，但阿德本来就对他没兴趣，决定快点打发掉走人
。
晏君学姊真的和这个漫研社长交往过吗？总觉得很不搭，算了这不
是阿德该八卦的事。
“等等。”他居然握住阿德左前臂。
阿德脸色一沉，他最讨厌左手被人碰到，还是这种固定式抓法，明
知阿德这部位不方便还特地抓他的左手是什么意思？
“放开！”阿德沉声警告，但眼镜青年好像听不懂人话。
“对不起，可是……”他的表情很正常，但手劲却没有放松，那只
手简直像被寄生兽附身似顽强地抓住阿德，嘴巴还不断靠过来。
漫研社长脸色发青，不停吞著口水。
够了！
阿德不顾左手被拉得很痛，箭步冲向扫帚，伸长右手抓住握柄，抽
来直接往漫研社长脸上打下去！
恶灵退散啦！
青年的眼镜掉到了下巴，整张脸一下子变得干枯。
抓住他的人忽然没有呼吸，仍然张着眼睛，嘴角流出口水，阿德吓
得假发都要飞起来了。
“快放手！”
这一出声却坏了事，漫研社长一翻白眼，身体抽搐，瞳孔再降回来
时竟然是红色的！
他猛然咬向阿德脖子！
“干！”店员大骇。
阿德本能倒转扫帚柄使出零式牙突（注五）──平常扫地玩耍拿哥
布林当假想敌比划时一直妄想的绝招──正中漫研社长胸骨，他“
啊”了一声松手往后跌去，动也不动。
“夭寿哦！”阿德握紧扫帚跳开两步，漫研社长像死人般动也不动
，也许他早就已经死了。
“不行，我得去找人来帮忙。”店员狂乱的甩头，隐约还能看见漫
研社长的身体在叶隙阳光照射下冒出淡淡白烟。
会烧起来吗？
阿德怕他又爬起来咬人，掉头就跑，冲出一段路后却撞入某个怀抱
中。
犹如惊弓之鸟的阿德第一反应是弹开来用扫帚攻击，扫帚被轻轻拨
开。
“阿德别怕，是我，没事了。”青都穿着他在狐阁的装扮，阿德立
刻认出来了。
“青都！有那个！不知道他是被附身还是吸血鬼，你快跟我去看！
”阿德语无伦次的抓着青都衣袖。
“你怎么会在这里？”阿德慢半拍才想起这个问题。
“侜张大人说你最近会有麻烦，叫我没事就来看看你。这间大学的
确很奇怪，我不容易发现你的气息，差点错过。”青都戴着面具的
脸望向建筑物。
“侜张说这里的女宿很不祥！”阿德连忙报告。大白天的居然有吸
血鬼，这太超过了！
“我明白了。”青都说。
“明白什么？”
“这里的建筑法式是按照‘河图洛书’的原理排成九宫格，不管阴
气或阳气都巧妙地在校内被导引混合了一圈才流出去，以天地常理
来说是异态，但是对建造者的目的而言却是风水宝地。”
“听不懂。”阿德垮下脸。
“这是为了把非人的气也混进人群里面，减低被注意的危险，比如
校门口的喷水池就代表‘一’，也是坎位，象征水也实际用水镇，
坎水表示进退两难，也是一道安定的关卡，我们会这么解释……”
青都停下来努力解释得比较简单，让阿德能明白重点。
“办这所学校的人物大概跟妖怪有关系，起码一定有站在妖怪这边
，他在对异类传达一种讯息：这是休兵之门。‘你可以自由进来，
但是要谨慎，否则让你走不出去。’”
※※※
注三：台语撒娇之意。
注四：《地狱少女》的设定中，解开草人偶上的红线代表委托地狱
少女进行复仇，目标和自己都会下地狱。
注五：《神剑闯江湖》中斋藤一的绝招，利用单手伸缩零距离的正
面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