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母亲扶养的，妈妈离婚后，我们搬到这间小公寓，花了一个礼拜，总算是整顿好
房间。
我房间在妈妈房间的对面，分隔的空间大小看起来和妈妈的房间是一样的，但她那间
却比我大，而我的房间却只有她的一半，从外面看过去，在我床头的位置后面明显还有一
块空间，房门就开在那块空间旁边的位置。
开门可以直接看到床，方便妈妈半夜进来替我盖被子──虽然我已经高中了。门的左
边可以看到嵌在墙上的衣橱，床尾则放著书桌和椅子。
男生的东西不多，很快就可以整理好，但是至今已经一个礼拜了，我还是每天替妈妈
整理到很晚。
因为要模拟考，每天还得拨出时间念书，实在有点吃不消。
就在累得睡着的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一个一个很白的老奶奶，银白的头发往后拢起，皮肤是白的，裤子也是白的，
只有上衣是红色的花布衣服，有点微胖，很和蔼地看着我。
记忆得这么深刻，是因为她的形象太清晰了。
她就站在我房间的衣橱前面，注视床上的我，双手背在身后，全身发出白色光晕，眼
睛瞇著──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事实上是很难分辨表情的。
我拉紧棉被，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看着看着，我突然想起，自己不是在睡觉吗？然
后就醒来了。
因为很累，又没有好好喝水，眼屎糊了眼睛，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却隐隐感觉有亮光
，我记得我没有开小夜灯啊。
终于把眼屎揉开，一个发光的老奶奶就站在我的衣柜前方，瞇着眼睛注视我。
她嘴巴正无声地动着，像是正卖力地想要说些什么，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我竟然
回答她，我听不到妳在说什么。
她身上的光芒竟然微微闪动一下，好像对我说的话有反应，然后张开嘴巴成O字形，
喉结纠起来，那一片鲜红的嘴里，竟然是空荡荡的。
没有舌头。
她仍然无声地蠕动着嘴唇，我毛得不得了，拉紧棉被闭上眼睛不敢再动了，直到不知
不觉睡着为止。
每天我都像这样梦到老奶奶，尤其是在很累的时候。
只要我不醒来，奶奶就只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好几次梦到老奶奶，我都逼自己不要醒来。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你明明知道是梦
，可是只要你保持平静，心情不要太过激动，就不容易从梦中醒来。
有次不小心破功，就又见到老奶奶站在衣柜前，嘴唇蠕动要说些什么，我不敢再问什
么了，只好抓着棉被装睡。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醒来见到老奶奶的次数愈来愈频繁，而老奶奶跟我的距离似乎一
点一点的在缩短，发现这件事的是我的朋友，我描述梦境的时候，已经逐渐从“站在衣柜
前”，变成“我床前”。
母亲说是我想太多、乱说话，每天半夜她都过来替我盖好被子，哪有看到什么老奶奶
，她根本不相信我，跟她说一点用也没有。
唉，真是累人，模拟考终于结束的下午，我在街上闲晃。
在过红绿灯的时候，对面的行人们朝我的方向走来，在人群的尾端，我见到了一个白
色的身影。
竟然是那个老奶奶！
不同的是，她穿上了很花俏的裙子，除此之外跟在房间里见到的奶奶一模一样！我吓
呆了，她与我擦身而过，我都不敢转头去看。
我使劲地狂奔，跑离刚刚的十字路口，不敢走小路，绕远路回家，但是一回到家里没
有人在，让我更加不安了。
明明已经休息很久，我的心跳还是很快，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不敢进房间，只好在客
厅看电视看到妈妈回来。
到了晚上，我还是得进房间睡觉，已经这么大了，又没有脸提出要跟妈妈睡的请求。
果然，总是无声地说话的老奶奶又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几乎是自暴自弃地醒来。
老奶奶已经站得很近了，我连她的皱纹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去，我的床头跟墙壁有空隙，我几乎是退到那空隙上，整个人缩成
一团。
突然，我隐约觉得头顶上方有黑影，往上看，我吓得惨叫。
那是一个黏在墙壁上的人头，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下巴，下巴前面垂著红通通
的东西。
那是一条舌头。
我不停的尖叫，丝毫没有注意到老奶奶已经上了我的床。
那舌头的主人移动了他连在墙上的脖子，他的样子好像是挂在墙上的鹿头标本，而这
个标本样的家伙，正低头往下看。
接着，老奶奶做了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竟然一巴掌朝那家伙头上拍下去，明明没有声音我却仿佛听到“啪”的一声。
人头被作用力打得往下一甩，舌头也随之起舞，接着又是“啪啪”的两下。
“妈！妳别再打了啦！”
我听到人头男这么说著的时候，也晕了过去。
后来问了隔壁邻居，循线得知了这房子的资讯，靠着自己的力量找到前一个屋主的家
人，我去拜访的时候，又吃了一惊。
那个奶奶就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不过，她是活生生的人，是那个老奶奶的双胞胎妹妹。
她告诉我，我的新家之前曾经住着一对母子，母亲过世以后，儿子染上了毒瘾，把家
产败光，因为有前科，工作非常难找，绝望之下，就在房间里上吊了。
“真是抱歉，让你遇到这种事。
姊姊总是很自责自己不能说话，无法好好管教儿子，所以才让他误入歧途。
那孩子生前非常讨厌橘子，如果可以的话请试试看吧。”
我走了以后，马上去买了一蓝的橘子放在床边，妈妈问我为什么，我只是说怕半夜肚
子饿。
果然就不再看到那人头，一想到之前的每晚老奶奶都是在对那颗头说话，我就不寒而
栗。
但是，偶尔我还是会梦到发光的老奶奶，静静地坐在我的椅子上看着我。
不知怎么地，我感到安心。
无声奶奶。完。
─────
因为朋友说的一句话而突发的灵感＠＠～（正是标题ＸＤ）
大部分灵感来自于自家房间，以及小时候的梦魇。
第一次尝试日式风格的写法，希望大家喜欢。
在写完引渡书之前的练手之作。囧。
无法写出精采有趣的故事，真是抱歉。
下台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