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跃下树枝，收回完成任务的分离神识，
静默注视著恭候多时的智天使翩然落地。
明知这么做是引火自焚，但莉莉丝就是忍不住想要跟加百列拼上一场。
“看不顺眼的，就要揍！”
亚巴顿粗哑低沉的豪迈嗓音在莉莉丝心底自动响起，遵循着大胡子红龙的观念，
今天既然巧遇了这位真神的头号忠仆，莉莉丝哪有不好好打上一架的道理？
“低贱的魔物，那鬼祟污秽的气息果然是来自于妳。”
加百列收起辉映着星月荣光的璀璨六翼，
仰起头骄傲睥睨的咒骂着莉莉丝，
手中已迫不及待的幻化出由紫雷编织缠绕而成的威猛圣剑，
圣剑上的火焰霹啪作响，似乎比掌握自身的主人还要饥渴嗜战。
“谁鬼祟了？”
莉莉丝微微瞇起酒红色的澄澈双眸，轻轻张开鲜嫩欲滴的血色双唇，
打了个风情万种的魅惑呵欠。
“多亏了我还特地贴心的引妳过来，
谁知道妳傻不拉叽的后知后觉，害我等到差点要睡着了。”
经过萨麦尔的事件，莉莉丝领悟到神识原来是可以分割的，
经过小心踏实的反复练习，莉莉丝已经可以一次窥探多数梦境，
或著是同时访查多处地点，就算分离驱使的微弱灵识有了什么意外，
对本体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不痛不痒。
莉莉丝微微叹息，遗憾著当初若能早早明白这点，也不会弄到这般后悔莫及。
“不过希望绝对存在，尤其是对永不放弃的灵魂而言。”
莉莉丝总是这么相信着。
轻轻握起娇小的拳头，莉莉丝再一次的告诉自己，
只要自己能继续开发出关于应用神识的潜能或技巧，
萨麦尔的复原肯定指日可待。
“叹气也没用了，妳淫乱天界，忤逆反叛，天父仁慈，饶妳不死，
妳却自甘堕落，恩将仇报转生为魔，今夜注定要归伏天法，
毁灭在我加百列的手中，让熊熊圣火焚尽妳污秽肮脏的邪恶灵魂。”
加百列手腕微动，身上层层披挂覆蓋的优雅装甲交错碰撞，
发出几下低微的轻脆声响。
“转生为魔很糟糕吗？我怎么觉得妳闻起来还满亲切的？
妳的圣火，确定就没有沾染过邪恶吗？说起来阿，
我好像还得尊敬的喊妳一声前辈呢？加百列姊姊。”
莉莉丝娇媚的扬起嘴角，用轻柔的语调吐出了最有效的挑衅。
“放肆！”
羞愤的加百列激射而出，像是道纯粹无暇的光，
手中长剑无情疾刺，瞬间锁定莉莉丝身上所有要害。
“嘴油舌滑，攀亲带故，找死！”
“唉呦！说到痛处啦？还是不喜欢我把妳叫老了？”
莉莉丝腾空闪避，柔嫩十指已化为尖锐硬爪，
迅速隔挡开加百列的凶猛突袭，额角却还是滑下几滴心悸的晶莹冷汗。
加百列原为高阶智天使出身，受的也是别西卜最严苛无情的狱火淬炼，
不论是战斗经验或着力量能源，加百列都与昔日伙伴路西法难分轩轾，
绝对同样具有称霸一方的雄厚实力。
反观陷入苦战的莉莉丝，原本就只是上帝玩赏用的精致宠物，
转生时也因为别西卜的谨慎与不舍，受的只是最低限度的必要狱火。
两者之间的差距何止悬殊？不论是转生前或是转生后，
莉莉丝都注定不是加百列的对手，
当然，这并不包括莉莉丝那张伶牙俐齿的樱桃小口。
“该死的！该死的贱东西！”
加百列疯狂猛攻，想用对方不断喷溅的鲜血，浇熄心中汹涌翻腾的怒火。
加百列毫不保留完完全全的爱着天父，天父眼中却从无加百列的一丝身影，
不论清醒或疯狂，天父口里喃喃念著的，永远都是莉莉丝的名字，
甚至还为了这个魔女日日失魂落魄，以至于被大逆不道的米迦勒趁虚而入。
在加百列的心目中，眼前搔首弄姿故作娇媚的暴露魔女，
绝对就是这一切秩序崩坏的罪魁祸首。
“为什么！为什么天父想的都是妳！”
加百列狂吼，胸口翻涌起不知名的情绪，
不由自主又一次想起位置被取代的那难堪一刻。
“呦？妳家主子思念我让妳忌妒啦？刚好我也很想见妳家主子一面呢。”
挂彩无数的莉莉丝看准空档，一对蝠翼如刃交错横扫，勉强逼开攻守失序的加百列。
加百列急忙踉跄闪避，腰间却还是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原来......，原来这叫忌妒。”加百列摀住腰间，微微渗血的伤口随即愈合。
“知道我为什么想见妳家主子吗？”
狼狈的莉莉丝并不急着抢攻，而是把握时机喘息与调整节奏，
试着从一路被压着打的郁闷中恢复心情，嘴巴却还是闲不下来，
硬是要故作慵懒的下著挑衅，爱逞口舌之快的性格与彼列如出一辙。
“因为祂弄碎了我老公的神识藏在自己心里，我也得细细拆了妳主子的神识，
把属于我老公的部分挑出来，才能慢慢帮萨麦尔拼回来。”
“妄言对真神不敬，死罪。”
加百列冷漠庄严的圣洁脸孔如陶瓷般完美无瑕，
解除虚幻面甲后的脸庞更是全无表情，像是尊巧夺天工的绝美石雕，
身上散发出柔和淡雅却不容直视的威严光晕，
准备对眼前的魔女进行以死亡为名的终极制裁。
“我要看着妳，看着妳污秽的血液完全流尽，
直到最后一滴也被我灼热的长剑净化蒸发。”
“噗！动不动就判别人死刑，还喜欢对同一个对象判好几个死刑，
你们真的是脑子有问题，不知道命通常都只有一条的吗？”
莉莉丝直起身子，露出头侧扭曲盘旋的小巧双角，
完全恢复半人半兽的魔化真身，打算把全部的力量给集中在最后一击。
如果这击还不能让加百列受到重创，那莉莉丝也只好赶快逃命，
靠着长期在外游历训练的灵活反应随机应变。
以莉莉丝蹄化的修长双腿为圆心，地面冒出青红交杂的奔腾火舌，
火舌互相追逐嵌合，环绕构筑成复杂闪耀的炼狱法阵，
莉莉丝身上的血渍纷纷蒸腾烟化，成为淡红色的薄雾飘散消失。
法阵陡然收缩崩溃，凭空化成光灿零散的无数咒文符号，
接着有生命般的自行蠕动蜿蜒，不约而同全都爬上莉莉丝微微颤抖的娇弱身子，
符文分为几股迅速流窜攀爬，最后全部汇整集中在莉莉丝皮焦肉臭的碎裂右爪。
这一连串的步骤虽然只需耗费数秒，但也已是莉莉丝所能做到的最佳速度，
若是七大魔君想要召唤狱火入体增幅力量，
只需意念略转便能完成，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准备动作。
“哼！虚张声势，邪不胜正。”
加百列用轻蔑的耐心看着莉莉丝结束所有程序，
打算等等一剑把对方连人带招一起劈成两半。
除恶务尽，加百列既然要杀，就要把莉莉丝所有的力量一起歼灭。
“既然是虚张声势，妳可别胆小躲掉喔。”
莉莉丝痛苦的用力咬著牙，过于密合的齿缝间迸出丝丝鲜血。
“真神的使徒永不畏缩。”加百列低语，随即突然消失。
“哈哈！就是这样！”
莉莉丝瞪大双眼，死死锁定着加百列直刺而来的灼热剑尖，
将右掌中极度浓缩凝聚的无穷狱火狠狠奉上。
剑尖接触狱火，爆裂出超越任何生命所能承受的高亢频率，
伴随着五光十色的眩目火花，无形音波激烈张狂的四冲扩散，
彻底摧毁粉碎了接触到的一切存在，加百列与莉莉丝脚下的大地发出哀鸣，
随即迅速崩塌下陷，垮成一大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凹洞。
洞底烟尘散去，体无完肤的莉莉丝狼狈的垂首跪坐，
彻底虚脱的瘦弱身子微微前倾，奄奄一息的如丝黑发瀑布般垂至膝上，
露出一截粉嫩白皙的细致后颈，像是个准备引颈就戮的受死罪犯。
莉莉丝已经连一丝一毫的力气都再也挤不出来，
就连对疼痛的感觉也变的断断续续，
外界的声响、光线，与气息都变的模糊不清，像是半梦半醒间的虚幻迷离。
不只是爪碎角裂，翼折蹄损，
莉莉丝严重破碎变形的右臂上还插著加百列的半截断剑，
剑断处从掌心突兀难看的透了出来，
不停将莉莉丝残存的些微鲜血一滴滴引出体外，
滴滴答答的落在沙漠化的干涸洞底。
剑尖从莉莉丝的掌心穿入后一路横冲直撞，
在纤细的右臂中不停摧枯拉朽的凌迟翻搅著，
把莉莉丝的半条右臂弄得一蹋糊涂，
直到剑身因为承受不住冲击而猛然崩断。
“认输了吗？”
加百列满脸血污，身上象征荣耀的华美盔甲严重裂解破损，
只剩了几块发出金属光芒的轻薄碎片还顽固的挂在身上，
身后六道羽翼斑驳残破，难看扭曲的无力垂软坍塌著，
凹陷的胸口也有着大片的灼伤与撕裂。
但高贵骄傲的智天使依旧昂然挺立，
不容许自己在敌人面前显露出任何的虚弱或失败。
“那么......。”
加百列举起左手，用力握著布满碎痕的黄金剑柄，
缓缓踱步至无法动弹的莉莉丝身旁。
“愿天主怜悯妳污秽的灵魂。”
刷！断剑轻挥，剑身流畅的穿透分割莉莉丝垂软无力的白皙颈项，
坚定的力道将莉莉丝无力反抗的可怜头颅高高抛起，
连带着秀丽飞扬的纯黑长发划过空气，高高飞上透进沁寒星月薄芒的广阔洞口。
天已明亮，温暖的阳光缓缓探进洞里，照耀在莉莉丝趴倒的无首零碎身体之上。
嘶......。
一阵细微的窸窣声扬起了点点灰尘，飘扬的灰尘反射著金黄色的阳光，
看起来竟像是一小蓬闪闪发亮的黄金粉末。
粉末落下，遍洒在莉莉丝布满纯黑色绵密细毛的鞭形长尾末端，
略为增宽的长尾末端呈现出三角形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凶猛毒蛇的危险头部。
嘶......。
长尾再度发出声响，微微颤抖扭动，黑色细毛自尾巴末端开始逐渐凋零飘散，
纷纷被一片片闪耀着金属色泽的细致鳞片取而代之，
三角形的末端变的更为鼓胀立体，甚至还冒出了两颗瞳孔狭长直竖的酒红瞳眸。
终于，莉莉丝的尾部完全展现真身，现出了阴狠毒蟒的灵动原型。
“呼......，还好有留一手，听别西卜的建议果然没错。”
蛇头动了动许久没用的腥红大口，
从滴著剧毒的獠牙之间发出了莉莉丝甜腻动人的婉转语调。
在圣剑入颈的前一瞬间，
莉莉丝成功将灵识移转迁徙到原型为剧毒猛蛇的细长尾部，
当娇艳首级飞离身躯的那一刹那，早已成为空有头颅外貌的普通肢体，
与牺牲切割也无损生命的指爪蹄足毫无二致。
“哎！不过弄成这个样子，看来短时间是爬不出去了。”
毒蛇扭动长躯，却怎么样也拖不动连接在后的整具躯体，
更遑论要攀爬上深如山沟的陡峭洞壁。
一道阴影遮蔽了部分阳光，毒蛇昂起上身，看见一条逆光的微小人影，
人影一手环在胸前，似乎是抱着什么东西。
“底下好像有人，不会是妳的身体吧？”
人影发出细微的问句，随即沿着洞壁小心滑下。
“别担心，我不会让妳身首异处的。”
人影逐渐接近，毒蛇忍不住失声娇笑，随即顽皮的躺下静默不动。
因为人影手中捧著的，正是莉莉丝失去作用的飞离首级。
“啧？”
人影微微皱眉，看着莉莉丝的身体，发出介于惊讶跟惋惜之间的声音。
“原来妳是魔物阿？难怪这么漂亮。”
人影将莉莉丝的头颅轻轻放下，原本死不瞑目的淌血双眼早已被人影轻柔抚上。
“没关系，大地从不抛弃她的子民，虽然妳已经在洞里了，我还是帮妳做个墓吧。”
人影四处张望寻觅，捡起一块称手的金属碎片开始掘地，
毫不分心好奇金属碎片轻薄坚韧的奇异质感。
“喂！你这样要挖到哪一年才能埋我阿？”
毒蛇口吐人言，让专心埋首于掘坟的男子吓了一跳，
男子迅速回身，面对着已经仰起头来嘶嘶吐信的妖异毒蛇。
“刚刚，是妳吗？”
男子镇定的对着毒蛇询问，见怪不怪的反应跟胆子之大都异于常人，
或许是因为男人在流浪之中，早已看过无数匪夷所思的奇妙种族吧。
“是阿，是我。”
毒蛇眨了眨眼，做出寻常蛇类根本无法达成的俏皮动作。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头接起来。”
“接起来？”男人询问，脸上却没有太过疑惑的表情。
“没错，接起来，把我的头按上脖子，然后想办法固定起来。”
“这样子阿......。”
男人念著，弯腰走向莉莉丝趴着的身体，为了避免莉莉丝的头颅吃到沙土，
男人很贴心的先帮莉莉丝翻了个身，然后才把头颅接上转为仰躺的重伤身体。
男人想了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
将自己的衣䙓撕成长条，做为固定头颅的紧急绷带。
“我身上没有材料，先这样子可以吗？”
男人看着毒蛇，毒蛇却是一副出神凝思的样子，
因为就在刚才男人进行接合的时候，毒蛇已经闻到男人身上透体而出的某种气味。
“亚......，亚当？”
毒蛇意外的注视著男人，隐约发现男人面容里的那份熟悉，
不由得记忆起另一个男人，那个莉莉丝曾以为会深爱对方直到永远的纯真男人。
“不，亚当是我父亲的名字，尽管我不配身为他的子嗣。”
男人歪著头，眼神里终于有了好奇。
“妳认识我的父亲？”
“我认识。”毒蛇淡淡回应，语气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你的名字是？”毒蛇询问，看着男子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的温柔。
“该隐，残杀手足，弑亲灭弟的罪人该隐。”
男子微微仰头，懊悔痛苦的吸进一口参了细砂的空气。
“你为什么没有陪伴你的父亲？他太像个孩子，
永远都需要别人照顾，尤其是失去了妻子。”
心智比起以往成熟千万倍的莉莉丝轻声问著。
“父亲没有失去妻子，我的母亲，夏娃，对真神发过誓言，要永远爱着我的父亲，
不离不弃，至死不渝，而且父亲与母亲都被剥夺了永生。”
该隐回应，字句里夹杂着离乡背井只身苟活的孤独沧桑。
“是阿，是我糊涂了。”莉莉丝莞尔。
真神既然能造给亚当第一个妻子，当然也能造给亚当第二个妻子，
何况亚当若是独身，又怎能传承血脉孕育子嗣？至于死亡，那已经引不起莉莉丝的悲伤。
“说吧，孩子，继续说吧，你还没消除我全部的疑问。”
毒蛇盘旋，将头部置放在身体之上，酒红的瞳眸微微闪耀。
“我的故事很长，而且并不愉快，
况且我也想听听妳的故事，身首异处的妖媚魔女。”
该隐嘴角微扬，勾起一抹悽楚的寂寞微笑。
“不急，真的不急。”毒蛇摇头。
“我的身子还要好久才能复原，在此之前，我们可以慢慢交换彼此的故事，
我希望你能陪伴我渡过在洞底的漫长时光，我相信你与父亲一样，
有着一颗赤诚温柔的善良心房，拜托你，亚当的孩子，拜托你，
亚当宝贵纯粹的直系血脉。”
当然，莉莉丝用来交换的故事肯定会有所保留，
至少会省略掉自己跟亚当的那段古老过去，还有真神那些诡异莫名的荒诞言行。
“是吗？烙印......，还有受诅咒的永生阿......。”
莉莉丝坐着，疲惫的倚靠在洞壁之上，尾巴已经恢复为长鞭似的通常型态，
除去布条的颈部还环绕着一圈细微的红线，在白皙稚嫩的肌肤上特别醒目明显。
“妳的手，真的不用治疗吗？”
该隐小心翼翼的捧起莉莉丝血肉模糊的糜烂右臂，看着狠狠插入深埋臂中的半截长剑。
“不用了，治不好的。”莉莉丝苦笑。
“她的剑，我拔不出来，看来这条手臂是废了。”
“那怎么行？”
该隐皱眉，双手握住突出莉莉丝掌心的那一小段剑身，
锋利如神威的无情圣剑随即划破该隐的手掌。
莉莉丝的浓稠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滑向该隐的伤口，像是受到了某种暗示或吸引，
在不被注意的情形下，自行混杂没入该隐通行无阻的厚实掌心。
“忍着点。”该隐低语。
“不可能的，凡人怎么能拔出加百列的制裁？
你只会切断自己的手指或双手，跟我一样成为肢体残缺的存在。”
“那又如何？”该隐开始施力。
“反正我的双手早已染满了亚伯滚烫的鲜血，
并不值得我眷恋惋惜，况且我早已不算是人。”
噗！剑身晃动，莉莉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因剧痛而迸出的几滴冷汗洒上剑身。
“看来还是男人的力气比较大喔......。”
该隐咬著牙说话，
试着将全身上下所能挤出的所有力气集中在紧绷壮硕的双臂之上。
“忍着点......，我马上就......。”
该隐牙齿唧嘎作响，发出受压过度的刺耳抗议，
原本牢牢深埋在莉莉丝手臂中的半截断剑，却真的一分一分的向外缓缓移动，
眼看再过一阵就要完全脱离莉莉丝的身体。
“呼！”
锵啷一声，该隐把断剑丢在地上，双手颤抖的后坐摔倒在地。
该隐的双手满是鲜血，好几道深可见骨的细长伤口在掌心间恣意纵横，
骨节粗大的修长十指超过半数已经摇摇欲坠，
几乎就要脱离该隐的手掌投奔自由另立门户。
“你果然是亚当的孩子......。”
莉莉丝脸色苍白的虚弱微笑，流了满身的冷汗甚至浸溼了身下的沙土。
“呵......，没......，这没什么。”
该隐晃晃了双手，几根手指劈劈啪啪的摇来荡去。
“真神给我的诅咒也有好处，虽然我没试过像妳一样把头切下来，
不过我身体的其他地方倒是怎么伤都能复原，
就算手指真的掉了，过个几天也会像发芽一样冒出新的来。”
“呵！那这倒是满方便的......。”
莉莉丝喘着气，硬是撑著身子爬到该隐身旁，用已大致复原的左手捡起加百列的断剑。
“做什么？想带走当纪念品阿？”
该隐昏昏欲睡的瞇着眼睛，却不是因为过度出力的筋疲力竭。
该隐觉得身体里面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一点一点的穿梭爬行，
随着异物感的逐渐深入与强烈，搔痒慢慢成了微微的刺痛与灼热，
并且毫不客气的持续增强，直到成为一股股在体内恣意囓咬的贪婪风暴。
该隐很痛苦，却矛盾的根本不想哀嚎抵抗，
甚至欣喜感激的期待着异物更进一步的肆虐与侵略。
因为那种剧痛正在疯狂侵蚀吞噬著该隐的生命，
试着消除转化所有受真神诅咒的不灭永生，
并且让长年疲倦的身体缓缓步入死亡，带给该隐期盼已久的真正解脱，
让不得喘息的灵魂能从真神接近永恒的掌控操弄中获得解放，
找回睽违已久的轻松与自由。
当然，莉莉丝的血液并不会将该隐的身躯导向穷途末路的腐朽灰化，
反而会带给新宿主无法估计的强大力量，为肉体灌注来自狱火的热烈祝福，
一种被世人普遍视为邪恶诅咒的另类祝福。
“才不是呢，谁想要这种不吉利的东西？”
莉莉丝深呼吸，让缓缓举起的左手更加稳定，
剑尖直直指向该隐刻意用浏海遮住的额头。
“我在想，加百列的圣剑，是不是能割除剜去真神的烙印呢？
你帮我拿掉了讨厌的东西，我也要帮你拿掉讨厌的东西才公平，
既然你的命也是硬的厉害，那我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不......，不可能的......。”
该隐想要再度睁开双眼，眼皮子却还是不争气的牢牢封了起来，
被死亡的漫长过程拖入了充满疲倦的沉眠深渊，
嘴唇却无意识的自动搜索吸抿著自额头流下的潺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