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觉知,自知时至。
2月24日晚上,虎仔离开了。
旅程走至终点,如同神智不清的日子里,
她曾一遍又一遍比划著的手势。
有所自觉的濒临死亡,那是什么样的景象?
六天后,张澄出殡的那一天,徐安去了医院。
她没能出席虎仔公祭。
接到余蓉电话的那一刹那,身体某个部位似是停止运转。
她去了,狠狠被羞辱一翻。 她跪在杂货店门口,不顾闲言闲语,
最终仍是没能见着虎仔,成为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闲谈。
听说张家的澄仔结识坏朋友,才落得这下场呐。
可惜了这么一个孝顺的孩子..........
这事闹回家里,徐家大小都知了,
连在外县工作的徐耀也为此赶回家里一趟了解情况。
徐景的母亲没少拿这事糟蹋她,徐安的身上添了几处新伤口。
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发愣,徐安看着手机短信,久久不能言语。
‘澄送出去了,徐安,妳人现在在哪。’
送出去了。
徐安抿著唇,想像虎仔被推入机器里,烧了。
她忽地就想起医院别离的那天,虎仔难得认出她来,对着她说拜拜。
瞳孔不似往若浑浊,那时的她,眼神清明。
而那是她最后一次看虎仔睁着眼。
无法打入体内的点滴,紧闭的双眼,微乎其微的呼吸,像一场梦。
梦醒了,人走了,徒留她一个,迷失在里头。
从虎仔出事到虎仔离开,徐安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脑带不断回放虎仔说著拜拜的样子,此时此刻,她却快要忍不住。
机子再度哔了一声,余蓉传了一长串过来,是些安慰的话。
徐安静默的看了一眼,没有读完,把机子阖上。
虎仔走的隔几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躺在自己床上,虎仔坐在一旁。
那是深夜,虎仔穿了很正式的服装,肩上披着一条长布,
坐在平日都不会有人坐的椅子上,侧着头看向徐安。
虎仔说,「好冷。」
徐安还想问话,就醒了,耳边传来三儿的声音,「我睡不着。」
徐安抹掉额间冷汗,掀开了被子,让三儿躺了进来,两个人都没说话,
却也没睡,只比邻著靠在一起。
过了好久,徐安才开了口,「学校有传些什么吗。」
徐景沉默的摇了摇头,紧攥的手指出卖了她。
徐安瞥了一眼,「说谎。」
「....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 徐景说。
徐安顿了顿,「三儿....妳相信虎仔不是我害死的?」
她哑然失笑,近乎自嘲,「说什么换帖,我连她在哪儿都不知晓...」
要是那天,她能坚持一点,在第一时间回拨回去问清楚事儿,
也许虎仔,就不会走了。
徐安自责过,愤恨过,在那些以讹传讹纷纷扰扰之中,
唯一能斩钉截铁相信自己的,
竟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
「我才不相信她们说的话。」
「妳阿虎姊姊常常跟我一块儿出去打架。」 徐安说。
「那也不能代表什么!姊姊才不是阿婶说的坏小孩! 虎虎不是姊姊害的....」
徐景似乎越讲越气,口气激动起来,小手都在发颤。
徐安看着三儿,想她前阵子还跟自己倔著闹脾气呢,如今这副两肋插刀的模样。
她摸了摸三儿的头,轻轻淡淡的道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