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的日子。
我曾经尝试想加入那些外国人的团体里。
可每一次话题转到我身上时,我总是别扭不已,觉得格格不入。
不管我说了什么,不管他们的反应看起来多平淡,自己总是觉得好尴尬。
我也试过要加入华人的团体中,但我发现,每当他们问起我的过去,
喉咙就像霎然被回忆的刺给鲠住一样,我竟无法言语。
最后,我只能够笑一笑,摇摇头,说,我以前的日子没什么好提的。
那些关于我、我的好友、以及,我爱着的那个人……
那些历历在目的曾经、那些在我一个人的夜里,不顾我抗拒,席卷而来的过往。
画面中的我们,明明都是笑着的…可一想起,心里却那样的沉重、却闷得我快要窒息。
而这一切,我明明需要个出口,却又怎么样也没有办法向谁诉说。
找不到人听,也,无法开口去形容。
我只是任由那股不知名的情绪在体内四处冲撞,任由心隐隐作痛。
在经过几次和同学的聚会以后,我就放弃了,放弃打入任何圈子。
不再觉得自己一定要有谁相伴才好,反正,我的心也不属于这片土地。
在放弃以后才发现,一个人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受。
原来在台湾的日子,我面对一个人的处境时,之所以会那么落寞,
都是因为,我的心里总是渴望着……
渴望能够一直守在某个人的身旁。
不要回报,只要静静地待在她的身旁,就好。
而在日子一天天过去以后,我却连这小小的奢望,都不可能得到满足了。
没有我想的那么寂寞,关于一个人,这回事。
寂寞的源头,好像不是身边围绕着的人多不多,而是心里那个房间,进驻了谁。
而我心里头的房间住了一个人,便再也容不下其他。
她不在我的身边,却在我的心底;每当我遇见熟悉的场景时,她的模样就会浮现。
当我看见球场上奔驰的选手,和场边正在加油的男男女女时,
唐家妮把双手围成大声公、充满元气大喊的模样,就会闪过我眼前。
当我看见隔壁餐桌吃饭吃得特别起劲毫不停歇的女生时,
唐家妮狼吞虎咽、甚至差点被自己噎到的画面就突然出现。
当我在图书室里撞见违反规则偷偷喀零食的人,
唐家妮把点心藏在桌下,偷偷拿了一块塞到我嘴里的回忆就会涌上。
当我在课堂上看到打瞌睡、整个头低到快碰到桌子的同学时,
唐家妮在课堂因为打工太累而睡着的侧脸就好像还在我面前。
当我在商店遇到被奥客刁难的服务员时,
明明没有亲眼见过,但唐家妮忍下怒气对客人微笑的想像,在我脑海却如此真实。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每一天,每一个地方,每一个画面,都好像在提醒我,我忘不了她。
就算离她远远的,就算都从台湾逃到美国了,我还是忘不了她。
而,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想不想要忘记她。
“亲爱的瑞瑞:
俊杰已经可以不用再靠拐杖走路了,复健的人员也夸他进步很多。
看见他笑容越来越自然,心里头那种沉重的负担感好像一天一天减少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生活似乎少了些什么。
后来想一想才知道,那是因为我好久好久没有看到妳了……
我好怀念我们三个人一起无忧无虑的日子。
妳呢?最近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很想我啊……
要是没有的话我可是会很伤心的,因为我好想好想妳喔。
感觉妳好忙啊,每次回我信都短短的又都隔很久,这一次又要等多久呢?
不管怎么样,希望妳一切都好,有空的时候记得回我一下吧!”
我唸著家妮的Email,然后不知不觉,脸上就遍布一片湿润。
我其实已经看了好多遍了,每一次哭完以后,总是逼自己点击右上角的叉叉,
算一算,已经快一个月没回她信了。
这是这个月的第三封,她几乎每个礼拜都会讲些生活上的大小事,
就算我都没有回应,还是不放弃地告诉我她的日子,也问着我的近况。
面对这样的她,我到底要怎么放弃?
“家妮:
有妳陪着俊杰,他一定很开心,所以才能好的这么快吧,帮我跟俊杰说一声加油!
妳不要再愧疚了啦,我都说过几次了,灾难的发生从来就不是妳的错。
妳现在也看见啦,俊杰的状况一天天变好,以后一定会更好的,妳别自责了。
我研究所的课真的很重,忙到没什么时间回妳,对不起喔…
但我过得很好,妳上班也要加油,要照顾好身体喔。”
正要按下“寄出”的键,犹豫了几分钟,还是忍不住,多打了一行字。
--“还有,我也很想妳,妳也要都好好的。”
我看着电脑萤幕,发愣了好久好久。
等我回过神,才发现墙上的时针不知不觉又走了一格。
而我还是不知道…我到底要怎么忘,又到底想不想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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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认为,在研究所的这两年多到三年之间,大概就会这样孤伶伶的度过吧。
可是出乎意料的,几个月之后,有本来只有少少交谈的男生,突然开始黏我。
老是约我去哪里哪里,尽管我三番两次说我懒得出门、说我有约,他还是锲而不舍。
--如果我能习惯他,甚至喜欢上他的话,是不是就能放下对家妮的感情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我不再拒绝他,开始赴约。
可是就这样持续了好一阵子,他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表示,
我才觉得我好像会错意了,他只是想交个朋友罢了。
于是我更放心,自然地和他相处,渐渐地,他成为我在美国唯一的朋友。
一起上课,一起讨论paper,一起看电影,一起运动,偶而会一起去bar喝个几杯。
我从没去认真想过,为什么一个美国男生会突然想和我“单纯做朋友”。
只是相信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复杂的牵扯,就这样相伴到毕业。
2003年五月,在唸了两年半之后,我们俩一起离开了学校。
他一毕业就顺利进入朋友介绍的公司上班,可我就没有他那么幸运了。
我跟他不一样,他虽然和我关系熟络,却还有各种不同领域的朋友,
而我在美国,待了两年多却还是只有亲戚和他是真的称得上有在连络的人。
我不想依赖他人的力量,所以我只能一间一间公司,不断面试再不断自我修正。
那一段日子,有好几次,我在纽约的街头,人来人往,看着这个都市丛林的世界,
我莫名地就哭了起来。
这个世界这么大,却没有一个地方能容得下我。
而我心中唯一的牵挂,日日夜夜思思念念的那个人,从来就不属于我。
有时候只是啜泣,有时甚至放声大哭。而在美国社会,没有人会理会路边的陌生人。
我只是哭到眼睛再也无能负荷,擦掉眼泪,继续向前走。
在我最最难堪的那一段时间,厄运居然接踵而来。
那天,我下了车,踏着高跟鞋疾步行走,因为停车而花费太多时间,就快赶不上面试。
在过马路的途中,我看了一下手表,正打算要开始奔跑,然后,
右臂原本抱着物体的扎实感一瞬间空了,我回头一看才发现,包包被抢了。
我马上转身往歹徒狂奔。
他大概没料想到一个瘦弱的女子会这样发狠跑起来,没几步就被我追上。
我使命想抢回我的包包,力气却始终比不上男人,拼了命抓紧,
正当我觉得对面的力量骤然消失,以为自己抢回来了,下一秒就被他狠狠推倒在地。
包包马上被夺回,而我下意识向后支撑的左手腕喀啦一声,疼痛一瞬传遍全身。
我用右手让自己坐起来,然后,视线可及的地方已不见可憎的犯人。
眼泪溃堤,我就那样坐在纽约闹区大路的斑马线上,情绪完全崩溃。
听见了几声喇叭对着我不满地叫嚣,我仍是哭得全身抽搐无法动弹。
他们似是放弃了,一辆辆从我身旁绕过。
好一阵子,红灯再次亮起,行人们又来来去去,却没有人愿意伸出手拉我一把。
没有人愿意救我。
不会有人救我的,我怎么会想要谁帮我呢…能依靠的,从来就只有自己而已。
这么一想,我忍不住苦笑;呵,哭什么呢,这世界的残酷,我又不是今天才体会到。
于是我叫自己冷静,努力站了起来,正打算离开,就听到我的脚似乎踢到一个东西。
低下头,我看见那个我从来不离身的四叶幸运草。
眼泪一瞬间停止。我着急地蹲下去把它捡起来,然后快步走到人行道上。
我用拇指轻轻把抹掉上头的灰,看见它仍完好,没有任何一丁点损坏。
我又哭了。只是这次是开心的眼泪。
那一瞬间,我觉得上天像是在告诉我什么一样。
我可能会经历磨难后仍过著糟糕透顶的人生,可能痛苦地败给残酷世界带来的挑战,
我可能永远不会幸福,永远无法得到我爱的她给我同等的情感。
可是、可是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个幸运草却都跟当年一样完整,
这是不是表示,不管怎么样,我都还能拥有家妮的友情,美好如当年。
这样就够了。我又哭又笑,看着那小小的幸运草上,有我落下的泪滴,
在阳光照射下,明明是眼泪,却亮得跟宝石一样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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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这一集16夏之后又感动又心疼。
瑞瑞永远是那个心里放不下唐家妮的瑞瑞。
看起来电视剧情是不会去补美国的事来打我脸了,所以可以放心写了。
其实我的目标是想要写到没有看过电视剧的人也能够看得懂,
添加我所想的内容,但同时又能够不违反电视里对剧情里的时间、事件、人物的设定。
希望能够帮我好喜欢的角色完成一个更完整的故事…虽然觉得真的好难。
祈祷自己能写完瑞瑞的故事吧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