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家妹妹差两岁
我26岁的时候 我家妹妹只有24岁
每次她下班吃饱饭 总会抽空去外面散步
有一天晚上七点
在一间小学附近 妹妹正要绿灯通过路口
她身边跟着一个刚从安亲班下课的小学生
这时一辆大卡车要转进横向的道路 司机没有打方向灯就直接转
妹妹眼见这辆卡车就要撞上小学生 就冲上前去 把小学生推开
她自己则是以肉身替小学生承受了这场灾祸
被卡车迎面撞上 撞飞一百公尺
车头出现一个人型凹槽 可见撞击力道有多大
我赶紧跑去救妹妹 在草丛里面找好久 找到就马上叫救护车 送医院
妹妹住院三天 一切起居都由我悉心照料
妹妹明明是清醒的 但这三天来 她都不说一句话 只是默默流泪
我也很自责 为什么我不能好好保护妹妹??
明明我就在她身后十公尺处
因为她从不让我跟 怕被误会我是她男朋友 觉得很丢脸
所以我只好距离她后面十公尺跟着
以至于没办法及时拉住或推开
好在她天生骨骼精奇 医生惊叹说这是奇蹟
只受点皮外伤 简单包扎包扎 妹妹就能生活自理
妹妹出院之后
她首先拆掉绷带 开始进行她的复仇计画
她不断健身 把自己弄得强壮敏捷 不论是举哑铃练臂力 跑操场练腿力
任何锻炼身体的方法都无一不来
不久
我们这边出现一个蒙面怪客
他行踪诡秘 活像见不得光的蝙蝠侠
只在凌晨出现 然后收拾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人
除了不打方向灯 还有闯红灯 酒驾 乱按喇叭 超过停止线 不礼让行人 等等
被他发现 这时会敲响四下钟声
而所谓的收拾 无非就是暴力解决
他从空中降临 踩在车子引擎盖上 一脚踹破车窗
然后伸手穿过车窗 把人拖出来揍
揍完就飘然离去 身后晃着一条马尾 不知所向
居民拍手叫好 人称"暗夜淑女"
但毕竟这是私刑 警察也正在通缉她到案
这种针对交通事故的"正义" 搭上妹妹日前的遭遇跟举动
不免让我怀疑"暗夜淑女"就是我家妹妹
其间
我也好奇问过妹妹知不知道这号人物
妹妹佯作不知 说:"喔 是吗?? 那她有我漂亮吗?? 哈哈"
我说:"没人看过她的真面目 因为她都蒙面 每次她出现 必定有四下钟声
然后离去的背影就是晃一条马尾
欸 刚好你也是长发 该不会...是你吧??"
妹妹听完 抖了一下
接着她又哈哈大笑 笑声显得僵硬 不太自然
说:"怎么可能 我白天还要上班呢!! 哪有精力这样搞..."
我好奇疑问:"可是你前阵子都在锻炼身体 精力好像很充沛 所以..."
妹妹这时开始板起脸来
她不悦的说:"够了 是我又怎样?? 不是我又怎样?? 你问这个有意义吗??
人家既然蒙面了 就表示想隐瞒身分
就算真的是我 难道我会跟你承认?? 你以为你是谁?? 警察先生??"
被她怼了一下 话不投机 我也就不再说了
但毕竟私刑不是正义 我担心 如果真的是她 被警察抓走 那谁赚钱养家??
于是我试图揭穿"暗夜淑女"的身分
每天到了凌晨 我总是敲妹妹房间的门 确认她还在不在
敲门没有回应 我就穿件外套出门调查
蹲在安全岛上的矮树里面 屏气凝神 细细观察周遭的动态
但每次都一无所获 还反被一堆蚊子咬
等待时间无聊 我就开始胡思乱想
突然想到: 钟声...四下钟声...怎么会有钟声?? 哪来的钟声?? 她随身戴一个大钟??
我灵机一动 抬头上看 在不远处的一间小学
果然
在森冷的月光底下 有一个诡异的黑色身影
她蹲踞在小学的一座钟楼上 高约三四十公尺
两手两脚都撑在半尺见方的顶端
居高临下 远眺四方 像秃鹰一样伺机寻找下手猎物
一旦发现猎物 她就牵动绳子去敲响钟声
不多不少 只有四下
你听到这四下钟声就要警觉了 因为四的谐音是"死"
那表示触犯交通违规的人死定了
接着她会一跃而下 把钟楼当作她的跳水台
在半空中翻转三圈 然后扑通一声 落在地面上的矮树丛里
这俗称信仰之跃
因为她相信她打击犯罪 一定会受到众神的眷顾
所以她完全放开 把自己的生死交给上帝
落地之后 她以迅捷的身躯 翻过小学围墙
迈开大步 像野豹一样 冲上前去扑击猎物
我看到她针对一辆没打方向灯就想转弯的轿车
一拳打破侧边车窗 然后把驾驶拖出来痛扁
一边痛扁一边喝问:"你妈没跟你说想转弯之前 要先打方向灯吗??"
驾驶鼻青脸肿 呻吟辩解:"我有打啊..."
她又说:"太慢打了!! 道路交通安全规则第102条 说要距离三十公尺以前就要打了
你拖到二十公尺才打 是想撞死谁?? 蛤?? 讲话!!"
驾驶又辩:"半夜没有人啊..."
她骂:"不就还好没有人?? 我上次就是这样被一辆大卡车给撞上的!! 干!!"
接着她把驾驶甩在地上 又多踹两下 送根中指 再吐一口口水在他头上
这时
我出现在她面前 跟她四目相对
她似乎愣住了 完全没有刚刚剽悍的匪气
她并不是真如传说中的蒙面
更精确的说 她是戴面具 一张米妮老鼠的面具
所以实际应该是"暗夜鼠女"
但不管她戴什么面具 都难掩我平日所熟悉的声音
我颤声开口说:"妹妹 够了 回家吧
复仇心态已经让你变得不像样 这是平常的你吗??
你这张面具 一点都不可爱
这是张被诅咒的面具 让你变得丧心病狂"
接着 我伸手过去想摘下她的面具
但她退了一步 不让我摘下面具 我的手就定格在半空中
她冷笑说:"怎么不可爱了?? 我错了吗?? 交通违规横行 一天冤死了多少人??
这些可恶的驾驶 没把他们打死 都算我慈悲!!"
我放下手来 说:"他们自然会有法律约束 轮不到你私刑解决 你这个哪叫正义??
好 你说三十公尺要打灯 但人家也只是拖到二十公尺 你就把他打个半死
哪条法律允许你这样?? 下手轻重又该怎么权衡??"
她说:"正是因为法律管不到 警察不想管 这些漏网之鱼才要由我出面解决
我心目中所谓的正义 不是法条字面上生硬的解释"
我问:"那你的正义又是什么?? 你自己决定标准??"
她说:"你没看附近的居民都对我很感恩吗??
能让大多数人感到幸福 就是我的正义 即使可能违法 我也不在乎"
我问:"大多数人是多少人?? 你有调查过?? 退一步讲 就算大家真的都对你感恩戴德好了
但这种没有法律授权的私刑 就是一种赤裸裸的群众暴力"
她回:"爱讲法律 我们就来讲 如果我私刑违法 那我愿意接受制裁
同样标准 交通违规也要切实执法 不然像我这样的正义使者不会少 只会越来越多"
我愣了一下 好像有点道理 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如果妹妹私刑是坏人 那在行政怠惰的情况下 放任坏人去打坏人 这真的错了吗??
那坏人又该怎么界定标准?? 由法官界定??
如果法官的学识跟民意冲突 又该听谁的??
妹妹看我沉默 正巧远处有警车欧伊欧伊赶过来要逮捕
所以妹妹两步三步 跳上高树 几个起落 随后不见踪影
只撂下一句话在深夜的阴寒气氛中回荡:"来抓我啊 如果你抓得到的话 呵呵"
回去之后
我绝口不跟妹妹提到这件事 大家心照不宣
毕竟我并没有看到"暗夜鼠女"的真面目
妹妹也许是 也许不是
但唯一确定的是
如果你交通违规 不远处有一双锐利的眼睛
她正蹲踞在钟楼顶上 冷冷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