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utsche Welle
曾为库尔德战斗的青年:我已厌倦战争
在打击伊斯兰国的斗争中，库尔德人民保护部队（YPG）是西方的最重要盟友。该武装组
织的队伍里也有德国公民。德国之声采访到了其中的一个。
他叫扬-卢卡斯‧库赖（Jan-Lukas Kuhley），坐在厨房里，那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战士
，不像武夫。他抽烟。而抽烟正是战火中养成的习惯。因为，战争首先就是等待。就是喝
茶。就是抽烟。这是这位23岁年轻人半年来的经验。
如今，库赖已厌倦了战争。也厌倦了茶，他现在更喜欢喝咖啡。不过，他保留了抽烟的习
惯。一个月前，他从叙利亚北部的库尔德区回来了；此前半年，他参与了库尔德人民保护
部队打击所谓的"伊斯兰国"的战斗。库赖称"伊斯兰国"是"伊斯兰法西斯"。
依然保留的，首先是库赖的热情，为库尔德而战、为在叙利亚北部实现"罗贾瓦"项目（
Rojava）而斗争的热情。罗贾瓦亦称"西库尔德斯坦"，是一个跨民族、跨宗教的半国家结
构体。该地区目前正受到土耳其战机和坦克的轰击，遭受得到土耳其支持的、部分是圣战
者的民兵武装的攻击；位于其西部的阿夫林（Afrin）已经被毁。土耳其总统艾尔多安还
要占领其东部地区，清剿那里的、他称之为"恐怖分子"的库尔德人民保护部队。
支持恐怖主义武装？
在德国，库赖也受到支持恐怖主义的指控。土耳其库尔德工人党、其系狱领袖奥贾兰（
Abdullah Öcalan）和库尔德人民保护部队三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德国，库尔
德工人党被列为恐怖主义组织。但是，对库尔德人民保护部队的支持者，德国则原则上不
予追究。
设址卡尔斯鲁厄的德国联邦检察署圈内人士表示，在是否涉及所谓的"保护国家利益"这一
问题上，采取的是个案审理做法。迄今，存在着约数十件调查案，但都尚未起诉。目前，
德国国内，土耳其设施遭袭事件数量增加。安全当局认为，库尔德组织和左翼极端分子有
可能联手从事了这些袭击行为。
库赖完全清楚自己可能会受到刑事追究。他指出，毕竟，另一些国际志愿兵已受到"某种
迫害"。不过，这位23岁的年轻人表示，护照被没收一年，这是他愿意付出的代价，"同当
地人民所经历的痛苦相比，这算不上什么大代价"。他表示，即使因支持恐怖主义罪名被
判刑，那也是为库尔德人的正义事业所作的贡献。使他更为忧虑的倒是德国境内的艾尔多
安支持者。鉴于此，这位大学生现在正练习武打。
左翼人士渴求之乡罗贾瓦
从库赖就学、积极参与高校政治的黑森州大学城到北叙利亚是一条漫长的道路。库赖陈述
道，"假如你是左翼圈内人士，那么，罗贾瓦，即北叙利亚，早就是一个突出的议题"，因
为，在德国，左翼人士常因自己的理想缺乏实践感到绝望。
这位社会学专业大学生指出，北叙利亚就不一样了："那里，国家结构荡然无存，人们被
迫组织起来，保卫自己、设法弄到食品。即使国家不存，医院也必须继续运作，生活必需
继续下去。这个革命政党-民主联盟党（PYD）正利用了这一状况，提出了自己的社会方案
。而这一方案一直有效。"他指出，多年来，那里的人们不再挨饿，打击"伊斯兰国"的斗
争卓有成效，成了叙利亚最有生活价值的地区之一。他指出，现在，在那里生活的居民一
半以上都逃到叙利亚的其它地区，这就很说明问题。他表示，它恐怕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由
有革命要求的一种运动控制的地方。
2013年以后，在叙利亚北部库尔德人控制区出现了一个对中东而言极不寻常的政治模式：
所有族群和教派群体都参与了自治管理。尽管这里依然活跃着非常传统的社会群体，却仍
施行了男女平等，直至出现全副武装的女民兵。
在库尔德人民保护部队的保护下，一种多元、分权的民主制正被实践，取代了先前的阿拉
伯中央国家和所谓的"伊斯兰国"。不过，库尔德战斗部队过去也一再受到侵犯人权的指控
。"人道观察"组织就在2014的一份报告中指出，在库尔德控制的北叙利亚存在着儿童兵及
任意逮捕现象。
参加战斗部队而非媒体工作
库赖本来是打算去北叙利亚以学习这一模式。为此，他计划参加到库尔德人民保护部队的
媒体团队里去，做采访，摄影。然而，最终，他还是加入了一支战斗部队。那是为期一个
月的基础培训。每一个国际库尔德人民保护部队的支持者都得接受这一训练。在那里，教
官们付出的牺牲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失去了亲人，或者失去了臂膀和腿，但仍继续
干。他说，这种忘我的投入让他深受感动，使他想到，"要是对自己说，'我到这里来只为
拍几张照片，然后就回家'，那就太可笑了" 。
最后，库赖加入了一支装备有重型火炮和装甲车辆的部队。那是一支支援部队，部署在面
对伊斯兰国的前线阵地附近。库赖说，虽从未向哪个敌人开过枪，但自己却遭遇过枪击，
多次险些丢命。在战斗中，他失去了朋友。这对他影响很大。他说，"真的看到，他们要
打死你的朋友，要打死你，你就会怒不可遏，它会使冲突提升到另一层、更个人化的层面
"。
也有德国牺牲者
也有多名德国人在库尔德人民保护部队使命中殒命，比如：君特‧赫尔斯坦（Günther
Helstein），2016年在舍达迪（Shadadi）阵亡；来自卡尔斯鲁厄的凯文‧约希姆（
Kevin Jochim）；或者，马丁‧古登（Martin Guden）。
库赖知道有一名德国志愿兵也在阿夫林受重伤，并有可能会死在那里。但是，联系断了，
他无法提供更精确的讯息。
库赖估计，去年，约有40至50名国际志愿者与库尔德人民保护部队并肩作战。现在，人数
恐怕缩减到了20至30名。原因之一是，打击伊斯兰国的战斗已近尾声。另一个原因是，经
由伊拉克北部进入的旅途变得更为艰难。
库赖说，志愿者中约有三分之一是像他那样的左翼理想主义者；三分之一是"有过军队生
活、当过雇佣兵或在外籍军团和其它军队里呆过的人，或只想继续战斗的人"；剩下的三
分之一是那些视自己是"伊斯兰法西斯主义"的敌人。库赖补充说道，"也有若干极诡异人
士，有着极特殊的履历。"
库赖认为，他的任务是在德国继续支持库尔德人民保护部队的事业，但他仍憧憬著能再次
前往叙利亚，"作为一个和平、民主的叙利亚的游客。那就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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