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频道 Canal+ 去年十月开播的法国宫廷剧 Marie Antoinette (2022)，去年十二月也在英国 BBC4 播出了，如今在这两国平台都有可以 V去瞧瞧。此剧谈著名的法国末代王后“玛丽安东妮”故事，她的故事全球观众应该都已耳熟能详了，英语观众应该都记得苏菲亚柯波拉电影《凡尔赛拜金女》Marie Antoinette (2006) 、法语观众应该也记得班诺贾克电影《情欲凡尔赛》Les Adieux à la reine (2012) 、中文与日语中年读者也许也看过漫画《凡尔赛玫瑰》(1972-73)...那如今这出 2022 法国新剧还要拍出什么新东西？
https://fr.web.img3.acsta.net/pictures/22/10/12/11/23/1207910.jpg
此剧主创是尤格兰西莫电影《真宠》The Favourite (2018)的编剧 Deborah Davis，倒也在这凡尔赛宫故事中再次挖掘宫廷中的“争宠”问题！只是这次没有尤格导演的怪诞风格而由两位电视导演执导。不过此剧在法国拍摄还真去了凡尔赛宫与枫丹白露等各种巴黎周遭宫殿、妆发服装音乐舞会烟火篝火全部是复古皇家规格！尤其许多长镜头行走凡尔赛路径遍览建筑细节与皇家仪仗每每令人屏息... 只是同样谈“争宠”，这次的表现风格倒是非常少女甚至有点幼稚：一切风景都很明亮、一切宫廷人们都很荒唐、仿佛一出凡尔赛版 18 世纪“辣妹过招”充满肤浅 YA 感？
不过本剧在幼稚浅白热闹嘻笑的 E01-02 开场后，进入 E03-04 慢慢开始伸张自我有点宫斗趣味、到 E05-06 则慢慢开始体验人生之重也萌生心底愤懑、最后 E07-08 Marie 嫁来法国十年赫然发现不但自己已变了个人、甚至整个“奥法同盟”乃至世界局势都在她没看见的地方悄悄转变中！影集调性开低走高开轻走重慢慢令人肃然起敬了起来... 也许这也正昭示著主角玛丽的成长吧？E01 她出嫁法国时也才 14 岁，根本还是个黏着妈妈与哥哥的孩子，孩子眼中看到的宫斗风云就是幼稚的辣妹过招呀！但年龄渐长眼光才渐趋成熟，却也发现少女时代扭曲养成的效应将慢慢浮现。
https://i.imgur.com/ljGz4Zo.jpg
话说 Marie Antoinette 这历史人物的评价如何？我们从小第一个听到的就是“人民没饭吃那何不吃蛋糕？”长大我们也慢慢知道这都是后世虚构的抹黑之词了；但 Marie在凡尔赛宫尤其在她的 Petit Trianon可是个时尚女王自辟一片天地，如此奢华生活和外面法国国立衰退经济萧条还真天差地远；那法国经济萧条而慢慢导致人民革命这帐要算 Marie头上吗？这当然和法国的 18 世纪财政外交战争与殖民地政策息息相关、真要说萧条起因当然和她无关，但经济已然萧条她仍在宫廷里挥霍、甚至还养很多贵族“宠儿”大掏腰包帮偿其债务... 许多负面形象 Marie可无法回避。
只是主创看来要采一种“平反”立场，倒不是去否定她史实的荒唐与挥霍，但要去铺陈她种种愚行背后的成因，而这成因不但和宫廷中的女性处境息息相关、更可上溯一个孩子的扭曲养成：人 14 岁年纪还只是个孩子充满好奇探索兴趣，仍家人环绕在爱中成长孕育着人格，谁知为了一个高远的“国家联盟”就要只身嫁去遥远的法国，不但从此一个家人甚至连熟悉的宠物都没了，甚至嫁去的还是仪礼繁复花言巧语口蜜腹剑的法国宫廷！在那里兴趣受压抑、友情不可信、连婚嫁唯一可期待的“爱”都撞个满头包... 童年时代受到压抑的，有朝一日熬出头了都会加码补回来。
https://i.imgur.com/N2inVRY.jpg
E01 1770 初嫁凡尔赛，创伤的童年
第一集就是一部少女惊悚片！Marie 一个 14 岁女孩离乡背井无亲无故只身来异国，诸般凝视规训冷嘲热讽幸灾乐祸已纷至沓来，连洞房花烛都有一万双眼睛见猎心喜等看妳失败！更糟的是连母亲临别与未来书信都再无亲情疼爱只剩国家任务！初来乍到一堆陌生面孔越见越忐忑，只有老国王热心照顾其他诸人各怀鬼胎，自己再多努力热情投入都撞墙碰钉，尤其新婚老公 Louis冥顽不灵一语不发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倒是拉远距离静心观察才会发现：凡尔赛宫就是个高中食物链、埋首兴趣的 Louis就是被霸凌宅男，我俩其实同是天涯沦落人。
https://i.imgur.com/VrTpUlQ.jpg
E02 1771 新嫁第一年，宫廷的眉角
老公一年避而不见话也没半句，Marie 只好在宫廷另找出路，孤寂苦闷慢慢学会宫廷眉角累积愤懑建立小圈圈：这里有老国王两位女儿 Victoire & Adelaide处心积虑想弄走自己，也想弄走老国王身边情妇；这情妇 Du Barry 离经叛道无拘无束令 Marie眼睛一亮，但奉王请求来调教 Marie之余私下勾结多男暗中搞 Marie；太子堂哥 Chartres 公爵对自己眉开眼笑却眉来眼去想跨越雷池，太子弟弟 Provence 伯爵则嫉妒哥哥霸凌哥哥更觊觎继承，只有同样异国嫁来的年轻寡妇 Lamballe 秉持仁义安守本分堪为 Marie闺蜜... 少女终究会适应宫廷、却不知不觉养成壁垒世界观。
https://i.imgur.com/slxwyXY.jpg
E03 1772 宫斗初体验，要学会低头
差堪告慰的是夫君 Louis虽仍一语不发但渐破冰中，原来一切宫廷仪节都只是爱情的异化、一切调情诱惑都只是爱情迷糊仗、真正的爱要看见对方不如从彼此兴趣开始！只是这样慢工出细活的爱情练习母后 Maria Theresa可等不下去，维也纳书信雪片飞来夺命追魂叩：1772奥普俄三大强权要“瓜分波兰”，若无 Marie固桩联盟就怕法国出兵干涉，Marie 再不与夫君圆房恐被逼离婚走人！但 Marie受老国王女儿挑拨已成宫斗棋子与老国王情妇 Du Barry 反目成仇、能否应国王要求放下自尊与 Du Barry 和解？委屈求全很屈辱，但这屈辱竟初次得到夫君共感携手，又焉知非福？
https://i.imgur.com/l4BDHdz.jpg
E04 1773 老国王病危，继承的竞争
才得路易十五信任力挺保住了位置，老国王翌年病倒再患天花已命不久长！幸好 Marie & Louis心眼渐开携手扶持，已准备双剑合璧接手承担，只是面临老王病危的权力真空下，下代继承的进阶宫斗也悄悄起火，以英国剧评的说法就是“18世纪法版威廉哈利”的争宠阋墙：太子弟弟 Provence 自命什么都不输哥哥却是哥哥可继承、虽被迫娶了不爱的萨瓦耶妻子 Josephine、但只要抢先怀孕加点流言诽语就能争宠也争继承权！所幸路易十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Marie 妳一日为媳终身是家人、不过妳对头 Du Barry 一日为情妇也终身是家人。Marie 能放下对立成见团结宫廷吗？
https://i.imgur.com/rKDULoR.jpg
E05 1774 王夫新登基，王后小天地
可惜并没有，老王一驾崩王夫一登基 Marie熬出头、马上翻脸驱逐眼中钉Du Barry！妳以前对我无情我今天当然无义！只是嫁来四年 Marie 18 岁，这种宫廷世界观竟成她少女养成伴她一生：Louis 压抑多年终于可以治理国家证明自己、Marie 也压抑多年终于可以发挥长才留自己足迹，于是在 Louis独排众议成立自己 Council任命自己重臣时、Marie 也邀集时尚男女自立个 Style Council、以新受赐的 Petit Trianon为基地革新凡尔赛文化！可惜这正是 Marie小圈圈文化滥觞：选了自己喜爱的众男来拱月、选了闺蜜 Lamballe 当总管、就是未来离心离德的“争宠”滥觞。
https://i.imgur.com/07juprV.jpg
E06 1777 皇兄来调解，要放下原则
然而孤寂男女急着证明自己自立 council自辟小天地、只是让个人主义分化夫妻异化彼此离心离德、外政内宫不能双剑合璧反陷本位主义处处扞格、终于如史实般在 1777 劳动皇兄 Joseph II微服出访挽救小俩口婚姻！奥地利年轻皇帝海派直率快人快语、果然掀起旋风为凡尔赛带来新气象！史载这趟纯来解决夫妻七年未能圆房的性事问题，本剧却延续前集两边自立来谈夫妻关系的“自我 vs 同心”：同床共枕不能只心怀愤懑处处顾己看啥都不满、还要彼此捐弃成见放下原则做自己努力。只是感谢皇兄调解之余，自己面对两个宠臣闺蜜 Lamballe & Yolande 也能同样大器吗？
https://i.imgur.com/vLo0dme.jpg
E07 1778 终怀孕生女，惜流言蜚语
Marie 婚姻七年圆房八年怀孕充满新希望！只是维也纳母后毫无温暖祝福只有满口义务盯着要生男，凡尔赛亦有内部势力祈祷生女把握最后机会要踢走 Marie，18世纪蚕食君主制甚钜的“诽谤小册”libelle 雪片飞来无远弗届宛如社群时代网军假新闻！而凡尔赛八卦动物也如 21 世纪网民傻傻起舞打蛇随棍上！那 18 世纪凡尔赛侦探真有本事抓出网军头？这场“假新闻”诽谤的是 Marie与她小圈男闺蜜Chartres，理论上从中获益的则是国王弟弟Provence，但真能纯凭动机看到影子就开枪？结果雷厉风行不但找不到真凶，还惹 Provence 反目成仇更挑起 Chartres 禁忌欲望。
https://i.imgur.com/ALJ1h8E.jpg
E08 1780 涉英美政治，已乌云将至
初生女儿虽非太子但已是好的开始，只是维也纳虎妈仍不满意没半句好话，却不知对女儿一味否定压抑只是把她推向另一种疯狂。压抑已久终于找到一片自我实践天空的 Louis & Marie，那自我实践却渐流于闭门造车只顾做自己：Louis 一味陷入英法长年争端出手支援美国独立，却不知是个大钱坑将拖垮财政引向自己大革命；Marie 一味陷入后宫时尚小圈发展文艺豢养食客、却不知新宠 Yolande花言巧语掏空她荷包雨露均霑... 两人虽都有积极意志但都活在自己世界不问世事！最糟的是上集辜负这集撩起的 Chartres 当了将军，今日反目成仇明日将成大革命推手蚕食王室？
https://i.imgur.com/iSrNab4.jpg
季终 1781 梦寐以求的太子诞生！只见满朝红男绿女配角们齐聚一堂，人人面上笑容眼中新仇旧恨，一个口蜜腹剑的法式鞠躬尽在不言中！十年来学法式仪礼不得要领左支右绌的 Marie、经历十年世故养成终于对这 French etiquette 懂了些什么... 只是十年来母后冷酷高压的耳提面命自己不想听、只童心负气想找一片自己的角落立自己门户，怎知所有决定都会留下足迹也留下遗祸、只叹终于知道该“听妈妈的话”时 1780 母亲已仙逝... S01 就在 Marie的家长规训与童心负气中度过十年叛逆青春，但 S02没了大人只剩下自己？恐怕才是风雨飘摇的独立闯荡直到大革命。
看本剧海报，穿着华服的 Marie纵身一跃飞越凡尔赛，她就算初来乍到只是人人嘴上肉仍努力掌握自己翻转处境！但看本剧片头，穿着同一件华服的 Marie却是面带好奇闯荡凡尔赛迷宫花园，浑身活力满心雀跃却只看见眼前... 是否在凡尔赛宫外她尚未能看见的“法国”将在 S02登场呢？听听英国主创 Deborah Davis 与德国女主演 Emilia Schule 的访谈都有提到“要给玛丽安东尼找回属于她的agency”而不只是个“拜金女”或一个“受害者”，看来本剧塑造各种史实角色援引各种史实事件堆砌出了这叙事，只是这 agency 能怎么面对未来末日命运呢？推荐宫廷剧迷欣赏。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yg6EKW4tT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