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原体〉
古卫莱拉诺。
维斯塔里奥知道这个名字。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巴格蒙绘廊的一翼涂满了饰画，内容皆是有关伊斯塔梵三号背叛的始末。
这是那些深藏于战团核心的腐化影响，首次显露而出的地方，背叛的战团们
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他们的手足血溅沙场。玛格努斯派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巫
师团，尝试从那些参加过这场战役的老兵口中寻得真相，以期解开腐化肇始
之源。但对维斯塔里奥来说，这根本是一项吃力不讨好的任务，因为每一名
鸦巫都知道，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始末可言。任何事件都无法归咎于一个决定
性的时刻，种种线索最后都将无限向前追溯至一个更早的事件或行动。
任何将事件的根源确定于某个特定时刻的常识，都只会在最后使人陷入
疯狂。
也许原体早就疯了。维斯塔里奥如此想着，并回想起他曾经从原
体的视线中所看到的，一种异常的执著，这在当时被他刻意忽略掉了。
那些曾经在伊斯塔梵三号上战斗过的人们曾经如此描述道。当时吞世者
、死亡守卫、荷鲁斯之子与帝皇之子的忠诚战士们，如何在被肆虐的病毒化
为地狱的景色中，与他们的兄弟连续凿战了数个月之久。他们在注定到来的
毁灭之前，忍受着难以想像的恐怖。
唯一与这名无畏的命运有关的线索，来自于一个最不可靠的来源 ──
“剑魔”卢修斯（注11），他声称索尔‧塔维茨（注12）曾谈及在某个地下
机库中，发现了一台无畏的传言。
“你为什么不逃呢？”
“有办法的话，我早就离开了。伊斯塔梵三号迈向毁灭时的地震波，从
规模到持续时间都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期。就像是你看到的，这个洞穴的穹顶
因此崩塌了，把我困在了这里。”
维斯塔里奥瞥了一眼那个连接着飞行器内部的奇怪装置。
“那个又是什么？”
“某种声波武器。我以前的几个弟兄找到了这个地方，并试着杀掉我。
他们最终失败了，然而他们的武器也确实把我给打残了，就像你现在看到的
这样。”
“你把它变成了什么？某种求救信标？”
无畏的扩声装置发出了一震刺耳的噪音，在维斯塔里奥听来，应是古卫
悲伤的笑声。
“求救信标？”莱拉诺说“不，这是个诱饵。”
“诱饵？为了引诱谁？”
一阵鳞皮滑过岩石的声音传进了维斯塔里奥的耳中，他的背脊传来一阵
寒颤。一个轻柔滑顺的声音回答了无畏的问题
“为了引诱我，”它说“不是吗？莱拉诺。”
维斯塔烙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一条巨大的蛇影从洞穴的阴影中浮现，上
面连接着数双雪腕，如象牙般美丽的白发蜿蜒而下，宛如清涓一般，洒落在
那精雕细琢、令人屏息的华紫战甲上。
“总算等到你了，”莱拉诺说“弗根”
如今的原体简直是憎恶的集合体。即便以这些战士的标准来看，亦是如
此，而他们曾亲眼目睹自己的原体之父被宏幻之海扭曲、重塑成如今的样貌。
维斯塔里奥能感觉到乙太之火在弗根的体内跃动着，恶魔原体不羁地操纵著
这份恐怖的巨能。
剑峰在它的脇腹旁闪烁著光辉，原体的视线游荡在空间中，悠然忖度著
眼前的画面。他在一旁观察、聆听了多久了？圣土泰拉一役后的几个世纪里
，华紫丽人（注13）的行为违背了一切常理，完全无法预知。就连玛格努斯
本人都已经放弃了对他兄弟种种行为的一切预测，维斯塔里奥又怎么可能知
到弗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呢？
“古卫，”弗根说著，一面用怪诞的姿态蠕行过地面
“你形如残秽，简直可悲。”
“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的原体......”莱拉诺如是说，即便扩声装置
劣化了他本来的声音，其中的恐惧却依然明显。“你这个怪物”
“身为一团依靠奇机怪械维生的碎肉，你还真敢说”弗根
说著，一面用他的身体环环绕住四人。他苍白的双眼皎洁如珠，其中没有瞳
孔，没有灵魂，没有任何他曾经伟大过的痕迹。千疮之子战士们的身影闪过
了他的眼眸，但他对其等只感到兴味杳然。
“为什么玛格努斯要把他残废的儿子们派来伊斯塔梵三号？
普罗斯佩罗毁于狼爪之下，你们却没学到任何教训吗？我那隐居避世的兄弟
应该知道，他那爱管闲事的好奇心只会招致大难。”
维斯塔里奥努力尝试出声，这在面对原体时总是个问题，更遑论是在一
个经过如此便役的原体之前。然而尽管弗根的容貌已经产生了如此可怕的变
化，维斯塔里奥的胸中仍然涌动着一种痛苦的崇拜情感。
“我们听到了他的讯息。”维斯塔里奥说。
“那还真是可怜你们了，”弗根看着身陷困定的他们，露
出了一抹狞笑。默尔席德仍然挂在莱拉诺的铁掌中，像极了一条离水的鱼，
维斯塔里奥暴露在突击砲的火线之下，而阿赫塔尔一动也不动地站着，他的武
器仍死死地瞄准著无畏的铁棺。
华紫丽人向着莱拉诺靠近。
“那么，我的老友啊，”弗根说“你想说些什么？我洗耳恭听。试着让话题有
趣点，毕竟你有万年的岁月来准备这段话，不是吗？”
莱拉诺放下了默尔席德，并用发出刺耳嘶声的残肢，将它的重甲壳体撑
直起来。维斯塔里奥看到突击砲的砲口，正随着原体的移动逐渐远离自己。
他涣放心灵，进入迎战玄想中，并让宏幻之海的伟力注入自己的肉体。
+ 做好准备 + 他向他的弟兄们发出一瞬念想，并感受到了表示理解的回应。
他调整了自己的精神，准备运用他的力量。一个矛盾的未来交相映入他的脑
海中；破碎的爆弹头与质量反应火药，恶火与势不可挡的毁灭洪潮。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沙尘与碎石如沙漏中的细流一般，自莱拉诺的重甲上落下。无畏巨驱的
下半部堆积著各种坏废之物，几束电缆暴露了出来，发出了绵延的嗡鸣，末
端接续著一个已经启动的控制面板。
在终于理解到那是何物之后，维斯塔里奥感觉自己的血液冻结了。
“几千年真的过去了吗？”莱拉诺问到，语调显得更加强烈。其中充满
了来自许久以前的，无限的悲恸，以及用耐心层层包裹的遗憾。
“没错，”弗根一边说著，一边靠近“想想你浪费的一切时间，你错失
的一切荣耀，你缺席的一切胜利。”
莱拉诺又爆出了一声刺耳的大笑。
“荣耀？你以为我追求的是荣耀？你根本不了解你的军团。没错，你想
听的话我都准备好了。”随着弗根伸出意图碰触这名老兵的魔手，莱拉诺如
此说到。“虽然我相信这话题会让你感到很有趣，但不会是因为我的话语。”
当弗根看到隐藏于无畏巨躯之下的物件时，他的笑容也僵住了。
“不！”他说，仿佛这句话语可以阻止即将发生的巨变。
“就是这样。”莱拉诺说，同时传送出一阵能量脉冲，一枚未在当年消
耗掉的行星杀手，一枚噬命病毒弹头，随之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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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11. Lucius，原帝皇之子军团的第十三连连长，现已堕落为混沌领主不灭之
卢修斯（Lucius the Eternal），40K中出了名的叛徒。他现在手上拿的魔剑
就是当年腐化弗根，并将钢铁之手原体法洛斯斩首的那一把。原先凭依在里
面的恶魔离开后，这把剑也就没有那么厉害了，于是最后被恶魔原体弗根赏
赐给卢修斯。
12. Saul Tarvitz，原帝皇之子第十连连长，忠诚派星际战士，与堕落前的
卢修斯是至交。原本他是被密谋丢到伊斯塔梵三号上等死的忠诚派帝皇之子
指挥官，但莱拉诺在最后一刻代替他投入战场，因为莱拉诺早已察觉到军团
中的异变。他在荷鲁斯叛军的低轨道轰炸开始后，立即义无反顾地投身进入
战火前线，尝试警告他的忠诚派弟兄，并成功地将原本单方面的屠杀，转变
成一场有来有往的长期游击战。他在最后与他的忠诚派弟兄们一同光荣战死
在伊斯塔梵三号上。
13. The Phoenician是弗根在荷鲁斯判断前的称号之一，直译是腓尼基人，
字首同时捏了弗根的“凤凰”（phoenix）形象。Phoenician在拉丁文上的
原意为“身披骨螺紫的人”。这种颜色在真实历史上，最早为腓尼基人所用
，该染料以地中海出产的“骨螺”做为原料所制成，在颜色深度与色牢度上
都有着极佳的表现，因此在古老的西方世界，专属于贵族或神职人员所用，
是种象征高贵的颜色。这样的脉络配上弗根本人的华丽形象，因此在这里翻
为“华紫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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