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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e,是一位我无法完全认同的好友;但绝对是一位我完全认同与尊敬的创作者。
日前 Ice 在私人作品中以隐讳的方式表达了自己身为香港人的信念与立场,在被听
众解读后,因为大幅度影响了雷亚游戏与中国代理商龙渊游戏的经营策略而自行从雷亚游
戏请辞,中国龙渊官方也发出了立场切割与严厉的究责声明。
此事件包含非常多面向,以下我想用我自己的观点针对每个面向发表一些言论,在此
我必须先说:我不想去讨论这个事件背后牵扯到的金钱利害或政治立场,因为那些并不是
我关心的事情,我只单纯以我更加在乎的几个角度去论述,也完全是以我自己的价值观为
出发点。若我在你的生命中占有一定的份量,可以继续往下阅读;若否也请无视即可。
首先,雷亚游戏非常重视自身的商业策略,为了能够最大化利益让公司得以持续经营
并扩大下去,很多时候他们必须做出许多重大的决定,而只要有决定就势必会产生立场相
左的一方,这点事到如今我想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也并非什么不合理的事。
还在职时,我曾尽过我最大的努力去为所有创作者的作品争取它们应该拥有的尊严、
价值,但最后我失败了,因而选择放弃这份会严重影响我人生的稳定薪水;选择放弃自己
投注许多感情与心力的创作而离开。
我不是经营者,无法(也不该)擅自揣测他们是以什么心态与立场经营,但一直以来
我都愿意相信,他们做着对他们来说正确且合理的事。身为经营者,本身就该将商业行为
与目的放在优先考量,而这样的专业需要抱有多大的决心?承受多大的压力?他们有着什
么样的人生与信念而做出这些决定?这些完全是不在那个位子上我无法体会与想像的;就
像我不曾冀望他人去理解我的辛劳与苦衷,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体验,是只属于我的感受,
而我必须独自面对。
所以,我不会去批评这些立场之后的对错。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道路上前进著,这些道
路时而交错、时而并行、时而分离,仅此而已。
再来,Ice 身为一位创作者、身为音乐游戏玩家眼中的一块招牌、身为雷亚游戏的员
工、身为支身前往异国打拼的青年、身为我的好友、身为一位香港人,这些身分带给他什
么样的心情、体验?让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这也是我没有任何资格去干涉的,因为他也
正行走在他自己的道路上,用自己的方式面对重重困难与障碍,而人生这件事本该如此。
从好友的立场出发,我不认为他做了最佳的决定。事件爆发后造成的影响不只是雷亚
游戏的商誉,包括还在公司那些持续为创作努力的人们,在艰难的社会下只是想讨个饭碗
的人们,甚至对雷亚游戏的作品抱有期望与梦想的人们,想必也多少会因为事态的发展而
被影响,而这些影响若往坏的方向发展,是我个人不乐见的。
此次造成争议的作品也不全然是他的个人作品,而是收录于我们几位共同创作的专辑
中,而 Ice 在歌曲中表达的理念,我个人认为和专辑本身的理念是有落差的。一直到事
件发生才得知的我其实也有些灰心,灰心于当初没有被告知他这样的动机,有一点不被信
任的感觉(当然我相信他没有这个意思)。若知道这件事我当然没有立场阻止他,但至少
能和他分享一些我自己的想法,对彼此不同的思考能有更佳的理解,这是身为朋友的我唯
一能做的事。
站回创作者的立场,Ice 做的正是每位创作者都会做的事——将自我与信念投射于作
品中。而当这件事情发生时,透过作品展现的自我就势必会有受人喜恶之差。创作即是语
言、是表述的一种媒介,能够透过什么样的创作形式对受众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认为这
是身为创作者应该拥有最基本的自由与权利,它如同生命,没有任何规则与价值观有资格
剥夺。至于受众接收到作品的讯息后应该产生什么样的想法,我想那是每个人因为人生经
验不同而心中都各自有的一把尺,不是能够是非而论的结果。
Ice 的行为可能不符合某些人订下的规定而造成此后果,但对我来说这并没有抹消他
任何身为创作者的权利,也不影响作品本身的自由。任何人透过创作表达的所有价值观都
有它们存在的权利,且任何人接收到创作后也同样拥有认可与否的权利,这是我由始至终
都一定会支持的信念。
最后,我想对身边得知这消息的人说一些话:自从我离开雷亚游戏后社群网络上各种
谣言、揣测漫天,我衷心希望看到这里的人能够停止这样的行为,在此也针对我看过的一
些言论做出正面的回应与立场声明。
有人说游戏的品质因为我的离开下降,我真的很感动大家对我的能力有这么多认可,
也许这是各位对游戏体验的直接感受,也许只是跟风;但我得直说,各位真的过于高估我
的能力了。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你们所谓的游戏灵魂人物或是什么成就关键,更不认为自己
在作品中呈现的创作在我的标准中是及格的。因为有每一位团队成员的努力、每一位玩家
的参与,甚至经营者给予的资源,才造就了游戏中带给大家感动的部分,我只是刚好得到
这份工作而尽己所能提供了我认为应该提供的心力,然后你们刚好比较知道我的名字而已
,我相信就算从一开始就没有我,也不会造成结果有多大的改变。
若这份努力换来的是这些无意义的言论,而不是影响你们去对生命有更多正向的思考
,我真的觉得我很失败,也宁可不要这样盲目的崇拜,亦不需要这些擅自被贴上的标签。
那些曾经为游戏付出许多,甚至直至现况仍努力想带给玩家感动与美好创作的成员才是真
正功不可没的一群无名英雄。任何你们在网络上的负面评论,对这些人来说都是委屈且莫
大的打击,这是我无法继续坐视的。
你们可以因为对游戏失望而弃坑,可以因为不满公司的商业策略而选择不支持,甚至
能认可这些作品带给你的感动继续支持,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也没人有资格左右。但
切勿以仇恨、嘲讽、批评去片面推翻一件事情背后发生的一切,因为你们不了解情况,也
并非当事人。
批判很容易,但我们时常忽略了言语的力量,也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在网络资讯过
载的时代中,自己握有能影响世界的力量却浑然不觉,到处散布未经思考与查证的舆论、
谣言,这对每个人来说都不是一件难事,甚至我可以理解其中那一瞬间所带来的社交快乐
与优越感;但这样的行为会对他人造成什么影响?造就怎样的世界?我想这是鲜少人愿意
去思考;或者说已经被这样的系统封印住了我们的思考能力。说实在我一直到现在也还不
确定自己是否有避开这样的行为模式,所以近期相比也大幅降低了自己使用网络的频率,
以此戒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都有自己的信念要追,要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让世界更
朝向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发展,最终都是自己决定。因此当你下定决心做某件事、说某句话
时不妨先多思考几秒:这个决定造成的后果真的是你想追求的吗?
能够认真读到这里的人,感谢你愿意参考我的言论,无论其中你有哪些论点支持或反
对。身为此事件的经营者、创作者、员工、粉丝,甚至只是耳闻传言的路人,我想每个人
都有自认为正确的观点,但这个世界并不是由你一个人的观点组成的,因为有许多不同的
人、不同的想法,才构成了这个世界,而如何与它共处并往更好的方向驱使?这份思考我
想才是人生最值得被体验的部分。
我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些想法公开。坦白说在雷亚的经历给我很大的打击与低潮
,但我不会因为立场不同就去否定那些对身为创作者的自己不利的决策,更不会加诸任何
仇恨在他们身上;甚至在我的离职文中提到,我真心希望这间公司能持续发展,因为我看
得见它的存在为创作提供了多少可能性,也许那些只是我擅自对它抱有的美好想像,但我
仍愿相信这些机会还存在。如今我也已经失去了见证这些可能性的身份与资格,在雷亚发
生的一切与那些创作都已经与我无关。
没有人有能力去辨认这世上所有事情的是非对错,一百份人生履历便会造就一百种衡
量标准,比起那些捉摸不定的事物,我更愿意相信自己是有能力去影响那些愿意被我影响
的人,哪怕只是身边一小部分的人也好。
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创作者,这是只属于我自己的故事,只能由我自己撰写,我希
望在我的故事中不以仇恨去对待立场与自己相左的人事物,并相信我的世界会因为散发这
样的信念而变得更美好,我没有任何依据,只是如此相信而已。我相信,它即为我的真实
。
近年发生的一连串事件,想必对多数人来说都不太好过,但正因如此才更该思考:你
的故事是由谁在撰写?你又相信着什么样的世界?